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百零三回 魏文长大战张翼德 猛张飞用计定两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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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张飞聚集众将,商议取关之策。飞谓众将曰:“正面取关,地势险峻,急切难下。吾观此关,三面依山抱岭;若以步军绕至山侧,偷袭而下,可收居高之利,一鼓可破也!吾明日亲点惯战山地儿郎取道山左而行,汝等可引兵关前诈做挑战支应,直待得手,就便抢关。”苞闻飞欲亲往,恐父亲年老有失,急出曰:“此计但委一将足矣,何劳父亲亲往?儿愿代父引兵前去。”飞曰:“此言特欺吾老也!待吾明日立取此关,生擒魏延,看老也不老!”苞还欲再说时,飞喝曰:“休得再言!吾为国公上将,吾不亲往,谁肯向前?”苞无奈,只得曰:“父亲十分要去时,教遵儿与父亲押后阵接应。”飞允之。
次日天明,飞自点起一万惯走山地川中步军,以张遵为后军,尽皆衔枚,偃旗息声,悄悄往西山脚上便行;一面却命张苞点起军马,用张飞旗号,去关下骂战讨阵。魏延在关上看得,今日骂战比往日不同,明打张飞旗号,却不见飞在军中,只有张苞并几个偏将。当下略一思索,冷笑曰:“吾已知张飞之计矣!”命尽驱民兵上城防守,自引军马摆布去讫。
张飞等潜行入山,万籁俱静。遥望关内,并无动静,飞大喜,以为得计,教众军逶迤转过山左,只待夺关。正整列队伍时,突听山上一声梆子响,箭如雨下;又有擂石、滚木之属倾泻而下,飞军大乱,头破血流,中箭着伤者,不计其数。飞见势不好,方欲退兵时,山左喊杀之声大做,伏兵尽起,树立旗号,正是魏延。
延见张飞,大骂曰:“无谋匹夫!汝把这等雕虫小计,欲待瞒谁?”飞大怒,拍马上山,强欲来取魏延。被延觑得张飞较亲,取弓箭在手,照定胸前便是一箭。飞乱军中听得弓弦响,急欲躲时,正中肩窝,大叫一声,坠落马下。魏延大喜,拍马便来取张飞首级,被左右心腹拼死救起,退往后阵去讫。魏延如何肯舍。引军拍马直赶,一心要擒张飞,不期正撞着后军张遵。遵知他伤了祖父,气的须发皆立,环眼圆睁,挺槊便寻魏延厮杀。延知遵勇甚,不敢相强,拨马相避,只麾军漫山赶杀川兵。张遵拼死护卫祖父而走,大败一场,逃回本寨。魏延亦不深追,自顾整点军马,上关防守去讫。
却说张遵等护卫张飞回到自寨。急招医者至,取钳拔出箭头,所幸未及筋骨,并无性命之虞。众将见之,莫不戚然而有忧色,独张飞喜而发笑。众人皆怪之,问其故。飞曰:“误中贼计,中此一箭,誓将有所报之!吾料今番必得此关矣。”众皆不信。飞便道如此如此,并教张遵听计。遵领计去讫。
却说魏延大胜一场,志得意满,谓众将曰:“晋王临去之时,以西南要隘托吾。某许王拒诸葛而擒来将,以今观之,纵孔明亲至,吾何惧哉!”众将皆盛称魏延之才,延大喜,摆酒庆功,饮至大醉。次日上城,不见张飞等挑战,延大笑曰:“老匹夫何乃太怯!敢多是一箭射死了也!”众将又贺。不一时探马来报曰:“张飞中箭伤重,昨夜死于营中矣。川军中尽用白旗白幡,举哀做起好事,已拔寨扶柩缓缓退回南乡;只有行军司马李恢引三千兵马断后。”延大喜曰:“张飞死矣!折却方博一臂!吾当以生力追之,戮老贼之尸枭其首级以献晋王,不亦快哉!”左右或曰:“张飞莫非有诈?”魏延大笑曰:“飞,莽夫耳,有勇无谋之辈,安得有诈?可速整兵追之。”教留下些少军马守关,延自引大军,以快马精骑在前,火急来赶张飞。
出关数里,遥遥望见李恢等断后军马,延麾军掩杀。恢等见延军,尽皆惊慌鼓噪,不敢接战,尽弃辎重、旗帜、金鼓,漫山遍野而走。延喜,追之愈急,众军皆不依队伍而来,只顾争功。堪堪赶过十里,突听斜刺里一声炮响,惊天动地,一彪军马蓄势杀出,晋兵大乱。一将挺矛跃马,直取魏延,口中大喝曰:“魏延老贼!见燕人张翼德否!某等得汝恰好!”延见张飞,魂飞天外,大惊曰:“中计矣!”拨马便走。李恢等返身回军掩杀,晋军大溃,斩首降伏不计其数。
魏延引数百骑拼死杀出重围,逃上青泥关而来。方至关下,众急向上大呼曰:“贼追急甚,开门,开门!”忽听城上齐声呐喊鼓噪,树起无数旗帜,大旗下站着一人,紫面雄躯,金盔铁槊,正是张遵。遵指魏延大笑曰:“老贼!某已取关多时了!可早早纳下首级!”延见遵,颓然长叹,正欲答言,城上梆子声乱做,飞箭如蝗,晋兵抱头鼠窜,溃不成军。魏延只得返身聚拢败残兵马,落荒投武关去讫。
那厢张飞得了青泥隘口,大喜,引军入关。众将皆以飞箭创伤势颇重,纷请歇兵休整。飞曰:“此言大谬也。岂不闻兵贵神速?今晋贼大败,士气全沮,正宜乘胜再取武关。若得武关,直指长安,西北定矣。倘迁延时日,待司马懿大军回至长安,取之非易矣。届时空耗国家钱粮兵马,真乃下计也。”众将闻言,并皆拜服。飞便唤张苞近前,嘱曰:“汝且休卸甲,可引三千精骑飞马去取武关。可沿路大造声势,宣土扬尘,吾料魏延新败,疑心吾军势大,必弃关而走,不敢来战,汝可得武关矣!”苞领命引兵去讫。
却说魏延翻山越岭而走,引着败残军马投武关而来,奔驰半日,上得关来,人困马乏。只得教解甲卸鞍歇息,一边命大开关门接纳自家败退逃回残军。喘息未定,突见探马慌急来报:“南方上尘头大起,前锋正打张苞旗号,烟尘中不知多少军马来袭。”魏延大惊曰:“贼来何速?”急命关门时,张苞早引军长驱而入,赶杀晋人残兵。延大骇,不及披甲,引数十心腹骑无鞍马而走。苞亦不追赶,命重军抢下武关,闭关紧守。
魏延逃下武关,回顾左右时,数万兵马只剩十数骑相随,不禁长叹,潸然泪下,谓左右曰:“吾再无颜见晋王矣!”左右或劝曰:“将军天下名将,偶然误中奸计,不足为沮。今吾军虽败,犹有世子大军在长安,可速投之,求借兵再来复仇。”延曰:“善。”径投长安而来。
及至长安,入见司马师,哭拜阶下,备述损兵折将,失了两关。司马师闻言大怒,叱曰:“辱军败将!折却大军,失了紧要关口,尚不自死!留汝何用?”喝令推出斩首,众急劝住。或曰:“延罪当诛。然文长乃晋王心爱之人,大敌当前,且是用人之际,先斩大将,恐于军不利,容戴罪立功可也。”师怒少止,叱退魏延。便传令教长安四城加紧城防,谨慎以待,兵戈旗帜,务要严整。
却说张飞既得两关,一面命人去约会孔明、马超二处军马;一面使人打探司马懿大军行止。不日回报曰:“司马懿闻圣上远征已回,弃了函谷关,拔寨投长安而来,大军已近潼关矣!”飞大惊曰:“司马懿用兵如神。若容其归还长安,是龙得水,虎归山矣!似如此西北几时能定?吾等当速取长安!”左右闻言,皆有忧色。张苞谏曰:“父亲十日之内,连下两关,虽古之名将不及也,威名足显也。古人云:‘事不可努’。父亲年迈血衰,箭创未愈,医嘱只宜静养,安能再事征劳。愿消速攻之议,安守此关,待诸葛丞相大军至时,别有商议。以家国两便之议也。”飞闻言,虎须戟张,嗔目大怒,面叱苞曰:“汝言岂不自羞!安肯为吾一人而坏国家大事!吾张氏一门位极隆宠,受国厚恩,虽粉身碎骨犹思未报,汝安敢为一家之私利,而妨公益?吾深为汝耻之。”愤然而起,亲以鞭鞭张苞之面,苞急伏地请罪。
飞慨然谓众将曰:“男儿立世,愿横戈立马,创不世之功名。虽血洒疆场,甘之如饴;马革裹尸,我心所愿。安肯效富家翁,怏怏病老,辗转于床侧之间,哀哀而死乎?诸君有血性者,可与张飞同志,将此头报圣上可也!”铿锵慷慨,闻者莫不动容,悄然泪下。
翌日清晨,张飞便命点起大军,大张旗号,投长安而来。以张遵为先锋,张飞、张苞父子自领中军,各依队伍而行。苞在父亲马后,见飞以青巾包裹创口,昂然挺虎躯于马上,而两鬓皆霜矣,孺慕之情顿生,不觉泪下。这一去,有分教:英雄名垂汗青史,易水萧萧人不还!欲知张飞此去毕竟如何,能取得长安否,且待下回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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