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百一十五回 飘萍初得天下戟 郡主再招高明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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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说到飘萍独走穷荒,深入阴山,遥见前方金光闪亮,当下觅去,虽在苦寒之地,四面却是流水潺潺,纵然隆冬之际,身周依旧温暖如春。飘萍行出里许,入得谷中,但见一个山洞,金光便从洞中闪出。好奇心起之下,拨开松针绿叶,陡听得簌的一声,一只紫貂从洞中跃出,飘萍吃了一惊,闪过一旁,待了一阵,但见并无异状,当下信步入内,转目望时,只见洞内萧然,唯前方壁上悬着一戟,金光耀眼,飘萍禁不住用手掩面。
当下收转戟来,那戟入手不过十数斤,甚是轻便,原来飘萍力弱,虽学吕家戟法,却使不动方天画戟,如今正得此趁手兵刃,自是欣喜非凡,当下持定戟杆,仔细观看,那柄上雕着十三个小字,左曰“戟中天下戟”,右为“无天下志者慎用”,飘萍叹道:“真天下至宝也,世间谁能主之?”
正自感叹,陡听得一声呼啸,劲风四起,一只猛虎从壁后扑出,飘萍一吓,疾步向前,不由自主吕家戟法已出,洞中金光大盛,但见得鲜血乱溅,那虎刚刚扑近,便一声惨叫,直扑洞外去了。洞中虽然血溅五步,那戟锋刃之处,却不染分毫。飘萍大异,再望壁上时,却见四壁上有诗云:
飞将昔年怀此器,封侯万户永无期。心无问鼎高光志,莫动此间天下戟。
飘萍不觉叹道:“昔年龙城飞将李广,一箭能没大石,勇武冠绝前汉,匈奴之人,闻名颤栗,然而将军空有拔山覆海之力,终未建功当世,不得封侯,后人多不知其由,只道其命运多舛,天道无常,因此才有英雄落寞,一生郁郁不能得志,今日观来,莫非是因将军非天下之主,擅动此戟,反遭天遣乎?焉有此举?此诗甚是不通。”
话音方落,忽听洞外一人叫道:“姑娘所言差矣,李广擅用天下戟,杀人如麻,而心无天下之志,终至陨毙,正是前车之鉴,姑娘可速远离此戟,免遭天遣!”一人入内,身矮腰肥,黄面短须,红发枯眼,形容甚是古怪。飘萍道:“汝何人也?”
那人见洞中之人,不过一个女童,心下一怔,道:“吾名袁水,字欢欢,号欢喜佛,乃袁绍之侄,因吾叔基业为刘备所窃,逃入月氏,现充军师。姑娘乃是谁家之女,如何孤身到此山中?”飘萍道:“我被风暴所惊,误入阴山,正得此戟,汝为何教我远离?”袁水道:“此戟名为天下,非王霸之才不能御之,某多有闻名,今奉月氏国王之命,寻入此山,正为天下戟而来,愿姑娘休以儿戏,奉还此戟。”
飘萍道:“天下戟另有何能,君试言之,自当与君计较。”袁水道:“昔年冒顿王子,因不忿蒙恬所逼,故请一名楚国遗老铸造兵刃,暗图草原。楚老思冒顿王子之恩,欣然领诺,铸成三十支飞鸣镝与三柄戟,即天下戟、方天画戟,赠与冒顿,另有霸王戟自行携归中原,授予西楚霸王,其余二戟于匈奴单于代代相传。后匈奴为大汉卫青、霍去病所破,飞鸣镝从此不现人间,三柄宝戟却尽皆传入中原。李广虽得此戟,终不能尽之,空自虚度一世,后王莽篡权,光武仗此戟,起绿林,横行天下,重兴汉室,因恐宝戟为人所用,暗令人送入山中,尽杀卫士,故此失传。”
飘萍道:“既已失传,汝又从何处得知?”袁水道:“光武恐后世子孙难保基业,故将此秘密传与后汉十二帝,当神器倾颓之时,复取此戟,自可重定江山。后曹操弄权,献帝使穆顺告知刘备,吾故得知。今姑娘不知天下戟之事,必不懂天下戟用法,万乞姑娘不吝归还。”
飘萍笑道:“君言谬矣,倘得天下戟便可平定天下,刘备何不使人于此觅之?使吾应手而取?”袁水一怔,不能应对。飘萍道:“吾可为君解之。因孔明深信天下不在于物,而在于人。种种传说,不足为信,何须枉费光阴,而行无益之事!”
袁水大服其论,道:“姑娘有如此见识,却不知是谁家门下?”飘萍笑道:“吾父魏王曹讳操,吾师武有典韦、许褚、曹彰、夏侯渊、张辽、徐晃等大魏之将,文有荀攸、贾诩、程昱、鲁肃、满宠诸大魏文臣。”袁水大惊,拜服于地道:“原是高陵郡主,惊才绝艳,四海知名,今番冒犯,诚为死罪,万乞宽恕。”
飘萍扶起道:“君既为谋士,要天下戟何用?况成天下者,当以人为本,任天下智士,以道御之,何所不可,焉在一兵刃乎?吾闻月氏国王非立业之主,迟早将为鲜卑所并。君可细察之。”袁水再拜道:“吾知郡主有意,自当为魏王效命,唯恐曹袁仇怨未解,魏王不容。”飘萍道:“昔日袁曹相争,皆为江山,非有私怨,吾父王官居丞相,有海纳百川之量,周公吐哺之心,爱才如命,岂能以昔年之事为意?愿君勿疑,如蒙不弃,愿拜为师父。”当下盈盈拜倒,口称师父。袁水连称不敢,双手扶起。
当下飘萍儿又拜欢喜佛为师,学得天下戟法,他日纵横天下,所向无敌,因此这一回书便唤作飘萍女初得天下戟,郡主身再招高明士。两人出了山洞,袁水牵了马匹,数十日间,走出阴山,问道:“飘萍欲往何处?”飘萍道:“我往九原,居住上郡,师父愿去否?”袁水道:“为师今日复归中原,欣喜无限。然久事月氏多年,不可轻弃,当亲往月氏当面拜辞大王,再来上郡未迟。”
飘萍儿与袁水相处月余,终日学练武艺,谈论天下之事,情谊非浅,离别在即,不禁黯然垂泪。袁水道:“飘萍不必伤感,今坐骑既失,可乘吾马先归,以免令兄挂念。不日吾自当赶来上郡相见。”飘萍儿道:“师父无马,焉能深入草原?”
正在推辞,忽闻一声马嘶。正是说到曹操,曹操就到,袁水大喜道:“听此声乃是天山玉雪马,借天下戟一用,为师替汝降服此马!”飘萍更不迟疑,将天下戟交出。袁水接了,策马循声赶来,但见草原上那马长达丈二,浑身雪白,并无一根杂毛,铁蹄乌亮,铿锵有声。玉雪马见袁水驰到,掉头逃走,袁水拍马便追,哪里赶得上,忙将天下戟脱手掷出,插在那马身前。金光闪亮,玉雪马恐惧,急转身欲回,袁水一到,翻身上了其背,紧紧抓住鬃毛,任它蹦跳狂奔,只是不放。良久,骏马方才服帖。
袁水纵骑而回,招呼飘萍道:“郡主他日文武练就,须有良马相配,今观此骑,不负天下之志也。”飘萍便上,那玉雪马闻得飘萍身上似有狼气,心稍畏之,知晓仍是明主,也不挣扎。飘萍欲东则东,欲西则西,稍加示意,无不依令而行。飘萍仍是小孩心性,破涕为笑,拜过师父,问明路径,自投上郡而来。
那玉雪马有日行千里之力,夜走八百之能,奔走两个时辰,已近九原。飘萍但见玉雪马毫不疲累,依然精神抖擞,心下称异,稍稍歇了又行,再过一山,忽有双雕正在天空盘旋,遥见玉雪马眼珠如玉,当下俯冲来啄。飘萍怒恨,将天下戟扫出,雄雕急挡在雌雕身前,被戟扫中,惨叫一声,血光闪处,坠地而死。雌雕飞起,眼见雄雕落地,不由得连连悲嘶,云空皆动,飘萍正惊异处,陡见那雌雕猛地俯冲下来,急如闪电,飘萍急欲闪时,雕翅已到,幸得玉雪马自行退开,那雕一击不中,复在空中盘旋一阵,忽地一声呼唤,抓起雄雕,往山壁上撞去,双双坠下。
哀鸣之声,犹在天地之间回荡,飘萍不由得悲从心来,泪落香鳃。半晌,上前拾起雕身,泣道:“吾误杀义雕,如之奈何!”心想:“闻落叶归根,双雕当葬回原处。”于是纵马上山,来找雕巢。走遍了整个山头,方才寻到,可怜天下戟未在中原建功业,先于漠北撅雕坟。葬雕已毕,拜了数拜,泪落难止,忽闻巢底杂草之中亦有哀切之声,举步向前,却见一幼雕,浑身雪白,煞是可爱,振动着翅膀,哀切不已。飘萍不由得想起父王所言自己身在狼窝之惨,心下愈悲,就坐山头,以草编囊,将幼雕置于囊中,往雕坟拜祷道:“汝等孩儿,吾当好生照料,愿义雕九泉之下,好生安息。”
徘徊良久,携雕纵马,负箭横戟,先到九原,原来曹操自失了爱女,亲到九原来寻,无数中原人士,羌胡男儿,都在四面寻觅探访。飘萍方到,早遇上曹彰巡哨士卒,飞报曹操。诸人尽皆大喜,曹操正卧帐中,闻得此讯,不及穿鞋,赤足出营,但见数百兵士,护卫一人,红裙赤甲,凤目朱颜,真个是:
手执长戟,纵横沙漠,打下这五胡都姓叶。
身坐宝马,驰骋荒原,怎教那四海永随曹?
只说高陵郡主虽自沙中来,片尘不染身,依稀仍是当日好儿女模样。曹操尚未动念,早有飘萍弃马放雕,倒戟退箭,也不及施礼,直扑在曹操怀中,娇声道:“父王,孩儿回来了。”曹操心疼不已,老泪纵横,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又有曹冲,与飘萍执手相望,泪眼婆娑。
是夜曹营帐中,漫舞轻歌,欢声雷动。飘萍禀过数月之事,君臣将相尽皆赞叹不已。正自畅饮,忽一骑飞马而到,直入中军帐里,告禀曹操道:“孔明黎阳失守,马超幽州兵败,邺城被围,燕汉将灭!”众皆大惊,如闻晴天霹雳。这正是:只为一片爱女意,浑忘鸿图四海心。未知后事如何,依旧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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