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学应该是公众共享空间

    日前,由作家刘心武在中央电视台讲座内容整理而成的《刘心武揭秘〈红楼梦〉》一书出版。该书面世后,在各大书店的销售排行榜上名列前茅。作为一个研究《红楼梦》的作家,刘心武承认自己是个外行人,但他一直称《红楼梦》是一个公共的学术空间,任何人都可以去研究。近日刘心武接受本报记者访问,在访问中刘心武强调他不会放弃自己对《红楼梦》的推论,他也认为红学的生机在民间。
    关于研究起源  作者删去文字引起思索
    新京报:你研究《红楼梦》是以秦可卿为一个突破口的,请问你最初为什么会选择这样一个突破口,它是怎样吸引你去展开一系列的研究的?
    刘心武:在我的《红楼望月》和《刘心武揭秘〈红楼梦〉》两部书里,已经表达得很清楚。曹雪芹由于非艺术考虑删去13回大段文字,引起我的思索。这说明他在将生活原型塑造为艺术形象的过程中,内心有痛苦的挣扎,应该了解他的创作心理,以及他对笼罩全书的时代社会政治阴影的把握。当然,最后曹雪芹没有把《红楼梦》写成一部政治小说,他穿越痛苦,超越了政治,使全书达到更高层次的人文关怀,放射出理想的霞光。我的CCTV—10的讲座,从秦可卿一环环往下捋,9月播出的讲到贾元春,10月播出关于妙玉的几讲,陆续还将讲到宝玉、黛玉、湘云……一直讲到曹雪芹曾拟出的《情榜》。
    新京报:解开秦可卿这个人物之谜真的对《红楼梦》其他的谜,有那么重要吗?
    刘心武:这仅仅是我个人研究《红楼梦》的一种独特角度。红学研究应该是多元的,谁也无法限制别人的切入角度,谁也不能宣布自己的研究就是最重要的。我觉得将自己的研究心得通过书籍、电视讲座传布出来,能让人们对我们中华民族古典文化的集大成之作《红楼梦》产生兴趣,从漠视它到重视它,从不想读到想读,从读不下去到能读下去,从读不出味儿到能读出味儿。特别是让年轻的一代,能因此去接触《红楼梦》,讨论《红楼梦》,我的目的就达到了,就非常欣慰。
    新京报:我想知道你在研究秦可卿时,都参考过一些什么资料,是否看过很多相关的书?
    刘心武:那当然。需要读许多书。首先是各种不同的古本《红楼梦》(《石头记》),还有各种红学论著,还有清史方面的资料与著述……如果开一个书单,那么会很长很长。除了看书,还需要直接请教专家,我特别要感谢前辈周汝昌先生和清史专家杨珍女士,他们对我的帮助非常之大。
    关于批评  我不想放弃自己的推论
    新京报:在你分析秦可卿这个人物形象时,提到她的父亲秦业,说他不可能到养生堂抱养秦可卿,对此还做了一些分析;后来又提到秦可卿和贾蓉只有夫妻之名,没有夫妻之实。我觉得这些观点,都带有一点猜测的成分,没有严谨的证据和推论。你怎么看?
    刘心武:我在《刘心武揭秘〈红楼梦〉》一书中,将电视讲座由于节目时间所限删去的部分加以恢复,又补充了例证,并对讲演时表达得不准确的地方作了修正,尽量完善自己的论述。但你完全不必认同,你应该保持对我观点的警惕性,以便得出更正确的结论,我赞赏你的独立思考习惯,并期待着你将自己的严谨证据和推论告诉我和大家。
    新京报:如果你在分析人物原型的时候是由一个没有确切证据的前提推出的结论,那么结论就具有不可靠性了。你觉得你的推论是严谨的吗?
    刘心武:你的问题本身已经宣判了我的结论的不可靠。你的判断我非常尊重。但我直到目前还不想放弃自己的推论,并在听取各方面的批评指正后,尽量完善自己的推论,将其严谨化,那么,我企盼你也能尊重,或者说对我的这种研究予以宽容。
    新京报:你以前写过《秦可卿之死》的小说,现在这个《揭秘〈红楼梦〉》的一些观点也和当时那个小说一样,你担不担心有人说你的《揭秘〈红楼梦〉》没有学术性,更像小说?
    刘心武:《秦可卿之死》和《刘心武揭秘〈红楼梦〉》当然是有联系的,但小说已经发表了十多年,我的研究思路在这十多年间不断调整,现在我这本书里已经对过去的一些观点进行了修正,并又有所发展。我为什么要担心人们的批评呢?有人批评说明有人关注,是我求之不得的呀!说我的研究学术性不够,那我就当作鞭策,努力加强自己研究的学术性吧。
    一个作者其实最担心的不是批评而是毫无反应。
    关于“红学” 研究  红楼梦研究不必统一步伐新京报:一直以来对红楼梦的研究很多,探谜也很多,你觉得《红楼梦》是否真的如大家研究的那样隐藏着很多秘密。而且现在很多研究都把《红楼梦》分析得越来越扑朔迷离了。
    刘心武:对《红楼梦》人们完全可以有不同的甚至互相抵牾的读后感。一位年轻人对我说,他对《红楼梦》的作者是谁,写作的时代背景,书中的人物原型等等,完全没有探究兴趣,也不想去探索什么秘密,他就是享受那些文字所带来的快感,我以为他那种阅读也是很好的。但由于《红楼梦》是一部奇书,首先它不完整,即使按通行的120回本来说事儿,也有好多弄不明白的地方,比如贾琏是长子,为什么被称为二爷?因此很多人去探佚,也是可以理解的。不愿意去揭秘的,和热衷于揭秘的,各按各的路子去对待《红楼梦》就是了,没必要统一观点、步伐一致。
    相信只要是读了《红楼梦》,总会有自己独到的感悟的。
    新京报:前不久,有位青年学者陈林写了一篇名叫《破解红楼梦时间之谜》的论文,在论文中,他指出,贾宝玉的原型应该是曹雪芹的父亲曹頫,你怎么看待他的这种观点?
    刘心武:他把论文也寄给我一份,非常感谢他。认为《红楼梦》的作者是曹頫,贾宝玉的原型是曹頫,这样的观点老早就有了,但陈林的研究角度有新意,论证的逻辑性很强,我非常尊重。红学界已经出现过许多对《红楼梦》作者及贾宝玉原型的观点,比如有说作者是曹顺(曹寅的一个侄子)的,有说是“石兄”的,有说是吴梅村的等等,我觉得只要言之成理,都应给予发表机会,作为一家之言存在。
    关于“红学热” 比美国大片热更舒服
    新京报:你怎么看待最近这一两年的“红学热”?
    刘心武:是好事。毕竟《红楼梦》是我们自己民族的经典,在我眼里,这比日本漫画热、韩国影视热、哈利·波特热、美国大片热……更舒服一些。
    新京报:其实现在研究红楼梦的有很多业余的人,也有不少人提出了新的观点。比如你的关于秦可卿身世的观点,比如陈林的观点,但好像红学专家们都不太重视这些观点,也很少对新的观点做评价。这是不是不利于红学这个公共学术空间的发展?
    刘心武:是的,我一再强调,红学研究应该是一个公众共享的文化学术空间。而且,事实已经证明,红学的生机在民间,希望各种传媒能够起到鼓励、支持民间红学研究的作用。(记者:甘丹)
    来源:《新京报》(2005年09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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