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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将爱情放生 射雕情事之包惜弱


    爱情会是一件怎样庄严的事情呢,我一直憧憬。
    他们一直不肯告诉我,象我这样的女子,应当是适合有怎样华美的花轿才能过门。因为不肯告诉,我隐隐盼望。
    铁心那过于粗糙的心呵,一直令我的爱情有个小小的缺口。
    坐在茅草屋中,我一针一线把我的青春与容颜绣成麻木,绣成平淡,绣成三生石上命定的淡愁。
    独独,我不能在一套青布衫裤上,绣出一场惊心动魄的爱情。
    我想我这一生,合该只有姻缘,没有爱情。
    要到什么时候,要历经怎样的忧患呢,我的爱情?
    直到那场雪后,我于铁心的一场血战后,救起满身血迹的完颜。
    我一直见不得柔软的伤痕。
    那么白的雪中,太多的血令我惊心。
    我在柴房,为他包扎,一口一口喂他喝汤。
    双目相望,当时我又怎会知道,我放生了的,只是一场劫数呢。
    我只是,不知道爱情于我,究竟是一件怎样的事情?
    事故迭生,我终于家国无存。
    失去铁心的日子,幸好有完颜,一直守在我身边,细细地,呵护。
    铁心从来不曾象他那样温柔。
    揽镜对着那张芙蓉俏脸,我隐隐地想,我这样的女子,要怎样温存的爱情才能将我放生?
    完颜实在待我太体贴。他的俊脸,才学,痴心,令我总想起当年出嫁时想象的那个男人。
    无助的生涯里,他令我明白,无须对自己太残忍,我可以活得风花雪月。
    可是,嫁给完颜后,我的心,始终关着,不进一丝天光。
    要经历过才会明白一些道理吧?我在华服美食中哀悼。
    时光一寸一寸滑去,自我的指尖,自我的眸。偌大的王府,人来人往都是空空荡荡。
    而我逐渐灰灭的心,比任何地方都要空荡。
    往事,有时候象雪,有时候象血。
    红红白白,左右不过尘世颜色呵,只是我的爱情,尚未来得及盛开,竟已枯槁。
    坐上完颜的花轿,我放生了他的爱情。
    可是,没有人放生我的。没有人伸手。我在迷惘中浮沉,没有人伸手。
    守着年华,灰灰地,绝望。
    日子只是异乡天空中的一朵浮云,来来去去,有时抬眼见着,简直象塞进了明眸,一直要把眼泪吸干,化作微雨。
    我终知道自己不过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子。
    世间诸多柔弱的生命,原都值得怜惜,与珍爱。我只有不住地放生——小兔儿,小鸡,小鸽子……
    见证一种生命,救赎一种生命,真是奇妙的事情。
    独独,没有人放生我。
    一日复一日,没有人放生我。我在锦衣玉食中,瘦瘦地等待。
    相思是一条链子,绕在我的咽喉,令人泣不成声。
    我等待那只粗糙的手,轻轻为我解开相思。
    失去家国的土地上,伴随我的,只有这间茅草屋,和壁上那杆锈迹斑斑的铁枪,以及,锈迹斑斑的回忆。
    无一物不是旧识呵,只是,此处只是异境,只是触目的伤痛,只是年华不能重回的那场风雪。
    抚摸这些锈迹,长风还是那样的长,天空还是那样的空。我时常要恍惚着想起,我已找不到来时的路,也许真的要对自己残忍一点?
    象一朵素菊一定要拒绝温和的春,象一只萤一定要拒绝漫长的明天。生命一直找不到来时的路,一直过于残忍。
    这个世界,谁说不是自己对自己残忍的呢?
    蹙眉而活的我,每天能做的事,就是对待这个世界,一再的温宛。
    而对待自己,一再地,残,忍。
    在小小的血流如注的相思中,我守着灯下那套青布衫裤,出神。血流出来,化为案头弥漫一室的灯光,令我不知所措,再找不着生命的方向。
    方向的颜色,如果有,于我,一定是血样的红呵,或是青衫的青?
    直到这一天,突然有人闯进来,说着当年遭难之夕一模一样的话。
    他只不过吩咐我把那张破犁送到东村张木儿,加一斤半铁重新打一打。只不过叫我惜着身子,放下那件补了多少年也补不完的青布衫裤,蓦然间我终于明白。
    我终于明白。
    原来这些年的屈辱、伤楚、悔痛、后怕,都只是为了等待某一天的来临,等待一个人突然出现。
    等待这个人,放生我的爱情。
    我的一生,原来只不过就是等待一句这样粗糙的浅浅的话语。
    枉我费了千辛万苦,探究爱情是怎样庄严的一件事呵。
    原来爱情竟粗糙而突兀的一次重逢。为这,我费了怎样的代价呢?
    呵命运真是弄人。一个谜底的揭开,原来竟要左弯右绕历经无数的离散与惘然。
    这血与泪的谜底,原来只是未经打磨的一句旧话——怎的我竟未觉不甘心?
    怎的我竟未觉不甘心呵!
    那些荣华富贵,终究只是发间一只玲珑的金簪。
    时候到了,一切且住吧,原谅我要睡去了。
    完颜,你知道一个人睡的时候,一定要洗尽铅华。那只金簪,它留不住我的青丝呢。
    江湖逼人。
    铁心将枪尖刺入胸膛的一瞬,我竟有微微的喜悦。
    尘世太累人,原谅我也要随他睡去了。
    枪尖蘸着他的血,刺入我的胸膛。
    我们的血和在一起,再也分不出彼此。我趁着睡意,偷偷望了他一眼。
    他那风霜化纹的容颜,到底是不是当年我春衫尚薄时,错以为的那个人。
    可是是与不是,又有什么要紧?
    铁心,你知道我太累了,在你放生我的一刹那,我就知道,这个累人的尘世,我终于可以陪着你,好好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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