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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 调虎离山向宠急 移星换斗孔明喜

第十回 调虎离山向宠急 移星换斗孔明喜
    向彪受了诸葛亮之命,忐忑不安地带着盛举、刘豹和三千汉军,驾着数条战船,鸣锣击鼓,浩浩荡荡去劫取锦江粮营。途经大营时,早被川军发现。营墙上的川军见下游中闪闪烁烁来了几条船,鸣锣开道,耀武扬威,好象根本没看见这里还有一座大本营似的。忙奔下营墙,一口气来到中军大帐,见帐内仍是灯火通明,向宠正襟危坐,报道:“向大将军,小卒们在营墙上瞭望,见下流水营驶出数艘战船,经本营之前直去二公子粮寨。但恐有失,特来禀达。”向宠猛听此言,顿生忧虑:十九岁的向彪不知高低,好兵黩武,白白地送掉了一座水营。十八岁的向贤更是少有见识,用兵之道知之甚微,倘一出战,必有危险。若然此塞一失,军中无粮,势必人心浮动,这座大营再坚固,也就成了空中楼阁。诸葛亮真会算计,专门以强凌弱,欺侮我的儿子,却不敢和我明火执仗地对干。粮是军中之胆,我必须立即去接应。问道“汉军去了多时了?”“恰才经过,去之未远。”向宠倏然起身,暗想,汉船溯流而上,行驶缓慢,我领兵飞马前去,还能赶在他们前头。跨出几步,又止住。自忖:慢,孔明用兵惯于声东击西,明则夺取粮寨,却暗中偷劫大营,使我首尾难顾,两营俱失,这倒不可不防。但不去也不行,那只有让我速去粮寨部署策略,命向贤只宜坚守不出,再回到大营紧闭城关,方可无虞。但在这一段时间里要是汉将来攻大营怎么办?看来只有请叔父代为暂管此营。传令道:“来啊,速请向老大夫!”向朗还未安睡,正与简雍及众老友闲坐叙话,听得营前江中传来阵阵鸣响,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又见手下来传话,立即起身到大帐“侄儿呼唤愚叔有何事吩咐?”“叔父大人,适才弟兄报道,诸葛亮命_人进取上游粮寨,小侄不知虚实。想那小儿向贤年幼无知,不谙兵法,恐其坠计。小侄欲亲往一探,特请叔父大人代小侄镇守大营,以防汉军诈计。”向朗听了暗自高兴:孔明果然有道理,白天命简雍到此与我暗中联络,天一擦黑就来劫营,可谓兵贵神速。既然孔明把我引为知己,我也应该助他一臂之力,来一个里应外合。说道:“常言道:救兵如救火。孙儿年幼,难御强敌,侄儿火速前往救应。此处营寨自有愚叔尽力固守。”只要你一出大营,不投降孔明,就不要回来了。向宠闻得此言,并无半分猜疑之心,只道叔侄志同道合,营寨不会有什么危险。便传令带马扛刀,点五百步军,二十马军,尽是本彪心腹勇士。片刻,人马到齐。向宠上马执刀,呼开营门,铺平躺板,五百余人疾步而出。马军纵缰执枪,步军跃步提刀,跟在向宠的马后直奔粮寨而去。尽管川军步似流星,到粮寨也不过三里多路,但毕竟难以一步登天,汉军仍是早到一步。向彪身不由已地站立船头,耳中灌满了锣鼓喧闹之声,两眼在黑暗中注视着粮寨上的灯火,心里暗暗着急。船靠得越近,心里越恐惧。粮寨上的川军也看到了江中亮着标灯的船只,料道来者不善,如临大敌,慌乱之中都把箭扣上了弓弦,齐声高喊道:“呔!何方舟船请停下,咱们要放箭啦!……”盛举、刘豹分列在向彪左右,自出水营以来,一路上把锦囊上的话不知向他说了多步遍,目前已到粮寨,便正色道:“向大公子,骨肉团聚在此一举,家败人亡全在公子手掌之中,快喝住岸上的川军。”向彪神思不宁,百无头绪,知道自己已走投无路,不这样做,粮营也同样会落到孔明的手中,只得强作威势,朝江岸上的守营兵喊道:“江边弟兄听了,请不要放箭,是我向彪回来了!”营上的川军借着灯光一看,船头上站的人正是大公子向彪。向彪失守水营,向宠营门斩子,这些事情他们都知道的,这几天又常常听得向贤在惦记他,埋怨他为何不到粮营上来躲避几天,而偏偏又往孔明营头。大家深知向彪决不会投降汉军,估计他今晚此事对粮寨不会有害。所以都收了弓箭,又问道:“大公子既已投了汉军,缘何黑夜到此?”“弟兄们,本公子投于汉军并非己愿,乃是家父所迫,无可奈何。如今引了本部弟兄黑夜到此,欲在二公子营上暂避数日,待破了汉军,面见家父负荆请罪。请弟兄们不必阻挡,速去通报我家贤弟。”尽管向宠号令严明,向彪又是从汉营中不速而至,但锦江大营毕竟是向家的天下,得罪了哪一边都没有好处,守营军哪敢多问,又见船上的人都穿着锦江手下的号衣,只得放他们上岸。盛举和刘豹就好象是心腹侍从一样,紧贴着向彪上岸,趁着江边的川兵在迎候大公子的当口,挥手之间把他们全都围住一命五百汉军押解到船上,干净利落,一点不露形迹。然后直奔营门,高声叫道:“快开门来,大公子向彪在此,速报二公子!”营墙上的川军只见江边一阵人头簇动,却又悄无声息,低头看得清楚,弱光下向彪傲然挺立,忙去帐上禀报。向贤自从被父亲叱出大营以来,一直闷闷不乐,心想,兄长失营有过,但也并无死罪,父亲一怒之下要将他斩首,实在有点过分,幸得祖父极力担保,文武众人讨情,才能脱免大祸。可兄长也太没志气,父亲逐你出营,你也该识趣一点,到我营上来躲避几天,待到父亲气平怒消自然会命人来召你回去,却真的到孔明营中去,岂不是叫父亲火上浇油!你我弟兄二人从小丧母,你的性格我最清楚,决不会背父投敌,只要你到我这里来一定没事。不知你能不能想到这一点——向彪没有想到,诸葛亮却料及了——今晚,向贤用过晚膳,独自在帐上大发思兄之情。“报二公子,大公子从汉营上率众来投,已在营前等候,请二公子示下!”一声响报,向贤喜形于色,差一点跳了起来。心想,到底是同胞手足,想的心事都是一样的。我刚才还在思念他,不想他已到了。嗳,这才象向家的后代!传令道:“来,大开营门,本公子出接!”说罢,人已离了座位,快步走出大帐。营寨门开,向彪当先走了进去。盛举、刘豹和汉军也大模大样鱼贯而入,川军忙把营门关闭。一一俗话说:“贼出关门。”这里竟然是“贼”进关门。——向彪居中,盛举带一队汉军在左,刘豹领一队汉军在右,刚走到二营口,已见向贤迎了出来。“哥哥,小弟有礼了。”向贤迫不及待地行了一礼。向彪想,兄弟啊,我是有愧于心,被诸葛亮当作挡箭牌。不能和你实说,后面跟来的都是汉军汉将。要是一说穿,你我弟兄两人不是他们的对手,必然打得血染锦江,尸横粮寨,而且营头仍旧保不住。向彪到底只有十九岁,没经过什么大风险,近日来一连串的事情,已使他心有余悸,再也不想弄出什么是非来了。所以一见向贤,结结巴巴还了一礼,然后跟着向贤一起到帐上,一班汉军汉将也跟在后面上了大帐。向贤命手下摆设案桌,招呼道:“啊,哥哥请坐。”向彪无精打采地敷衍道:“贤弟请坐!”弟兄二人双双坐定,盛举、刘豹在旁侍立。向贤道:“自哥哥去了汉营,小弟食不甘味,坐不安席,日夜思念。不期今日相见,实是欣慰。未知哥哥来之何迟?”向彪不敢直视向贤,把目光移到了大帐背后屯积着的一垛垛粮袋。暗想,这叫我怎么回答你呢?我向彪到了汉营身不由已,一切都操纵在诸葛亮的手中。我早到,你的粮营早完;我晚到,你的粮营晚失。我来了,对你有什么好处呢?兄弟啊,我是有口难言心头苦,真对不起你啊!向彪被向贤这一问方寸已乱,心里有话可不知从什么地方说起。只是低着头“这个……,那个……”张口结舌,讲不出个所以然来。向贤见他说话吞吞吐吐,还以为哥哥受了刺激以后神志恍惚!心想,过去哥哥不这样的呀!再细看,好象有难言的隐情;不过,在自己弟弟面前还有什么话不可说呢。就是你私下里已经投降了诸葛亮,那也没有什么了不得的,人各有志嘛。仍等他接着说下去。盛举在一旁急了,暗想,向彪啊,我们在一路上来的时候是怎样对你说的?到了这种地步,也该和你兄弟把话挑明了,怎么老是这样支支吾吾的不说话;再这样等下去,向宠一到就麻炳了。那也好,事到如今也由不得你们作主了,先占了营寨再说,免得夜长梦多。就把头上的号帽一摘,把胸襟一扯,露出汉家号衣来,转到向贤的面前,半真半假地问道:“小向啊,可认识我否?”与此同时,刘豹也学着盛举的样,问道:“向贤替子,可知我是哪一个?”向贤起初还以为是向彪身旁的两个爱戏耍的侍从在和自己开玩笑,但蓦然转念一想,刚才哥哥欲言又止,畏首畏尾,好象受了什么人的挟制一样,现在又跳出这两个人来,并非出于偶然。抬头注目一看,这两只面孔熟而又熟,全是邓铜手下的部将,一个叫盛举,一个是刘豹,前不久还跟了邓铜一起到大营来玩过。心想,这两个人都跟着邓铜降了孔明,兄长怎么把他们也带来了?这不是你明明奉了孔明之命骗我开门,引狼入室?莫怪父亲要这样下狠心,原来你真的降了汉军,连自己的兄弟也要连累。这怎么办是好呢?年仅十八岁的向贤见了这般光景,早已急得手足无措、涕泪俱下!“呀!哥哥,你果然卖父欺亲,还来陷害小弟。”“嗳!贤弟,愚兄并非归降孔明!”“你不归降,怎将汉将引至粮寨?”“贤弟切莫误会,愚兄实是无奈,全被诸葛亮逼出来的。”向贤想,一个人做了坏事总有推托的。你到汉营中,说是被父亲逼出来的,今天到这里来,又说是被孔明逼出来的。你也是个人,也该有一点良心,是非曲折总分得清的。我们弟兄俩从小丧母,都是父亲拉扯成人,这点养育之恩还未报答,你竟然做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来,我做弟弟的也为你害臊。向贤气得双目圆睁,说不出话来。向彪也大感羞赧,既为自己的行为可悲,又为兄弟可惜。自忖道:事已至此,不由我再作解释,反正做出了这种丢人现眼的事,就是浑身长满了嘴也是讲不清了,只有到了以后才能弄个水落石出。向贤瞪了一回服,料道大势已去,我的本领不高,别说打两个,就是一对一也不是他们的对手。故而仍是一声不响,双眼情不自禁地朝那大包大袋的粮食在看,又向帐外成群成批的弟兄在望,恍惚间好象已经到了别的什么陌生地方。大帐中的事情就象生了翅膀,立即轰动了整座粮营。他们听说向彪带进来的全是汉军,都惊恐万状,纷纷逃窜起来。帐外环立的汉军见这般情景,连忙上前把那些盲目奔逃的川军拦住,叫道:“我的哥,不必惊惶。咱们是刘皇叔的军队,刘家兵不杀刘家兵。如今大公子已劝得二公子归顺汉室,咱们都是自己人了。”这些川军原象没头苍蝇在营中乱跑,被汉军这么一说,信以为真,纷乱顿息。汉军见大事已就,全都脱下罩在外边的川军号衣,上得营墙,将盛举、刘豹的将旗和向彪的大旗一起插在营头,营帐之上插遍汉旗,一座粮营就这样不费一兵一卒之力归了汉室。却说:向宠出了大营扬鞭催马如飞而至,二十个马军策马来到营前,抬头见营头上已换了旗号,知道粮寨已失,不敢叫关,圈马便回,到向宠马前道:“报向大将军,二公子粮寨已失!”向宠料不到汉军竟会来得如此神速,一会儿工夫又把一座粮寨攻下,猜不透他们是怎样进的营。便问:“尔等可知汉军谁人为将?”“禀向大将军,营墙之上隐隐认得是向大公子旗帜。不知大公子缘何夺了二公子的营寨。”“啊呀呀,嚯……”向宠闻此言,气得脸色发青,暗恨道:这逆子真是害群之马,我早已知道到了孔明手中他要投降。不出我料,非但投降,还要夺取兄弟的粮寨,真是杀之也难以平我心头之恨,斩了也难雪我向家之辱。让我上前看一看,这两个逆畜还有没有翻悔之意。向宠含着满腹愤懑点马到营前,只见中间是两面向字大旗,两边各有一面将旗,四周皆是汉家旗帜。向宠扣住战马,向上面喊道:“营上听着,向某在此,命小儿向贤答话!”汉军立即报到帐上。盛举、刘豹听得向宠亲自到来,笑着对向家弟兄说,二位公子,你家父亲来了,我们一起上营墙去会会老向。弟兄俩面面相觑,作声不得。盛、刘二人不由分说,拉起向彪和向贤就出了大帐,直拖至营墙之上,对下面一看,擞光中见向宠竖眉瞪眼、怒气冲天。盛举和刘豹放下了他们,探出头去叫唤道:“呔!老向久违了,盛举有礼!”刘豹见向将军有礼!”向家弟兄硬着头皮向下拱手称道:“父亲大人,孩儿见父亲有礼!”向宠见他们一搭一档,心中越加有气,恨不能一步跃上去,把他们杀一个人头落地。便厉声责问道:“小儿,粮寨怎样失守,与我如实讲来!”“父亲大人,孩儿在营中闻得哥哥到来,只道他不愿归降汉军,到此暂避数日,故而接入。岂知哥哥身后皆是汉军,尽着我家号衣,一齐混了进来。孩儿自知中计,苦无应酬之策,又无高强武艺,以致粮寨失守。孩儿实是该死,请父亲恕罪!”“汝既无能抵敌,何不以死报国!”“这个……”向贤无言可对,哑然失语。一旁的盛举和刘豹听了不服气:你这个人怎么这样蛮不讲理的,一个人总有过失,难道非要以死来悔过不成?盛举道:“老向,你不要执迷不悟,可知你的大营已经失守了么?竟还在这里教训儿子!”刘豹也说:“向将军,粮寨已归汉室,你何以报国?”向宠气呵!大叫道:“呀呀呸!向某立即复收粮营!”转身喝道:“军士们,与我冲营!”说罢,先己荡开金刀,扫马上前。盛举传令道:“弟兄们,弓箭伺侯!”营上营下正在剑拔弩张,舞刀挺枪的当口,粮营之侧传来一声炮响“当!”炮声响处杀出一彪人马,五百汉军拥来,一面大旗上绣“阳”字,为首一将手执金刀,正是刀王阳群,直抵营前。阳群大喝道:“向将军休得逞强,阳群奉军师将令已等侯多时!”向宠见阳群杀出,就好象找到了出气洞,立即圈转马头,拍马舞刀迎了上去。“反贼阳群,献关纳降,此罪难赦。如今尚敢助敌劫营,在向某马前拦路,好不知生死!向某决不与你干休!”金刀使足盘头,劈面就是一刀。“且慢!”阳群提刀架开第一刀,并不还手。向宠收了大刀准备招架,却不见阳群还手,毫不客气,运足臂力向阳群拦腰砍去,“看刀!”阳群知道这一刀分量不轻,暗运功力,侧身斜刀迎上前去,轻轻地化解开了。忙收回大刀,作招架之势。向宠想,你的派头倒不小,任我砍杀,并不还手。那也好,纵然今天劈不死你,消消这口恶气也合算的。向宠毫不留情,一刀接着一刀向阳群发去,刀刀皆在致命之处,一口气劈了数十余下。阳群人称“刀王”,的确身手不凡,沉着应战,竟把刀舞得只见寒光,不见人影,招架得水泄不漏,一点也不给向宠占便宜。向宠打到后来,知道无法胜他,心想,孔明手下的人都是很刁的,明明武艺在我之上,却不和我真打硬拚,缠住我的身子。我不能光顾和他厮打,大本营不知怎么样了。向宠劈完最后一下,倏然收刀,退出数丈呼道:“军士们,随向某回营!”说罢,一纵缰绳,战马泼开四蹄腾身而去。回头并不见阳群追来,又觉奇怪:锦江一共三座大营,水营和粮营都失了,还赔了两个儿子,就剩下一座大本营,再也不能失掉了。奇怪的是阳群只招架不还手,又不追赶。莫非诸葛亮故意声东击西赚我出营,路上还有伏兵?倒要小心提防。一路回营,并无阻挡。先命马卓上前叫开营门。马军拍马赶到营前,正要叫喊,抬头一看吓了一跳,营墙上变了一出魔术,川旗变汉旗,川军变汉军。不敢停留,勒马而回。暂且不提。
    却说:向宠匆匆出了大营,早被江面上的汉军看得仔细。江面上以冯袭、张南为将,带有三千弟兄,二十五人一条小船,共有一百二十条小船摆满江面。见向宠一走,便向江边疾驰而来。江边扎有一千川军、二员副将,见面前忽然来了这许多船只,似利箭般地射来,大叫:“口令!”冯、张二人不知口令,只管向江岸靠近,“哗,哗,哗”一片板桨击水之声。川军情知不妙,立即挽弓搭箭,一边大喊“照箭哪……”一边乱箭象飞蝗一般射出。一阵乱箭射住汉船,再一阵箭把汉军射退。黑夜之中看不清对面有多少人,川军全部跳下小船,一面射箭,一面追赶,倒是一番穷追猛打的景象。追了一程,听得前面桨声稀落,只以为大获全胜。不料背后传来叫声:“呔!川军照箭哪……”显然是有人已上了江岸。川军回头一看,江边一队人马足有千教,排得整整齐齐,箭头朝着自己。江边一喊,前、左、右桨声又起,渐渐向中间包抄起来。川军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汉军并不是逃,而是趁着夜色向四面散开,我们在明里,他们在暗中,不就成了众矢之的了?包围圈越缩越小,川军箭尽弓折,只得束手就缚。冯、张二人命弟兄把川军统统捆绑在船中,一起靠岸,留下步量弟兄看押川军和船只,然后两马并先,冲向大营。但见营门紧闭,躺板高挑,声息全无。便大声叫喊:“营上听了,冯袭在此,速即开营免死!”“张南来也!”大营上的川兵见汉军大队杀到,一面乱箭齐发,一面去禀报老大夫向朗。这里居高临下,射箭十分便利,箭如雨点,直贯而下,“呔!汉军照箭哪……”这一阵好射,直把汉军射退数十步路。唯有冯袭、张南挥舞大刀,上保身体、下护马头,连连把乱箭撩在地上。尽管能招架开乱箭,但要向前却也寸步难行。不必赘述。向朗与简雍仍在帐上聊天。向朗说,向宠已经出营,他要回来那是万万不可能的。只要这个时候军师命人来攻营,我立即开营迎入。简雍说,我家军师的用兵向来老谋深算,出人意料。白天派我到此,天黑就命人取粮寨,看来这是指东打西,马上就有大队来攻此大营。向朗说,但愿如此。简雍说,全仗老大夫相助之力。两人说到高兴处,抚掌大笑。正在这时,传来报声:“报禀老大夫,冯袭、张南领兵攻营,弟兄们施放乱箭抵住,请老大夫上营墙指挥!”“与我退下。老夫当即便来!”向朗笑着对简雍说,你我一起上营制止兵乱,大功可成了。两人一前一后出大帐直抵营墙。川军见老大夫到来,只当他来指挥作战,却见他身旁还带来一个“囚犯”,不解其意。后来一想,噢,向宠留住这个文人是为了软禁他在这里,汉营就少一个出谋划策的人。临走时叫老大夫镇守大营。如今汉军攻营,老大夫不放心,就把这个文人带了来,既能守营,又能看押“犯人”,甚至还可以当人质,他们要攻,我们使以杀他来退汉兵,真是个一举三得的好办法。众军一齐见过了老大夫。向朗站在营头上向下一看,冯袭、张南已招架得气喘吁吁,知道难以持久,便从腰间抽出宝剑,“军士们,休开弓,慢放箭,开营门,接汉军!”川军听得向朗传下这条命令,都大吃一惊,以为他说错了,用无数双眼睛盯住他,只见向朗黄珠弹出,霜眉倒竖,手仗宝剑,怒气冲冲。川军想,这不是要我们开营迎敌入关吗?顿时箭声停止,营墙上一片混乱。因为向宠一向号令严明,以身作则,帮下都很信任他,忠心他,都成了他的心腹。现在被向朗这么一说,纷纷往老大夫身旁围过去,责问道:“老大夫,你身受向将军重托,理当固守营寨,怎能开关纳降?”向朗说:“诸葛军师取川乃是为了复兴汉室大业,尔等皆是有志之士,理应择明主而事之。听老夫之言,迎接汉军入营,功劳非小。”刘璋懦弱无能,这在川中是尽人皆知的。这班川军并不是真的为了刘璋,而是因为向宠对他们有数年感情,彼此相依相靠。所以向朗这一番话很合他们的胃口。他们想,我们跟着向将军这多年,日子过得很太平,要是再有一个得道明君,前景还要可观些。因此说道,咱们都是向大将军的心腹,向将军不降,咱们也不能降。向朗问,要是向宠肯降呢?回答说,那我们当然也降。向朗说,军士们,不瞒你们说,向宠此番出了大营就回不进来了。他去救粮寨,粮寨必定已被汉军夺去了,著然回来,路上又有重重埋伏,诸葛军师的用兵何等神妙,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向宠单刀匹马怎能敌得过这许多汉家名将。他是降也要降,不降也得降。弟兄们不如趁早归降,免得双方互相残杀。川军经向朗这么一解释,知道不降是不成的了,因为向宠不在,目前之急无法解救,而且向朗又是和汉军串通一气的,他的命令不听不行,所以立即开营门、放躺板。向朗将宝剑入鞘,和简雍一起在营门口迎接冯袭、张南等进营。关了营门,引了汉将登上营墙,先把向宠的大旗和川军的旗旆全拔掉,插上汉家旗号,再换下守营的川军。就这样,数日之内三座营寨全部攻克。却说飞驰而归的马军见营头上军情突变,旗子中唯有向朗的大旗不拔,暗叫不妙!一共不满半夜的时间,连失粮寨和大本营,连个报信的人都没有,向大将军听了岂不要气煞。马军弟兄一边往回走,一边在商议着如何把这种大事婉转地报告向宠,不让他气坏。不一会已到了向宠的马前,“报向大将军!”向宠问:“尔等可曾叫开大营?”马军道:“向将军,胜败乃兵家常事,胜不足喜,败不足忧。营门未开。”向宠急,我带出来的心腹马军,营门上的弟兄个个都认识的,怎么见了他们叫营反而不开,莫非营中有变?又问:“营门缘何不开?大营怎样了?”“向将军,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大营安然无恙!”向宠想,我问你们到底怎样个安然无恙,你们却兜来绕去,含含糊糊。大怒道:“狗头!我问尔等见了些什么!”“向将军息怒,大营已失守了!”“啊呀,嚯……”向宠一昕此盲,顿感血充脑门,面孔涨得通红。明知大营已失,却还情不自禁地问道:“此话当真?”马军齐声道:“片言无虚。”这么兜了几个圈子,向宠果然平静了许多。因为一开头向宠就感到马军说话眷吞吐吐,预示了不吉的兆头,连问数声,差不多已猜到了八九分,思想已有了准备,所以受的刺激并不太大。向宠沉思道:向彪、向贤只有十八、九岁,丧失营寨还情有可原。而叔父年过七旬,大小战争不下百十余攻,以往总得助我一臂之力,今天不知怎么会失去的,莫非真的年老不中用了?向宠不敢贸然下这个结论,提兵赶到营前,仔细对上面一看,旗幡无数,都是汉军的,还有向朗的也没拔去,光光自己的不知去向。已经明白是冯袭、张南来攻营的。又想,依冯、张二人的武艺来说,远不及我向宠,如此一座坚固大营,怎么这样轻易地被他们夺下的呢?“营上听了,向将军在此,弟兄们速速开关放行!”马军向上叫道。话音未落,营墙上一声炮响,挡箭牌空隙之中站立四个人影:冯袭、张南、简雍、向朗。向宠见自家叔父站在中闻面带微笑,一点也没有失营的愧疚,心想,叔父啊,你失了大营还有什么好笑的呢?难道我向宠被人逼得走投无路,你向朗脸上有光?便将金刀架在乌翅环上,拱手道:“叔父大人,小侄有礼了!”“侄儿不必客套。”“请问叔父,好端端的大营缘何便失守了?”向朗想,我做出的事情决不会让小辈吃亏的,投了汉室,你向宠前程无量,再也不必象守户之犬一样死守营寨,碌碌无为。笑道:“侄儿听了,适才侄儿领兵去救粮营,汉将冯袭、张南提兵而至。恿叔受侄儿之托,理当效力,使上得营墙,仗剑指挥。”向宠想,既然你肯这样出力,那营头自然不会有什么危险。不知你是怎样发号施令的,倒要听一听。便问:“叔父发何将令?”“愚叔命弟兄‘休开弓,慢放箭,开营门,接汉军。’哈……此令怎样?”“莫非叔父献营纳敢?”“助侄儿改邪归正,有何不好?”向宠听到这里方才明白向朗和自己存的不是一条心,原来正是他献了大营。失营还则罢了,气就气在他还要幸灾乐祸。向宠实在忍耐不住,以手指骂道:“想你当初在荆州反刘表投刘璋,如今又叛刘璋投刘备,出尔反尔,实是个反复无常之人!”“侄儿差了。愚叔以汉业为重,反刘表投刘璋,又叛刘璋顺刘备,乃是刘家的大大忠良!”天下不是一人之天下,而是人人之天下,刘表闭塞贤路,我就暂投西蜀;如今刘璋乃是无用之人,我再归顺刘备,投来投去始终投在刘家。汉高祖开基至今四百年,眼见得诸侯争霸,称雄称王,大汉天下再没人出来治理,就要倾颓了,我作为一个汉臣,怎么可以坐视不管而不尽一个臣子的职责呢?谁得道,谁为主,我看刘备有德有道,又有文臣武将辅佐,能够成天下,所以我一点也不错。向宠听得向朗在标榜自己是个大忠良,愈发气恨交加。暗说道,你一世反复无常,我倒真的把你当作了西蜀的大忠良。莫怪大儿子向彪失去水营被我推出斩首时,你对我又是说又是骂,甚至要和我拚命,原来你早已存有叵测之心,现在说话之中还要来笑我、气我,真是看错人了。向宠忍无可忍,破口大骂:“我把你这老贼……”这一声刺耳钻心的叫骂,把营上营下所有的人都惊呆了。大家知道向宠是个孝子,对叔父素来当作父亲,从来没有口角之争,就是连一句重的话也不敢说的。今天骂到老贼,可想而知,心头之气是实在也憋不住了。向朗听到这一声骂,一点也不生气。想道,你的脾气我很了解,我送掉了你的大营,你一下子不可能马上意识到这是我对你的爱护,骂几声消消气在所难免。我相信今晚孔明必有妙计把你擒住,也一定会有办法把你说服。到那时,叫你骂你也不会骂了。不过当了这许多人的面挨你的骂,我不回敬几句,也太不成体统了。向朗也指着下面的向宠对骂道:“你这小贼!”一个骂老贼,一个骂小贼,向家岂不变“贼窝”了?实际上向朗并不是真心辱骂,而是当作了一般儿戏。向宠想,小的反了,老的也反了,向家就剩下我一个人不反,但这座大营我无论如何要复取,否则叫我到何处去安身?使令道:“来,与我冲营!”刚要扫马上前,营旁又是一声炮响,五百汉军手执钢刀席卷而来,中间一面将旗上一个“邓”字写得清楚,人群之中高头大马上邓铜手捧长锤一马扫出,人未到,声音已来,其响如雷:“呔!老向慢着,邓铜来也!”向宠见黑睑邓铜似旋风般地到了自己身后,勒马返身迎战,大喝道:“黑脸邓铜,蜀主待你不薄。君恩未报,竟然助纣为虐,全不知廉耻,今日撞到向某刀上,叫你身首两段,剁为肉泥!”“老向啊,诸葛军师用兵如神,早已布下天网恢恢,咱邓铜与你是老朋友,特来关照你弃刀归顺。若然不允,当心两边耳光肿胀!”阿戆把自己吃嘴巴子的事情牢记在心,逢人必讲。向宠没看到这种趣事,当然不懂这句话的意思。战场之上不是同党就是敢人,哪里有这种闲工夫和你磨嘴皮子?挥刀直下。邓铜见向宠毫不理会自己的话,出手也是相当迅疾,不待向宠劈下,先起手中大锤当顶盖了上去,大吼一声:“老向好不识趣,照打!”“且慢!”向宠金刀一转,起钻子招架上去,“嚓啷……”两人都有万夫不当之勇,两械相碰,火花直爆。向宠拚力一抬,把锤头招架开,正要反手一刀,邓铜又打来第二下。一个招架得狠,一个打得猛。邓铜逢着敌手,浑身力涨千斤,杀得性起,长锤在手中好似一根竹竿舞得乱转,打得向宠只有招架之功,全无还手之力。后面的汉军见邓铜打得发了疯,都在想,这阿戆把临行时军师的吩咐全部忘了。快让我们来提醒他吧!“嗨!邓将军哎!军师命你只能招架,不可还手的,你怎么还在发威啊?”邓铜得意洋洋地叫道:“弟兄们哎,邓铜要打得老向只招架不还手,叫他早早下马归降!”汉军都知道孔明要的是活向宠,这时见向宠被邓铜打得大喘粗气,虚汗淋漓,只恐有伤,呐喊道:“向将军哎,快投降啊!”向宠战到后来实在没有力气了,听得汉军这样叫喊,已知孔明为了捉住我,命大将同我轮番交战,以耗尽了我的力气再来括捉我。不能再打了,看来这里己无我容身之地了。让我火速退往第四个关隘白帝城,相助金抢将刘郃镇守重关。等到孔明赶来,再与他们决战。便收刀圈马,呼一声“军士们快走!”带了五百二十个川军绕大本营往白帝城赶击。这条路正处于大营和粮营之间的一条大道。邓铜见向宠逃走,并不追赶,收拾军士直抵营前。冯、张二将立即开门迎入。一面邀上营墙,一面命人驾舟向下游孔明处报捷。孔明得知冯袭、张南已得了大营,邓铜又赶走了向宠,带了三千汉军溯源而上,弃舟登陆,早见营门洞开,众文武在营迎接,率军直入,直至帐上坐定。简雍上前交了差,冯袭、张南、邓铜也都交令,归班站立一旁。孔明为他们一一登功。向朗待他们公事完毕,趋步上前向孔明深深行了一礼:“军师在上,老汉向朗归降来迟,有礼了。”孔明凝神一看,一老者须眉皆白,生一对慈目,满面红光!心想,向大夫这一大把年纪,对汉室忠心耿耿,为刘备的三分天下立下了汗马功劳,精神可嘉。不由得肃然起敬,起身长一揖:“向老大夫有此壮举,可敬可佩!如此大功,亮定当申奏主公。”“军师,老汉久有归汉之心,此番方能如愿,终身无憾也!老汉有一言在此,我家侄儿向宠秉性忠厚,为人诚实,万望军师多多劝导,日后定有益于汉室!”孔明安慰向朗说:请老大夫宽心,亮早知令侄文武俱全,是个耿直之人。虽然一时怒气冲冲而走,亮自有良计收服他,叫他倾心归降。向朗还不放心,问道,军师何时才能使他归汉?孔明答道,老大夫不必多虑,来朝便见分晓。向朗这才安下心来。正说话间,手下来报:“粮寨众将求见!”孔明吩咐传见。盛举、刘豹、阳群登帐交令,向彪、向贤直往向朗身旁走去。孔明为三位将军登功已毕,向朗便道:“军师,我孙年幼,不知高低,万望宽恕!孙儿啊,老汉已是汉室之人,汝父来日亦然前来归降,还不到军师面前请降?”两位公子见自己的祖父已降,更要紧的是听说明日父亲也要来降,心想,锦江三营全部沦入孔明之手,我们再不降也无处藏身了。便双双走到孔明面前拱手道:“军师在上,我等愿降!”“罢了。二位公子欣然归降,为时未晚。来日向将军与尔等相见,只怕还要羡慕呢。”二位公子将信将疑退过一旁。且说向宠带着五百步军、二十马军径朝白帝城方向急急逃去,庆幸能虎口脱身。走不多远,只听得前面:“当”的一声炮响,一彪军马拦住去路。向宠横刀勒马仔细一看,火光中约有三千援军,为首一将白袍银枪,凉风中大旗猎猎作响,白底黑字:“常山赵”。正是常山名将赵子龙。向宠不敢恋战,心想,前面正是三岔路口,赵云占住一条,我就改道而行。便将马一提,夺路而走,一马当先窜到了另条路上,二十个马军也紧跟而去。这下可苦了五百个步军了,跑不了几步就被赵云赶上用长枪一拦,“且慢!”川军被拦住,只恨自己的腿太短,身旁又无大将,一个都不敢动弹。三千汉军蜂拥而上,把他们团团周住。这班川军料到无法逃走,冲着向宠的背影喊道:“向大将军哎,一路当心。咱们忠心到底,决不投降!”向宠回头看到这般光景,不觉为之心动,心想,弟兄们啊,不是我向宠狠心,我不能搭救你们了,待我到了白帝城讨得救兵再来解你们的围吧。反正我向宠是铁石心肠,哪怕只剩下了我一个人,也绝不投降孔明。转身带了二十骑马军向前赶去。赵云见向宠逃得已远,也不追赶,命弟兄押了五百川军直奔锦江大营。赵云下马进帐,“军师在上,末将交令。五百川军在营外候命,请军师发落。”“子龙,川军降否?”“五百川军众口一词,不愿归降。”孔明与赵云登了功,命其退过一旁,收回的令箭归入令架。略一思索,遂呼道:“来啊!”“是。”一手下走出。孔明就在这手下的耳旁轻声关照了几句。手下点头出了大帐。孔明命弟兄把川军带至帐外,一个一个地盘诘。第一个川军进帐,立而不跪。孔明问他为何不跪。川军回答说,不跪就是不降。孔明说,不降要杀。这川军倒也生了一副英雄之心,听了非但不怕,反而朗声说道,要斩便斩,要杀便杀。孔明命手下把不降的川军关押在侧营,等到全部询问之后,凡是不愿归降的川军一起推出营外,格杀不论。帐上文武觉得奇怪:孔明进川以来,一向不杀刘家兵将,今日却是一反常态,大开起杀戒来,不知为了何事。大家都在猜想孔明又在搞什么花样。第一个川军押下去,又带来第二个,也是傲首挺胸,大叫不降。孔明问他为什么不降。回答说,我们都是向将军的心腹,他不归降,我们宁可为他一死。连续几个问下去,个个如此。一个出,一个进,帐外的川军似乎也察觉到了孔明的用意,不待提问,齐声叫道:“志士可折不可屈,要杀便杀,只是不降!”孔明听得帐外的呼声,五百小卒竟无一个贪生怕死,暗暗钦佩向宠训教有方。暗想,不能小看了他们。能有这等忠诚之心,实在难得,这决不是一朝一夕所能做得到的。其实孔明根本不想杀他们,提问他们,只是从侧面观察一下向宠的为人和用兵之法,因为称他为赛关公,不是一声寻常的称呼,而是有一定的基础的。关云长一向爱兵如子,向宠能不能做到这一点。现在试探下来,果然如此。便传令一概不杀,相反用羊羔美酒犒赏他们。心想,等到劝降了向宠,他们自会归顺。所以在孔明的《前出师表》上有这么一段话:“将军向宠,性情淑均,畅晓军事,试用之于昔日……必能行阵和睦,优劣得所也。……”此事已毕,孔明命二位公子来日一早离营,向白帝城方向不足四里之遥赶去,到向宠面前请罪。明知你们并无罪责,但他毕竟是你们的父亲,到他面前认个错,给他一点落场势。向家弟兄颇觉为难,最怕父亲动手杀了自己。孔明说,不必担心,我可以告诉你们,明日你家父亲非但不会发火,恨不得还要向你们抱歉呢。又对向朗说,你明天在向公子之后,如此这般去劝说向宠来降,这样你们叔侄间,他们父子间的嫌隙可以冰释了。向朗问:我家侄儿走了这许多时,怎么才走了十来里路!”孔明答道,不要说走不远,到了明天他还恨不得回转来呢。此话暂且不提。向宠走了三里多路,再向前看,一片漆黑,身旁又没有带得照明用具,摸着黑向前赶路。三里之内的路还算平坦,且有大营上的灯光射来,一出三里路,光线暗淡,道路崎岖,怪石嶙峋,抬头不见天,伸手不辨指,骑在马背上就象坐在小船上遇到了风浪一样,颠簸起伏,马蹄在山石上跳跃不定,走了半个多时辰,只走了数十步路。马军叫苦连天,对向宠说:“向将军,道路不平,难以行走。”
    向宠也觉得这条路坎坷难行,但不走又不行,说道让我在前面开路。可走不了几步,战马连打几个趔趄,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暗想,本来一条大道直通白帝城,尽管天黑,总不至于这样艰辛,却被那赵云堵住了路口,逼得我只好走这条鬼路。从这里到白帝城路途迢遥,似这般走一步,歇一歇,几时才能到那里?要是不走吧,只怕诸葛亮从后杀来,把我们围困,这里前不巴村,后不巴店,真个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要是走吧,实在是寸步难行。这可怎么办呢?向宠扣马,朝四下里注视了一番,乌洞洞,黑压压,一点也看不出个名堂来,思量道:孔明在数日之内连取我三座营头,逼得我狼狈不堪,早已是走投无路的了,想不到我向宠弄到如此慌不择路的地步。现在走到了这种绝路上来,必定以为我逃之夭夭了。半夜多的奔波和交战,我已感到疲乏了,趁这个机会就和弟兄们在这里暂宿一夜,待天一亮,我立即赶路,料想不会有什么危险。传令道:“军士们,与我住马!”实际上这班马军早就停在那里,跑了这许多时,白花了这许多力,两眼瞪得发瘗,现在听得向宠吩咐停队,求之不得,架了长枪,一个个下了马背,靠在雕鞍上擦汗。十月深秋,不动觉得凉飕飕,身上很爽快。如今打了一阵,又心急慌忙地赶路,大家都汗流浃背。向宠架刀下马,在黑暗中摸着了一块光滑的石头,就当作凳子坐了下去。整整头盔,理理甲胄,回头见大营上的灯光依稀可辨,眷顾之情从心底发出。暗想,我向宠一世为将从未遭过这么大的挫折。此番被孔明用计,把我守了数载的锦江大营连锅端了去。一败至此,实在令人心寒。不觉长叹一声:“唉!可恼啊可恼!”一声“可恼”,顿时把马军的斗志一扫而光,人人垂头丧气。这班川军自昨日黄昏从大营出来,差不多有四、五个时辰没吃东西了,每人除了一枪一马,一无所有,连干粮热水也没捎上。这当日一静下来,就感到饥馑不堪,肚子里“咕嘈噜”乱叫不停。可是吃什么呢?只有战马可以充饥,但这是不行的,非得向宠同意不可。便朝着前面说道:“向将军,咱们腹中饥饿,身无粒米,可要斩马充饥?”向宠想,你们饿,我也早就饿了。这儿又不是家里,能够不被诸葛亮抓住就算我们庆幸了。再说,这里到白帝城不是一、二里路,全靠这些战马把我们带出这种是非之地。以前听说曹操败于赤壁,在葫芦备斩马充饥,这是因为他已经走到了濒临绝境的地步。我们虽然也败得身无立足之地,但毕竟还在西川境内,四面八方都是自己的弟兄,眼前的难关只是暂时的。因此阻止道:“军士们,战马乃为将之第二性命,此去白帝路途遥远,全仗战马出力,怎可斩马充饥呢?天已将明,我等再往前去,沿途设法索取粮来充饥。”好得这里是西川,沿途百姓见到自己的军队这样狼狈,肯定会给我们食物吃,现在只好暂且忍耐了。马军听得向宠的话字字有理,只得忍着饥饿,倚在战马身上沉默不语。万籁寂静。大家正在养精蓄锐,忽然有声音传来:“向将军啊!”向宠被这一突如其来的叫声吓得一跳。心想,在这荒郊僻野的所在,天色又未发亮,哪来的声音?举目四顾,黑幕沉沉,并无人影。就在惊疑之时,声音从后面又传到了:“向将军,西蜀劫数已尽,此乃天意。顺天者昌,逆天者亡,识事务者为俊杰,将军何不弃川归汉?”向宠一跃而起,大喝道:“尔是何许样人?”“吾非人也。”“非人何物?,‘吾乃顽石。”“呸!顽石岂知人言?”“向将军,吾数千载流落在此,受日月之精华,阴阳之灵气,已有灵性,故通人言。”向宠想,嗯,什么顽石,还不是诸葛亮的花招,想用鬼怪来威吓我,骗我投降!你这一套,我却不吃,既是孔明派来的奸细,那就让我结果了他。因此佯问道:“顽石,尔在何处?”“顽石在此。”向宠听得声音就在自己身后不远,一个旋身,从腰中抽出宝剑,朝着发音的地方猛刺过去。只听得“当”的一声,宝剑点到之处火星四溅,震得虎口生疼。声音倒又来了:“呀,向将军刺得我好痛!”向宠起左手两个手指在剑刃上轻轻一抚,心想,还好钢刃未缺。便左手执剑,右手向前摸去。一摸冰阴绷硬,使劲一推,不动。嘀咕道:“原是一块石峰。”“正是。吾冥顽不化,刀枪不进,向将军奈何不得。”向宠这下吃不透到底是人在讲话,还是石头开口了。暗想,这倒是奇怪的事情了。要是有人躲在石头背后,这话的声音就不可能这样逼真,而且天黑如漆,怎么走到那里会一点响声都没有呢?何况我从大营逃出,他怎知道我会息在这里?要是说真的不是人在讲话吧,难道顽石真会说话?就这么一想,立即就有一股恐怖感袭来。忽儿,在左旁不远处又传来一连串“嘘哩……”的怪声,既不象人叫,又不象虫鸣,其声阴森森、凄惨惨,令人发悚。向宠侧目一看,两个影子飘飘然,若隐若现,看不清面目,但头大如斗,两目一闪一闪发出幽绿的光来,披头散发,一跃一跳,其形可怕。向宠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恐惧心理,情不自禁地握住宝剑,思量道:我活了四十多岁,只是小时候听大人说到了晚间有妖魔鬼怪出现,尤其在荒山野岭中更多。不管是人是鬼,不得不防。大将武艺高强还有一点胆量,可这二十个马军就不然了,他们也都昕到了声音,也看到了影子,哪里还制止得住,一个个惊慌失措,一边躲到马肚子下,一边乱叫乱嚷起来:“向将军,不好了,两个鬼来了,咱们怕!”一阵惊惶之后,才得安静,影子虽然不见了,但声音反而更清晰了,就好象在耳边。“儿啊,为父向囊来了。”“孙儿啊,祖父向耿在此,不必惊惧!”一个说是向囊,一个说是向耿,都是向宠的祖宗。本当向宠十分胆寒,现在听说是自已的父亲和祖父,畏惧之心稍安。心想,不必害怕了,要是人,必定是诸葛亮的心腹;要是鬼,那就不是野鬼,而是自己的祖先亡灵。我一生未做过缺德的事,也没有辱没祖先门楣的行径,祖宗亡灵降临决不会来惩罚我,或许是来指点我的。但父亲和祖父都是荆州人氏,又都死在荆州的,怎么会赶到西川来的昵?以前听人说,人一死以后,他的魂魄就留在祖籍了,要想跨越人间一座桥,甚至走出一重门也是极难的,所谓叶落归根,伴柩回乡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了。便不作声。“儿啊,曹贼作乱,汉室倾危,百姓涂炭,鬼魂惊扰。刘备乃汉室宗亲,孔明助刘兴汉挥师西下,实是大义之举,民心归附。望儿以汉业为重,听汝祖先之言,归顺孔明,以慰汝祖辈亡魂。我等此番依附在诸葛军师的大纛之上,方能进入西川特来指点迷津,千万不可逆天行事!”话音才落,“嘘哩……”的怪声也随之消失。向宠听到这里,报效蜀主之心已经开始动摇。心想,顽石开口,祖先显灵,这是神灵在荫蔽佑护我。但刘璋待我不薄,食君禄,报君恩,人非木石,岂可恩将仇报?这可怎么办?向宠心绪万千,好似一团乱麻理不出个头来,更分不清谁是谁非。不觉撩须仰面长叹一声:“天哪!这便如何是好?”在那遥远的封建时代,人们对自己周围的事物无法解释,遇上疑难不决的大事往往采取听天由命的消极态度,把希望寄托在“万能”的老天身上。好象自已一生的所作所为只有老哭知道,也只有老天可以裁决,实际上这是最无用的办法。可在这个时候却有用了,一声“天哪”好象感动了上帝,忽然雷声大作,电光闪闪。向宠为之一楞:平地起雷,莫非要下雨了?不对呀,如今时届十月深秋,哪来什么雷电交加呢?又是奇怪之极。难道说祖宗亡灵知我苦衷,一时优柔寡断,故而又来暗中点拨?电光下向宠见二十个马军吓得缩成一团,抱头闭目,呆如木鸡。雷电过后,忽见东方天边冉冉现出一颗星斗,一闪一失,很是明亮。当这明星升起一竿子高的时候,速度转快,忽倏从东向西行去,渐又消失。隐约见得这颗行星上有一个极小的字,仅能看清,是一个“上”字。虽说二十余人都看到了这种奇怪的事情,但毕竟一闪即逝。行星过后,除了偶有惊愕之声,顿时又陷入沉寂之中。这好象是开天辟地从未听到,也从没见到的,居然在这种凄凉萧瑟的时候出现,愈发令人费解了。余悸未消,又闻雷声隆隆,闪电交加,从西边出现了一颗行星,大小光亮如前,上有一个“苍”字。向宠把两个字一凑起来,竟是“上苍”二字。心想,上苍者,天也。不知老天怎么样。未及想定,从东边又有两颗星先后行来,又一起下落。上面各有一字:御旨。若是四颗星上的字连起来读,就是“上苍御旨”了。不言可谕,上帝将要传下圣旨。向宠想,我本来对今晚发生的一切事情都无法解释,既然上帝也有旨意传下来,无可非议,必定是为我指点迷途。纵使上帝要我违背初衷,那也无话可说,我决不能拂逆天意。因此,向宠抬着头,目不转睛地看着西边,因为刚才是从东边来的,这次就应该从西边来了。果然,从西边一连升起三颗明星,仍是每一颗星上有一个字,三个宇比先前的还要清晰几分,乃是“向宠归”三字,向宠想,来了,这三个字就可以大致知道上天的意图了,就是上帝为我安排了真正的归宿。但归在哪一家呢?是归川,还是归天,或者归顺别的君主?可瞪大眼睛注视了一会,并不见有什么星升起,反而连前三颗也消失了。等了好久,天空中传来微微的雷鸣声,在一排迅疾的电闪之后,从东面升起一颗似星比星大,似月比月小的圆盘,其光闪烁,耀人眼目,正中一个大汉的“汉”字,慢慢地向西方坠入下去。此时,雷息电逝,复陷黑暗和宁静。向宠看看东方,又望望西面,一无所见,就好象沉浸在一片睡梦之中。暗思道:刚才所见的八字“上苍御旨,向宠归汉”,这是最明了不过的了。汉就是指汉室,刘备向以复兴汉室为旗号,上帝就是要我归降汉室刘备的了?可是,……向宠不敢多想。二十个马军见到今晚这种种迹象,早已无心再向前赶路了,只希望向宠立即回营向孔明请降,他们只知道天意不可违,否则五雷击顶,死了也无葬身之地。但猜不透向宠此时在想些什么。其实!向宠此时早就动摇了,他相信上帝的御旨是最正确的。思量道:天要亡川,命我归汉,这是天数,是人力所不能挽回的。再说顽石开口,祖先显灵,这是劝我顺从天意的征兆。我向宠虽然为将多年,素有小名,但还没有回天之力,不助汉扶刘这是自取其亡。向宠无可奈何地播了摇头,站起身来,跳望身后的锦江大营,灯光已熄。猛昕得几声晨鸡报晓,方知天将放明。再抬头看时,东方已露出鱼肚白色,几朵红霞飘浮在空中,凉风习习,沁人肤肌。再望前面时,并无道路可走,到处是乱石耸起,石堆中树术都郁葱葱。便转身在小道上步来踱去,思量着到底何去何从。低头忽见地上蚂蚁成群结队,忙碌纷纷,定睛一辨,大小蚂蚁只在方圆数尺之地徘徊,却是八个碗口大小的字:佑土圣明,向宠降刘。向宠在惊惶之余,暗暗叹息:我身为一个文武双全的大将,竟不及这一群小生命这样知晓世事。我要是再不归顺刘备,上违圣天之意,下背后土之明,中拗祖先之灵,正是天地不能容。但是,回头向孔明请降吧,人家只当我早已逃脱性命,要是他问我为何去而复返,这叫我怎么回答呢?我说这是老天之意,孔明岂不要笑歪嘴巴!倘然再逃吧,已经无路可走。这怎么办呢?就在向宠犹豫不决,进退两难的时候,只听传来叫唤声:“父亲在上,孩儿拜见!”“小儿拜见父亲!”抬头视之,离自己不远处两个儿子五花大绑跪倒尘埃。到了这个时候,尽管还未开口说出要归降的真心话,但与昨日已判若两人了。心想,我是长辈,不明世事,要将大儿斩首,还把小儿叱逐,这是千错万错的,为了做父亲的威严,随意训斥小辈,好象唯我是尊,实际上是大不得人心的。只怪我为人太笃厚,臣对君的愚忠胜过了父对子的私情,结果弄成这个样子,太对不起叔父的养育之恩,祖宗在九泉之下也不会原谅我的。想到这里,向宠低着头无言可说。两位公子跪在地上,仍是心惊肉跳,大气不敢出一口,唯恐父亲一怒之下拔出宝剑将他们杀死。虽然孔明早已料定向宠今早一定归降,但父亲的脾气他们了如指掌,认准了方向是九牛十虎也拉不回头的。父亲心怀愧疚不肯说话,儿子心有余悸不敢开口,又是一片寂静。恰好从后面急急赶来一人,正是向朗来解围,“侄儿,愚叔来也。”向宠抬头见向朗步履踉跄,气喘吁吁地赶来,大为有感于心。忖道:到底是自己人,肯在危难之际解救亲人出火坑。我上不及叔父,下不及儿子,枉空做了几十年的大将!昨日还要骂他一声“老贼”,真是大逆不道。今日叔父赶到,见我如此狼狈落拓,必定有一番好骂。向朗毫不介意,只当以前一点事情也没发生,仍然象在家里一样,随便地走到向宠面前,说道:“贤侄,老叔到此有一紧要之事告知。”向宠问:“叔父,怎知小侄在此?”“老叔正为此事而来。昨晚老叔心神不宁,昏睡之间得一梦兆,待侄儿圆详。”“叔父得何梦兆,小侄自当析之。”“自侄儿走后,老叔回帐,恍惚间见汝祖父和父亲披发而至,指责老叔未能尽长辈之义。老叔不知所说何事,汝祖便说:“刘璋阉弱,刘备仁义,孙儿有栋梁之才,是可辅佐刘备成三分天下,何不规劝我孙弃暗投明而光耀门庭?’老叔不知侄儿投于何方,皆是汝祖托梦指点,不然老叔怎能一早赶到这里?虽则一兆,愚叔老耄朦胧,还请侄儿与我详来。”向宠听了也是一惊:你做的梦和我见到的事一模一样,这大概不会是编造的吧?否则我跑了大半夜,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儿呢?原来祖宗有灵,怕我不肯归降,故意叫叔父来劝说。那我今天不能再执迷不悟了,只有降了孔明,助刘备成天下,才有大好前程。向宠正要这样说,车轮之声滚滚而来,马蹄之声杂沓纷至,四轮车上坐的正是诺葛亮,丰神逸姿,闭目摇扇。车旁文武罗列:简雍、赵云、阳群、邓铜、冯袭、张南、盛举、刘豹,这些人向宠都认识的。其后一千汉军明枪亮刀,长戟短剑,号衣鲜明,战马骏烈,旗幡遮日,鼓角喧天,威武雄壮,好似天兵天将从天而降。向朗为向家公子松了绑,一齐退到车旁侍立。四轮车到向宠面前,孔明说道:“向将军深明大义,幡然来降,实是汉之大幸。”向宠对孔明看看:我要不是昨晚遇上了这么多怪事,决不会归降的,实在是人随天愿,看在老祖宗显灵的份上。便走上一步说道:“军师若要向某归降,须允三桩,不知军师肯否?”孔明想,称了“赛关公”,性格果然有些象关公。关云长曾有土屯约三桩之事,他倒也有三事相约。只要他肯降,能允的不要说三桩,再多一点也要尽量满足。说道:“请教向将军哪三桩?”“其一,西蜀归汉后,千万不可杀却刘璋。”向宠是个有恩必报的人,刘璋没有亏待他,他也不给刘璋难堪。正所谓一君立,一君亡。刘璋只是懦弱无能,并不是暴戾凶残的败国之君,所以杀了他要激起民心不平。“向将军,我家主公向以仁义为重,岂可与汉贼曹操同语?况刘璋与我主乃同宗弟兄,更无相害之理!亮定使其善始善终。请教第二桩。”刘璋废了西川之主,终日不问朝政,倒也心地清闲,活了一百余岁。刘禅失川,刘璋仍旧健在,确是长寿之人。在这点上孔明信守诺言。“其二,须使都督倾心来降。”孔明想,不是我夸口,凭我的才智,不服我的人可以说是极少的。便说:“此事易极。请教第三桩。”“其三,须使巴州严颜老将军归顺。”这一桩孔明却没有十分的把握。久闻严颜是都督张任的先生,又是西蜀的三世旧臣,文兼武备,德昭望高,把守水路号令严明。而从水路进川的并不是孔明本身,虽说张飞近年来很善于用兵,毕竟是性格莽撞,还未达到出神入化,炉火纯青的地步,要收服老谋深算的八十多岁老将,显然不是举手之间就能办到的。孔明是这样的担心。实际上向宠提出的三桩条件,孔明做到的只有一桩,只保了刘璋的善终,张任非但没法收服,相反在捉到了以后,为保其忠节,让他为川主尽忠。出乎意料的是,张飞略施计谋义释严颜,收服了八十多岁的老将。孔明听了这第三桩,虽则无把握,但因为要降服向宠,便十分爽朗地答应了。向宠见孔明样样应允,知道他是有信用的人,决不会轻以背约,便将战袍一提,双膝跪在四轮车前,连连叩了四个头,“军师在上,向某愿降。”孔明想,这几个礼我是受得起的。为了收降你,我费了一大番心血。便上前将向宠扶住,“向将军少礼,请起!”向宠站起身来,低头见地上的蚂蚁乱纷纷都向四处散开,好象向宠归降,它们也完成了使命一样,向宠弄不明白这小小的动物为何也有这样的灵性。就问孔明:“军师,向宠若非上苍御旨、祖先神灵,后土圣明,只怕仍是身陷火窟,难以为汉室效犬马之劳。军师一早到此,莫非早知此事?”孔明古笑不答,只是手摇羽扇。正是:降将收兵天不谙,驰雷掣电人犹能。毕竟昨晚的事情怎样解释,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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