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这个夜晚是如此的漫长,吕布心情复杂地在房中转悠,脑子里在作激烈的思想斗争。从道德上讲我吕布就是死,也不能杀丁原。丁原待我如同亲父,用甘甜的乳汁将我喂养大!又教我学知识,让我学文化,心中时常把我牵挂!一想这里,吕布再也忍不住地谴责自己这种肮脏的小资产阶级思想,猪狗不如!说到狗,立即唤醒深藏在吕布心尖上的恐怖来。他眼前仿佛摇晃着无数狗的舌头,腥红炽热,直逼吕布脸上而来。吕布一阵惊慌,定眼看着昏暗的灯光,门卫似睡非睡地站着一动不动。吕布决定出去走走。
    吕布的军营设在一片小麦地里,望着眼前一片绿油油的麦丛,吕布心潮起伏。夏夜的风是如此的凉爽,居然还有一点点的荧光在不高的天空中翻飞;麦浪一波跟着一波,后来足球场上球迷的人浪亦来自于此。吕布脸上第二次感到风一阵高过一阵,这风使他比刚才清醒多了,使他有足够的脑细胞用于思考怎样对待丁原这个问题。
    当今社会,吕布想,人与人之间不过都是互相利用,今天我可以跟你称兄道弟,明天却可以日他祖宗;今天可以跟你在一张桌子上吆五喝六,明天我说不定就会跟你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刘备也许是一个例子,他不是在袁术还在曹操那里干过事吗,也没有人说他什么;再说曹操,不是也在袁术,还有袁绍,还有董卓那里干过事吗!当然,吕布想的这些事,有些是在吕布想这件事之后发生的,也许不能拿到这个时候来作为例子。但是,世人为什么要厚此薄彼。后面发生的类似的事情那就多了,包括人之楷模的赵子龙也没有什么好夸奖的。他们发生的变化,也不光是信仰方面的变化,肯定也有物质方面的考虑,并且生命作为客观存在,在哲学上,应该也属于物质范畴;那么,生命的存亡,应该是物质得失的最高等的境界。
    想到这里,吕布觉得自己,是否把这个问题想得太复杂了。这样一来,他干脆将自己复杂的思考总结为纲领性的两点:第一,舆论上,得给自己找个借口;信仰方面的改变;第二,物质上,要给自己一个切实的利益。
    当然吕布不知道,自他之后一千年,英国有一个叫邱吉尔的,将他想了一晚上的东西总结为一句话: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如果把这句话的前半部分去掉,这后半部分,才是这句话所要说的最重要的内容——只有永远的利益!所以说,这前半部分,就可以可要可不要了。朋友之间可以这样,父子之间也应该可以这样,况且我们还不是真正的父子。
    这样想着,吕布觉得即使把丁原给杀了,可能也不会很难过。如果再能找到丁原有对不起吕布的地方或者什么事的话,吕布就会更加心安理得了。对了,有年冬天,那时吕布都已经是丁原的儿子了,吕布因为练武有点松懈,偷了点懒,被丁原知道了,丁原罚吕布一天不能吃饭,还在雪地里,将要练的动作重复一百遍,直练得吕布饥寒交加,身疲力竭,这事吕布一直放在心上,嗯,对!这倒是个不错的理由!吕布主意已定,随即向丁原的营帐走去,经过自己的帐蓬前时,那匹赤兔马威风凛凛地站在那里,那火红的鬃毛在风中飘逸,如此美丽!如此感性!如此如此!吕布再摸了摸腰上的玉带:这是董卓托李肃送来的。这更坚定了吕布的决心。
    当吕布掀开丁原的帐蓬时,丁原正坐在办公桌前审阅当天的文件。
    奉先我儿,这么晚还没休息?丁原问吕布。
    哪个是你的儿子!我堂堂的大丈夫,岂能随便做别人的儿子!吕布恶狠狠地说。吕布本来心里还有点发渗,所以话虽说出来了,但终究不是那么理直气壮的。
    你怎么了?丁原大吃一惊。
    我决定投靠董卓,以后肯定能建更大的功绩,现在我先借你的头给董卓以作见面之礼。吕布说完,噌的一声,抽宝剑在手,向丁原砍去。
    丁原在清楚地认出这把宝剑之后,他的头成了吕布即将送给别人的礼物。这把宝剑是丁原送给吕布十八岁的生日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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