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八十六回 飞跃浅滩龙变色 冲出关隘豹翻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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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徐晃妆神吓退一干女儿,在陈留营中歇息一晚,携其雷火弹药,却将营寨放火烧了,随后引兵出营,问于禁道:“此去两条道路,一往中牟,一往官渡,均可通往洛阳,吾等应走哪一条?”于禁道:“叶飘零料吾等必取中牟,抄近道而向洛阳,中牟必已有重兵守备,不如绕往官渡过河而行,河北已非叶飘零辖地,正是鞭长莫及也。”徐晃从其言,当先开路,便往官渡而来。
既料叶飘零必不在官渡设防,于是众军飞速前行,非止一日,到得官渡地界,其时骄阳似火,四面原野热气熏天。魏军人人汗如雨下,徐晃便令众人就地安营歇息。忽然前方烟尘大起,如有雷鸣。哨探急速来报:“前方一彪人马,不计其数,驱赶象群,正自操练,声势惊人,请将军定夺。”徐晃急起,失声道:“乃是何方军马?”于禁在旁道:“定是叶飘零夫人所驱象兵,如何到此!”
徐晃暗惊,道:“慕容秋水向在江陵,怎地也到此拦截?叶飘零真神算也,莫若转回中牟,倘被象兵逼到河边,自后冲击,吾等皆没水中矣!”于禁便下令各军南撤。方欲起行,南边虎啸狼吟,巨声动天,众军一起慌乱。徐晃见前军骚动,拔剑在手,厉声喝道:“吾等皆八尺男儿,岂惧牲畜乎!”乃令众牙将先护住孙权,自与于禁引军迎上。
迎面百余虎豹冲到,魏军大骇,纷纷奔逃,战马因见猛兽,各自乱撞,一只猛虎直冲到孙权面前,于禁等吃了一惊,却见孙权赤手空拳,与虎相斗,翻番滚滚,并不落下风,这才放心,但见两边人唤马嘶,军型崩溃。两人大怒,舍了马匹冲上。风声响处,一只猛虎当先扑到,徐晃往旁一闪,开山斧起,直往虎头斩来,深深嵌入那虎前额。那虎头一低,当即趴下,左边跃来一只恶狼,张开巨口,白森森的尖牙便往徐晃左臂咬来。徐晃不及拔出巨斧,大喝一声,左手曲回,便迎着那狼血盆大口中探去,恶狼咬下,徐晃往前直入那狼喉管深处,抓到满把里温软一堆,翻身坐上狼背,弃了斧子,左手扳住那狼虎口,右臂猛抽,抓出一大把鲜红乱蹦之物来。
那狼仰天一声惨叫,凄厉之极,一股鲜血仰天射出,群畜皆被震慑,一时驻足不前。徐晃被暖血喷了一脸,只觉右臂疼痛入骨,耳听得四面野兽轰鸣,不觉仰天狂啸一声,扑入兽群,左抓右斧,乱砍乱杀,口中荷荷乱呼,眼中只是白茫茫一片。四下里呼哨连连,豺狼虎豹,纷纷冲上。于禁杀了两只狼,心下惊骇已及,眼看着兽群中杀出一将,正太史亨也,乘虎而来,口中大叫道:“于文则,昔日你为我师姊与曹彰主婚,可曾料到今日否!吾比曹彰如何!”一柄画戟,直取于禁。
于禁急闪归阵。这边徐晃狂性大发,杀得群狼辟易,血流成河,自身也受伤多处,忽然左手又被一狼叼住,但觉得奇痛攻心,陡然间神智清明,双眼圆睁,正看到于禁受迫,心下大急,忽然不知哪来的一股力气,左手一甩,那狼直飞出去,徐晃舌绽春雷,一声大吼,杀出兽群,徒步便往太史亨杀来。
于禁喝令各军士举火向前,众军齐颤,只是退后,于禁大怒,一手夺了火把,执枪来取太史亨,救了徐晃,二将掉头便走,魏军奔走二十余里,折兵七八千,一应战马军粮尽皆丢失。徐晃潸然泪下,泣道:“可怜一干儿郎,随吾转战多年,今日竟丧于畜生之手,岂不可叹!”众军惊惶不已,悲声大作。
于禁道:“公明休得如此,吾料慕容秋水随后必到,宜速定计。”徐晃道:“北有黄河,南有群兽,只可往西。”于是引得残兵,止住哭声,尽擦眼泪,徒步往东急奔。天色渐暗,众军又饿又困,实是乏力,更兼四面蚊虫叮咬,并无安身之处,虽是依林而卧,却又哪能安睡?人人已料到前方关卡必有慕容秋水驱象兵等候,此番终难突出重围,纵怀报效魏王之心也不可得,无数军士难耐此境,暗地奔逃。
徐晃、于禁更悲,只护定了孙权,只待众军力气稍复,又往东而行。未行数里,早有关银屏驱赶象兵拒住,徐晃出阵,银屏迎来,下马参拜,礼数甚恭。徐晃不觉叹道:“侄女纵有容情之意,徐晃焉敢领受,坐视侄女为难?”回过马来,众军一齐哭拜于地,齐声道:“愿随将军共赴黄泉,誓不投降!”
徐晃点头道:“真英雄之士也!”遥指银屏道:“侄女听了,吾与汝父虽有故交,身在敌国,不必容情,吾等自决,不死于叶飘零之手!”引军往北,银屏叹息而还。徐晃于禁引魏军直往黄河而来,但闻得巨蹄拍地,慕容秋水坐在四轮车中亲自追到,左边关银屏,右旁太史亨,各驱象群,两边合围。
这时魏军前方已是黄河,徐晃仰天叹道:“吾等取官渡之计,尽不脱叶飘零掌握,此番进退无路,正是吾死国之机,可怜一干将士何罪,亦难逃此厄?”慕容秋水闻言道:“公明既为关公挚友,必为忠烈之士,何必助纣为虐?今番乘势复归大汉,名标青史,必为后世所敬也!”徐晃冷笑道:“吾既受魏王厚恩,虽刀山火海,义不容辞,岂有一丝半点顾虑乎?欲我惧死请降,断不可想!”
这时孙权来到,在于禁徐晃耳边低低言了几句,便与于禁引一军往大堤而去。徐晃厉喝一声,令余军排成方圆,弓矢向外,严阵以待。太史亨笑道:“此等区区之众,欲抗我等,岂不是螳臂挡车,蚍蜉撼树?师叔,亨儿不需象兵相助,愿擒徐晃以报主公。”慕容秋水叹道:“世之良将,五子为先。徐公明不愧居于第二,今番困顿,乃是虎落平阳,非战之罪也。若飘零得之,何愁天下不能速定?”
银屏拜下泣道:“师父,徐晃忠心事主,非投降之人也。当今乱世,义士难得,愿师父察之。”慕容秋水道:“银屏起来,亨儿退后,吾心中自有定数。”关银屏便与太史亨推着慕容秋水出阵。
徐晃大喝道:“慕容秋水且住,仲谋文则已上大堤,数千之众,欲决黄河,真举手之劳也!汝能于顷刻之间,尽灭吾等否!”慕容秋水一惊,遥望堤顶,果然孙权于禁已到堤下。旁边太史亨大笑道:“徐晃匹夫,吾等象兵登萍渡水有如平地,岂惧汝决河堤乎?”
慕容秋水却脸色凛然,将手一摆道:“收军!”银屏便退,太史亨道:“师叔,吾等象兵足可涉水,何必畏惧?”慕容秋水道:“如今正值盛暑,黄河一决,方圆千里,百姓何处安身?岂不知当日关公水淹七军,多少生灵葬于瀚海?吾恐百姓遭灾,非惧军士受迫也。”朗声道:“徐晃,汝虽良将,今日以四面千万生灵性命胁迫于我,他日必遭恶报,吾不尽言,来日疆场再会!”驱赶象兵退去,身影渐没,巨响渐消,原野之间,又是一片寂静。
忽然一阵欢呼爆起,众魏军一齐下拜,齐呼万岁,又来拜谢徐晃。徐晃道:“吾等此番若能生还魏土,愿与诸军结为兄弟,共享荣华富贵。众兄弟不必多礼。”万军大呼,几个年轻之士便上前来,一把将徐晃抛向天空,接住数番,众军齐声大呼。这边于禁孙权皆返,会合一处,又往荥阳而来。
这时粮草早无,马匹皆丧,万余兵士饥饿不堪。黄河中虽有鱼虾,魏军却哪有空暇捕捉,只是前进,沿途叶飘零所属小股游兵不断骚扰,捱得后来实是抵受不住,只有寻同伴尸首充饥,方保得军力无恙。众军口中吞食,心如刀绞,一个个发狠指天而言:“叶贼,汝逼迫吾等如此,终有一日,吾等誓将汝剥皮剃骨,喝汝之血,食汝之肌!”
不一日来到荥阳关口,还堪堪剩下一万人数。山谷之中,早有吴兰、司马伏于两路,被魏军舍死忘生大杀一阵,斩首千余,夺了许多马匹充饥,再往汜水关来。安宁便问李典如何相应,李典道:“徐公明远道而来,吾等谨守关厢,不必出战,只需数日,彼等求战不得,必然瓦解,不费吾等吹灰之力也。”
安宁道:“曼成此计虽佳,只是大折我方威风!徐晃在遇清儿之前,或者犹堪一战,今日先为清儿击败,后被象兵连挫其锋,犹视吾荆楚无人,竟欲强闯十关,真欺人太甚!今日吾如此如此,必可擒之,岂能再让他逞威乎?”于是吩咐佟冲与宛城降将冯习、张南,如此如此。众将一一领命去了。
却说徐晃兵近汜水关,与于禁商议道:“汜水关守将安宁,虽然勇武,吾等尚有一线生机,奈何其颇精谋略,若是据关禁守,吾等如何是好?”于禁亦无善计,只道:“吾料安宁自恃勇武,必然出战。吾等见机而作,尽力而为。忠心天日可表,何计成败耶?”于是魏军奋勇前行,直投汜水关,闻得安宁已出,各自欢喜。
迎面安宁先头部队抵达,只搦徐晃出战。徐晃出阵,二将交马,战二十合,安宁大笑道:“徐公明连破八关,名声传遍四方,原来武艺不过尔尔!”大喝一声,没头没脑只是蛇矛乱搠。徐晃瞧不清楚,回马便走。安宁赶来,驱赶魏军走过数里,陡然间于禁领伏兵杀出。安宁便走,徐晃于禁随后追来,一连二十余里,安宁大喝一声,回马冲杀,佟冲、冯习、张南三路杀出,魏军阵角移动,徐晃于禁拼死抵挡,后军急来报道:“多有兄弟陷入沼泽,损伤不计其数。”
于禁大惊,举臂大呼道:“往后并无退路,众兄弟可奋力向前!”众军想起连日吃人之痛,一个个睚眦欲裂,大恨前冲,竟自杀开一条血路,往汜水关而走。安宁大笑道:“前方关厢何等坚固,徐晃,于禁,汝等今日插翅难飞!”随后缓缓逼来,渐到关前。
徐晃断后,于禁在前,指关喝道:“曼成,汝向日素有君子之称,何为背反魏王,今日又再逼迫我等,有何颜面存于天地之间!”李典于关墙上叹道:“文则,汝昔日已降关公,今日再拜魏王,犹自忠烈如此,典惭恨无及,然吾并非反复之人,今日已事新主,只有遵令而行。”于禁道:“叶飘零非残忍好杀之人,欲擒我等为他所用,并不忍心加害。只是吾等头可断,血可流,唯男儿之志不可移,今日有死而已,不教叶飘零得遂心愿!”便欲回军,要与安宁决一死战。
李典闻言,心下又不忍,忽然叫道:“开关!”四面皆惊,李典执刀在手,大喝道:“荆公面前,我自担当,开关!”军士不敢违抗,开了关门。于禁引众军急闯而入,呼李典道:“曼成既有念魏之意,今日可随我而返,魏王宽厚,必不念汝旧过而仍加重用!”李典凛然道:“吾虽亏欠魏王良多,焉能反复如此!”于禁知不可就,与徐晃并力一冲,闯出关去了。未行数里,迎面一彪人马来到,乃是曹彰,前来接应。安宁大怒,不追魏军,只上关墙来杀李典。李典冷冷一笑,闭目待死。这正是:方看猛彪称勇烈,又闻旧将遭猜疑。毕竟李典性命如何,还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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