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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婉兮清扬------她的故事
风月无情人暗换,旧游如梦空肠断……
绝代有佳人,幽居在空谷。自云良家子,零落依草木。关中昔丧乱,兄弟遭杀戮。官高何足论,不得收骨肉。世情恶衰歇,万事随转烛。夫婿轻薄儿,新人美如玉。
合昏尚知时,鸳鸯不独宿。但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在山泉水清,出山泉水浊。侍婢卖珠回,牵萝补茅屋。摘花不插发,采柏动盈掬。天寒翠袖薄,日暮倚修竹。
在我小时候的记忆中,师傅总是喜欢念这首诗。念这首诗的时候,师傅一个人站在高高的山崖上,望着远方。她的声音,飘散开去,一片氤氲缭绕。风吹过,拂起她的面纱,绽放出她的绝世的容颜。师傅念这首诗的时候,脸上总是有忧伤的表情,可是我一直不懂,为什么师傅会有如此忧伤的表情。
记得有一次,我问师傅这首诗是什么意思,师傅盯我的脸庞,喃喃地说:“婉儿,你最好永远都不会懂,永远都不要知道……”可是说着说着,师傅突然变得很生气,她狠狠的打了我一巴掌,将我推开,说道:“不许你再问,不许再问,你听到没有?”师傅突然变得好凶,好令人害怕。我只有轻轻的点头,尽管我不知道为什么。师傅还总喜欢说,天下男子无不负心薄悻,无情无义,之类的话。我问师傅,天下男子真的如此吗。师傅恨恨地说,对,你一定要记住,他们只会骗你,负你。
我一直住在一个僻静的山谷里。师傅叫它幽谷。在我们住的地方,长满了花,像血液一般鲜红美丽的花。十四岁那年,师傅让我戴上面纱,并且要我发下毒誓。师傅狠狠地说:“婉儿,若是有男人揭开你的面纱,他就一定要娶你,要不然你就杀了他。”我不知道师傅为什么要我立下这样的誓言,但是,我还是这样做了,因为师傅的话是不可违抗的。从那之后,师傅就教我练武。
每次出谷的时候,我都会莫名的高兴。有很多东西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开始的时候,我总是问师傅这是什么,那是什么。可是师傅总是冷冰冰的说,这些东西我没必要知道。后来,我再也不会问师傅了。可是每次我还是会很好奇,会想知道,其他的人过些什么样的日子,每天做些什么事情。
师傅很美,美得倾城倾国。我不知道师傅叫什么名字,师傅也从来不说。只听过人们提起她的时候,总会说:“修罗刀下死,做鬼也风流。”师傅听到人们的议论时,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像是一块冰。她只是走到说那些话的人们面前,静静的站在哪里。当人们意识到她是谁的时候,大多脸色苍白,大呼饶命。可是已经太迟了。师傅转过身来,叫道:“婉儿。”这个时候,我会毫不犹豫的用我袖中的暗器,将那些人杀死。他们黑色的血在我面前像花朵一样绽放开来,美丽而诡谲。
在一片孤单的琴声中,
像鲜血一般绽放,
疼痛的罂粟花
这些年里,我熟悉的人只有师傅,灵儿,还有灵儿的母亲,“俏夜叉”甘宝宝。灵儿的母亲和师傅是师姊妹,可是他们两个人见面的时候总是要吵架,还有几次说着说这还动起手来。我很喜欢灵儿,她总是很开心的样子。她笑起来的样子也很美。我喜欢去她家,因为她总是会告诉我很多我所不知道的事情。有一天,我和师傅去钟灵家,灵儿带我到他家的花园里玩。她突然对我说:“木姐姐,为什么你从来都不笑的啊?”听到这句话,我突然之间变得很慌张,不知为什么还很生气。那种感觉就像被人捅了一刀一样,好疼。于是我本能的抬起手臂,暗器从我袖中射出。灵儿尖叫了一声,想闪开,暗器插在了她头顶的发髻上。灵儿的母亲和师傅闻声赶来。灵儿的母亲跑过去抱住灵儿,很温柔的安抚她。我的眼睛像是被什么刺扎了一下。师傅只是冷冷的厉声问道:“怎么回事?”我感觉自己又像是被捅了一刀。我答道:“不过就吓一吓她,用得着叫得这么大声吗?”我发现自己说这话的时候,竟然笑了,诡异的笑容。我冷冷得看着师傅,她也看着我,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这个时候,灵儿的母亲,那个美丽而又温柔的妇人,突然冲到我面前,高声质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没有回答,因为我的确不知道为什么。灵儿拉着她母亲的手说:“娘,算了。木姐姐她不是故意的。”我哼了一声:“你用不着这么好心。”说着我正往外走去,师傅喝道:“婉儿,谁让你走啦?”我又抬了抬手,发出一枚暗器,翻墙而出,骑上我心爱的马,黑玫瑰,飞驰而去。
我的眼泪缓缓的留了下来。我发现自己对这个女人竟有着些许恨意。她养育了我这么多年,恩重如山。可是她从来没有像灵儿的母亲那样抱过我,哪怕只是一下。她只会叫我练武,杀人。为什么我没有爹,也没有娘,没有人抱过我,也没有人疼爱我。我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要用毒箭射灵儿了,因为我嫉妒她有爹和娘,有人疼爱。而我一无所有。想到这些,我的心就好疼好疼。
不知道走了多久,不知道走到了什么地方。心里的血仿佛流干了一样。我举目四望,一片茫然,发现自己无处可去,只好让马把我带去。奇怪的是,师傅什么也没说。她再也不对我凶了,只是更多的默默地看着我。
那一眼,将一生,都改变。
日子就这样过去,春天到来了。十八岁那年,有一天,谷里来了一个人,是师父的师妹派他送信来的。师父看了那信,十分生气,将那信撕得粉碎。师父哭了好几天。我从来没见过师傅哭得如此伤心。她茶饭不进,我很担心,只有劝她。她说有两个女人对她不起。我淡淡地说:“师父,你不用生气。这两个坏女人这样害苦你,我们就去杀了她们。”于是我和师傅就出谷。杀人。
我想,我是感激甘宝宝激怒了师傅的,感激姑苏王家那些追杀的人,甚至感谢四大恶人。
若是没有这一切,我不会遇见你,我的段郎。
可是,这许也是宿命,我们注定了会遇见,没有这次,还会有下次。
山水终相逢。
看到你的那一眼,我有些天旋地转。
从小的时候开始,我所遇见的人,除了师傅,都是要害我的,杀我的。而你我素昧平生,却对我这么好。那让我觉得温暖,好温暖。你姓段,那是师傅最讨厌的姓氏,不过我想这没关系。我爱你,毋庸置疑。
而当你解开我面纱的那一刻,我看到了你眼底的光芒,我知道你是爱我的,我从未怀疑。
在我让你解下我面纱的那一刻,我就已决定嫁给你,这一生,都要与你在一起。
后来,我受伤了,你中了毒。岳老三将我抓住。他说要收你为徒,你却不愿。于是,他将我带走了,说若要留得我的性命,便要你来求他为师,七日为限。转眼间,你就在我的眼前消失了。
于是,我开始等待。因为我知道,你绝不会弃我而去。我之所以这样笃定,因为我有一个理由,就是爱。
爱,真的是一个很好的理由。
只要有这个理由,其他的理由有没有都无所谓。
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三天过去了……我度日如年,可是还是没有见到你。师父所说“天下男子无不负心薄悻”之言尽在耳边响个不住,我却对自己说,段郎未必如此。可是,时间一天天的流走,我想,我只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
于是,到了第六天夜晚,我想,你大概是不会来了的,那么我只有自己逃脱了。可是转念一想,你是不是遇上什么危难,才无法赶来,若是你来了,而我却走了,却又如何是好。
明明已经知道没有了希望,却还是祈求上苍让奇迹出现。我想,我真的好傻。
天色终于明了。
见到你的那一刻,电光石火。
我欢喜地说不出话来,从来没有过的快乐。
你终于来了。终于来了。
我知道,这一辈子,情网既陷,柔丝愈缠愈紧。无量山高峰上苦候七日七夜,于那望穿秋水之际,已然情根深种,再也无法自拔了。
小时候常看她在哭 她的男人在爱和醉中追逐
长大后我绝不要再重复 爱上你却令我痛苦
造化弄人。
段郎说要带我去见她的父亲母亲。而段郎的父亲是个王爷。可是,段郎的母亲,那个温柔而美丽的女子,竟是师傅要杀的那两个人之中的一个,刀白凤。我只有出手,当然,未能如师傅所愿,反而害得我的段郎受了重伤。段郎的父亲,段王爷,拦住了我,问我的家世,可是我一无所知。我只有师傅。他问我有什么心愿,若他力所能及,一定让我得偿所愿。我说希望它能同意我和段郎的婚事。他脸色大变,一言不发,许久,才说道:“不能。”我忙问他为什么。他有过了许久,才缓缓说道:“段誉是你的亲哥哥。”
段王爷还说,他是我的亲爹,而我师傅,叫秦红棉,是我的亲娘。
段誉是我的亲哥哥!段誉居然是我的亲哥哥!
我不相信,我不信,我不信……
这时师傅来了,她说要带我走,可是段王爷却拼命挽留她。
听着他们的对话,师傅的声音在发颤,她的脸上绽放出光芒,我从来不曾见过她如此美丽。
我的心不住地向下沉,向下沉……
看他们的样子,我知道,眼前这两人,真的是我的亲生父母,而我的段郎,真的是我的亲哥哥。
曾经那么接近的幸福,却在最后一刻,日月星辰全数沉没,长江断流山川倒戈。
我再次见到段郎,他已成了我的哥哥。他躺在床上养伤,我走过去,问道:“段郎,你还好么?”他扶着我的额头,说:“婉妹,以后我们兄妹相亲相爱,还是一样……”我心里一酸,叫道:“不一样,不一样!” 说着说着向外跑去,背后传来段郎和师傅的喊声…
…
可我只身一人,投入那茫茫黑暗之中。一夜之间,我突然有了爹和娘,还有一个哥哥,可是我却失去了最爱的段郎。
天空好黑,黑的什么也看不见。这样也很好。
漆黑的夜,可以包容一切。如果永远是这样,那该多好。
我站在澜沧江畔。朝阳初升,照得碧玉般的江面上犹如镶了一层黄金一般,壮丽而美好。
可是我的心里一片茫然,不知该何去何从。
你说我笑得好天真
你不知道,如果眼泪
重的撑不住自己了
就会自动长出透明的翅膀
我知道这样太傻太痴。可是我始终放不下。
我只是跟着他,而他一点也没有察觉,我甚至有点小小的得意。
我只想知道他过得好不好,远远的看着他。
这样也许也是一种幸福。
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就这样,我开始了自己的江湖。
我们来到了姑苏。那是我曾经到过的地方。在那里,段郎遇见了王姑娘,语笑嫣然,王语嫣。
只可惜,这位王姑娘并不语笑嫣然,有点傻傻的,像块木头。可是,她很美,美得不像尘世中人。
垂杨小院绣帘东,莺阁残枝未思逢。
大抵西泠寒食路,桃花得气美人中。
也许,看到王姑娘的人都会有这样的感叹。段郎也是如此吧。
人人都说江南好。
段郎从此日日与王姑娘相伴,欢声笑语。
江南好风景。
只是我不知道,在这江南,段郎有没有想起过我,你的婉妹。不过,这并不要紧。看到你很快乐,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后来,大家离开了曼陀山庄,离开了听香水榭,去了无锡。
我们终于见到了王姑娘的表哥,慕容复。那个时候,我才知道,王姑娘的一颗心全都放在了他的身上。
再看段郎,却是黯然神伤。而我的心,也疼了起来。眼泪一颗一颗地往下掉。
这个世界上,有两件事是最让人痛苦的。一是,得不到心爱的人。一是,心爱的人得不到幸福。
而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拯救段郎的幸福,拯救我自己。
我又跟着你,来到了少林。少林满是喧嚣,可是都与我无关。
我途经少室山的碑林时,听到一人诵念佛经:“是时药叉共王立要,即于无量百千万亿大众之中,说胜妙伽他曰: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可是,如何才能离于爱,如何才能无忧无怖呢?
待我回过神来,想要向那念佛之人请教之时,他已无影无踪。
后来,你又去了灵州,去应选西夏驸马。
你终于看到我了。
你对我说:“婉妹,你瘦了。”听了这句话,我差点流出眼泪。我知道你并不想做西夏驸马,因为你所爱的是王姑娘。我多么希望我能帮你。
征选的前一天晚上,月色如水。你坐在庭院之中,唉声叹气。我悄悄的走过去,却不想被你发觉。
你叫住我,婉妹。
我走过去,看着你,问道,你会永远对我好,关心我,爱我吗?
你说,那当然,你是我的婉妹。我们是兄妹。我会永远对你好,关心你,爱你的。
你轻抚我的额头,微微的笑。
我也笑了,哥,夜深了,你早点睡吧。
转过身去,好久好久,当最初的两滴泪珠终于涌出的时候,泪水便惊醒般的纷纷滑落,我知道,这样一来可以将幸福留的更长一些,让刻骨铭心的感觉留的更久一些。
从此,我叫你哥,而段郎,只是在我的心底了。
第二天,大家焦急地等待着,可是段郎还是没有出现。于是我代他去应选驸马。我知道,凭我的武力,断断斗不过各路好手。于是,我在心底祈祷上苍,段郎,你一定要快乐幸福。
终于,在那生死关头,你出现了,又一次救了我。
你看着我的伤,婉妹,你为何这样傻?
我抬头看你,王姑娘站在你身畔,你的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幸福与快乐。
我顿时明白了一切。可是那种感觉,不知是喜是悲。
酒罢问君三语,生平最快乐之处,段郎答道,枯井底,污泥处。
枯井底,污泥处。
段郎,你从此之后就会真的快乐了么?而那王姑娘,又为何一夜之间就改变了心意呢?她真的会一直爱你,对你好么?
没有人知道,没有人可以肯定。
你变成刺 种在我心上 让我想起也会痛
彻夜清霜透玉台,吸香销尽博山灰。声声飞燕五更催。
满地西风天欲晓,半帘残月梦初回。十年消息心上来。
很久以后,想起那一天,我还是会很难过。
一路走过,满眼茶花,不知为谁而开。
天龙寺外,菩提树下,化学邋遢,观音长发。当刀白凤说出那一切的时候,天昏地暗。
段郎并不是我的哥哥。
我又在同一天,失去了爹,娘,还有哥哥。
我们回到了大理。段郎成了大理国的皇帝。尽管他并不是段王爷的亲生骨肉。
我也知道,段郎是可以娶我的了。
爹一生风流,可是,他对每个女子,都是真心实意。只是他只能娶一人为妻。最终,他和他所爱的女子死在了一起。一辈子的爱恨情仇,就此烟飞云散。
娘也死了,死在爹的身边。她死的时候,脸上带着平静而快乐的微笑。她终于知道爹是爱她的了,她终于可以和爹在一起了,不再分开了。
而我和段郎,最终又会怎样?
我不知道。
也许,这一切都是上苍的安排。上苍让我们每个人,出现在彼此的生命之中,让我们知道爱,知道恨,知道痛苦。而有一些人,出现在彼此的生命中,只是为了来提醒他们那些生命中无法把握但必须敬畏的东西。
我又去了幽谷。那鲜红得像血一样的花,开满了山谷。我现在知道了那花的名字,罂粟。
真美的名字。现在回想起来,在山谷中度过的岁月,才是我一生中最快乐最幸福的日子,平静,无忧无虑。
阳光走了吗 泪水开始淋湿我 春天老了吗 感觉渐渐打折拥抱冷了吗 距离永远跨不过 爱情淡了吗 伤心在微笑的背后爱上你不快乐吗 怕黑怕冷怕寂寞 告诉我为什么 爱上你会不快乐我最终选择了离开。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这一次,我真的开始了自己的江湖,而不再是追随着谁的脚步。
可以一个人,信马驰缰,看风起云涌,闲庭信步,看花开花落,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我知道,我还是会一直想念段郎,会想他过得好不好,快不快乐,是否幸福。
可是我还是选择离开,居然是这样的绝然,这样的义无反顾。
烟花会谢笙歌会停 显得故事尾声更动听
琼楼玉宇倒了阵行 来营造这绝世的风景
江湖是什么?而我的江湖,又会是什么样子?
有人说,江湖
是枯骨黄沙的广天远地,
是落英缤纷的世外桃源,
是快意恩仇的刀光剑影,
是塞外牧羊的神仙眷侣。
我听了,微微一笑,策马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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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4/11/25 08:11: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