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回 赵文端大战许文礼 诸葛亮醉挑张翼德

    却说李典被赵秉一箭射中左肩,痛呼一声,几乎落马,诸将急护住杀出军阵,败投宛城曹真大营去讫。陆抗、赵云挥兵大杀,魏兵大乱,一溃千里,赵秉引众追杀数里,俘获斩首无数,得金鼓、旗帜、马匹极多。赵云父子赶散败兵,传令整点突围军马,自来见陆抗,纳头便拜。抗急扶云起,曰:“老将军不必如此,折杀吾也。”云固再拜曰:“若非少都督,吾父子皆为贼虏矣,此恩天高地厚,只是带累公子违了大都督将令。”抗慨然曰:“老将军英风侠烈,乃抗平生敬爱之人也,虽见罪于君父,岂有坐视不救之理。”正相谈间,周鲂清点降卒,引后军来到,众人相见毕了,云便谢窃符相救之德,鲂略谦逊几句,谓陆抗曰:“今既解青石峪之围,可速援宛城,迟恐曹真提备。”抗曰:“甚善!”于是商议,教赵云、赵广父子引军在后缓行,陆抗、周鲂引大军,以赵秉为先锋直逼曹真大营,以援宛城。
    却说李典带伤败回宛城魏营,来见曹真,伏帐前喘息请罪,泣曰:“青石峪寨子并左右两营并皆失了,且走了赵云!”曹真闻言大惊曰:“如何变做忒地!”李典便告以陆抗夜袭之事,真叹曰:“虎父无犬子耳!不意彼军中有此等人物!”典曰:“如今未知有多少军马,只料日内便当来救宛城,吾这里可早分兵势,休教他里应外合。”真颔首曰:“此论甚善。可教文烈引一军去南阳之东下寨,阻住隘口,虽有十万之众,不能过也;吾等这里并力攻城,只消二十日内,必得宛城!”曹休出曰:“愿去应敌。只是赵云勇猛,须得一上将为辅弼方好。”真曰:“公自举之。”休曰:“非老将许仲康不可。”真便命点三万人马教曹休领去,以许褚为副将,去南阳大路下寨。
    正整点起行,忽报有圣旨劳军,教虎威将军许褚之子许仪字文礼者引三千兵马来助,就催进兵。曹真等领了圣旨,便与许仪相见,只见生的熊腰虎背,膀阔三停,身长九尺,声如洪钟,不减许褚当年。许仪拜过曹真,便来与父亲相见,仪弱冠随威王曹彰镇守辽东,后在征北将军徐晃麾下,勇名播于北疆,封为越骑将军;今闻南征,自请军前效力,所以至此。曹真便命随许褚一同往南阳去讫。
    却说赵秉引前部三千马军,径投南阳大路而来,正遇曹休寨子当道拦路。赵秉闻报惊曰:“贼人来何速耶?”急命使人飞报后军陆抗知晓。不过半日,陆抗、赵云等引军皆至,众将各引数十骑,来看魏军寨子。只见层层叠叠,旌甲旗帜严整,且深得兵法之妙。抗等见魏兵势大,面有忧色。
    正贪看寨栅,突闻魏营连声炮响,一彪军马杀出,龙精虎猛,骁勇非常,当先一将,绿袍金甲,倒提大刀,威势骇人,马上厉声大吼曰:“鼠辈安敢偷窥吾寨!”恰似平地里打了个惊雷,三军莫不色变。陆抗在马上看了,不禁赞曰:“魏营之中还有此人!真壮士也!”那厢赵秉不忿,高举双剑,纵马上前,指来将大喝曰:“贼子休冲吾阵,可通姓名!”那将摆个单刀托天势,厉声曰:“某乃虎威将军许仲康之子,大将许仪是也!汝是哪家小哥,何处顽童,可速退,命汝家大人来领死,休在此坏了性命!”赵秉闻言大怒曰:“汝安敢欺吾年幼!吾乃将门之后,常山赵子龙嫡孙,岂惧汝一莽夫!不要走,教汝认得黄袍郎双剑!”大剑一摆,直取许仪。仪见来势狠恶,急举大刀招架,两下里刀来剑往,搅做一处。先战三十合,不分胜负,二将见遇着对手,各各精神抖擞,把出平生手段来,斩龙刀扬千条金光,镔铁剑化万条黑气,许文礼暴喝连连,赵文端舌绽春雷,战至一百合,由自旗鼓相当。
    早惊动魏营中曹休、许褚等将,点起兵马来阵前观战;那厢周鲂亦引大军接应陆抗,两下列成阵势,擂动鼓声如雷,都要大将得胜。二将再战五十回合,尤自不分胜负。曹休马上谓许褚曰:“贼兵远来,未及立寨,可速击之!”褚闻言,大刀一举,麾军掩杀过去,那边陆抗、赵云等亦引军抵住,两下里一场混战,抗等见魏兵势大,且战且退,两边各折损了些军马,直战至日暮收兵。
    陆抗等收拾军马,约退数里,立下营寨,说起阵前胜负,俱各愁眉不展。抗曰:“贼将如此骁勇,贼兵又如此势大,吾这里不过一二万人马,如何救得宛城?”赵云曰:“今虽分了魏人兵势,敌我悬殊犹甚,若汝南援兵不至,宛城危矣!”周鲂叹曰:“难!吾料汝南张文远自顾不暇,安能分兵来救?”云问曰:“何以知之?”鲂曰:“兖州夏侯渊得程昱之子程武并大将文钦等辅佐,极称得人之盛,近年来厉兵秣马,虎视淮徐久矣。汝南、淮南各处自顾尤自不及,安有兵千里来援?”云大惊曰:“似此如之奈何?”陆抗谓云曰:“圣上临行登船之时,将国中兵事委于云长公,政事军机交付庞士元先生。今宛城危急至此,公何不驰书具闻,必得良策。”云叹曰:“只得如此。”于是亲笔修书一封,使人飞马快船,送往建业;陆抗等深沟高垒,自与魏兵相持不提。
    却说关公、庞统在江东,一日数报,听闻宛城危急,正议论间,人报赵云有书至。云长急命教人,取书与庞统共观之,阅毕,愁眉难舒。云长曰:“国中精锐,尽随圣上远征台岛而去,如今安有兵去援宛城?宛城地当要冲,倘或有失,荆州、江东俱危矣?”庞统曰:“汝南既无兵可用,只得传檄上庸,命诸葛孔明与张翼德起兵去救。”云长曰:“只恐远水解不得近火。”统曰:“昔日有孔明所遗锦囊在此,道天下有变时可拆视之,何不取来一观。”云长大喜曰:“非公言之,吾几忘却,孔明先生多有高见,必有计较。”急命人入宫请皇后取出孔明所进锦囊,二人共观之,原来如此妙计。庞统大喜曰:“天幸孔明早有成竹在胸,宛城无忧矣!”云长曰:“虽如此,需防变故。先生在此专候龙御班师,吾与凌公绩等专引一军屯于寿春,呼应各路。”统曰:“甚善!”
    次日天明,关公、凌统引关平、关兴、关公三子关索、关兴长子关统、凌统长子凌烈并偏将数十员,军马三万,径投寿春驻扎,一面使人知会张辽不提。
    却说诸葛亮在汉中,闻魏主南征,宛城大战,大喜,一连数日,在府上宴会宾客群僚,时复欢笑不尽。众怪之,一日饮宴间,一人怒气冲冲,带甲而入,众视之,燕公张飞也。飞见孔明面有喜色,十分愠怒,曰:“先生好不自在!今天下方乱,宛城危急。前日人皆言子龙被困,生死未明。先生身为丞相,国之大臣,不思分拨军马,救援国难,反在此聚众醉酒欢笑,只恐杯中酒温,三军心冷也!”
    孔明大笑曰:“翼德虽老,豪迈燥暴,未减当年也!吾料公今日必来。可安坐先饮一杯,吾自有计较。”飞怒曰:“安有心思吃酒!汝既不以国事为重,吾明日自提一军去救子龙!”孔明笑曰:“翼德欲起军马,尽去不妨。只恐翼德至时,战事已完,空走一遭。”飞诧异,问曰:“先生又弄甚玄虚?”孔明大笑曰:“好!好!好!”飞愈奇之,虚心问曰:“毕竟如何,求丞相明示。”孔明又笑曰:“好!好!好!”呼酒而饮,又命人与张飞安席,与众人传杯。飞满腹狐疑,不得已,勉强入席吃了一回。酒足肉饱,众人皆散。孔明扶醉,亦不揖拜送客,童子扶入内堂去讫。
    这厢张飞暗思曰:“这先生想是有几分怪我哩!也罢,但能救得子龙并宛城时,陪个情怕怎的?”于是径入内堂求见。童子出回报曰:“先生带醉,已自睡去了。明公何不明日再来。”飞闻言,却不便去,只在廊下侍立。待不片刻,渐渐焦躁起来,在廊下踱来步去,心中暗曰:“这诸葛村夫却弄玄虚,纵言语冲撞几句,就如此拿大!”欲行凶动火,又惧孔明之智,正踌躇时,听内孔明高唤曰:“人来!”飞大喜,一把推开童子,抢门入内,只见孔明便衣卧于榻上,几上摆放三辅晋中地理图案,不禁愕然。孔明大笑曰:“翼德,真至诚爱国之君子也!来,来,吾今解公之惑。”飞面有惭色,施礼曰:“一时情急,冲撞先生。飞生性愚鲁,愿先生教吾。”孔明忙请上座,指点地图,说出一番计较来。有分教:“且施翻云覆雨手,引出惊天动地人。”毕竟孔明说出甚话,且待下回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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