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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朱西宁信」


    西宁:
    那次你的学生来,我没见着,那天不大舒服,因为住得近,还是到office去了一趟,听见叶珊(即杨牧)太太说,我心里想“西宁的学生遍天下,都见起来还行”?
    但是当然应当写信去解释,又老是接连的感冒发得很厉害,好的时候就忙、赶,所以信也没写成。水晶寄来《一朝风月二十八年》,那时候游击队与学校的关系,我完全不知道,很复杂。提到我的地方,我一方面感激,有些地方需要解释。向来读到无论什么关于我的话,尽管诧笑,也随去,不过因为是你写的,不得不噜嗦点向你说明。我跟梨华匆匆几面,任何话题她都像蜻蜓点水一样,一语带过,也容易误解。上次在纽约是住旅馆,公寓式的房间,有灶,便于整天烧咖啡。从来没吃过一只煎蛋当饭。如果吃,也只能吃一只(现在已经不许吃),但是不会不吃素菜甜点心。我最不会撑场面,不过另有一套疙瘩。虽然没有钱,因为怕瘦,吃上不马虎。倒是来加州后,尤其是去年十一月起接连病了大半年,更瘦成一副骨骼。Ferdinand Reyher不是画家,是文人,也有人认为他好。譬如美国出版《秧歌》的那家公司,给我预支一千元版税,同一时期给他一部未完的小说预支三千。我不看他写的东西,他总是说:“I'am good company,”因为Joyce等我也不看。他是粗线条的人,爱交朋友,不像我,但是我们很接近,一句话还没说完,已经觉得多余。以后有空找到照片会寄张给你。他离过婚,只有个女儿,女婿是个海军史学家,在Smithonlan Institute做事。那年我到香港,她到华盛顿去看他,患脑充血人院。她照应了他几个月,我回来以后,一直在一起,除了那次到纽约,那时候他们俩也在两个城市,隔着几百里,她怎么会把他“藏来藏去”?——我月底离开加大,秋天搬离三藩市,以后会保持联系。匆匆祝
    近好,慕沙也好。看见痖弦请代谢他寄《幼狮文艺》给我。
    张爱玲六月十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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