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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 曹操遣使探黄盖 蒋干听琴遇庞统
    第十一回 曹操遣使探黄盖 蒋干听琴遇庞统
    周瑜与龙、凤二人商议过江就连环计之事,但是没有一个好的台阶,庞统便无法跨进曹操的大门。都督想,我用反间计时,倒正好曹操派蒋干过江,凑了我一着棋子,现在蒋干是不会再来的了。也不能指绝对江恰好有个什么人到此,这种机会是千载难逢的,那怎么办呢?只有请教诸葛亮:“孔明先生,可有妙计良策否?”
    孔明闭着眼睛,想了一会,回答道:“都督,亮以为士元兄之言甚是。倘若对江有人到此,亮之说话便作罢论;若然无人过江,二蔡尚可一用。来朝本军师命他二人前往西山江边巡哨,庞兄便在山上抚琴。借琴声引诱二人登山相见,士元兄以言语说功二蔡,叫他们写一封荐书与曹操。庞兄便持此书信过江,二位看来如何?”
    庞统想,这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要说得二蔡相信我,这是容易的,因为我名声大。但是,就凭这两个小奸的一封荐书过江,总觉不够得力,与我的身价还有很大一段距离。周瑜也觉得太不理想,所以两个人都闷声不响。
    就在此时,一个小兵跑道帐来:“禀大都督:蒋干这王八蛋又来了。”
    因为蒋干上次来过,而且掮过木梢,今天还会再来。所以小兵都骂他王八蛋。
    周瑜一听,哈哈大笑:“真是同窗好友!我事济矣!”这才象老同学、老朋友,知道我要用计,他又及时来帮忙了。
    但是周瑜也感到奇怪,这家伙怎么还会来,令人难以理解。忙问道:“孔明先生,可知蒋干怎会再度到此?”
    庞统不知道以前发生过什么事情,因为用反间计时,他还未到三江,所以不便插言。
    孔明一听,就对周瑜十分肯定地讲:蒋干此来,首先是他直至今天还未明白上次是中你的反间计。如果知道上次是中计,此番无论如何不敢了,他今天再次过江的原因,是因为曹操生平多疑,虽然接受了阚泽的诈降书,但并未完全相信。主要是怀疑黄盖受刑是假,所以派蒋干来的目的,就是来探探黄盖的虚实。都如若不信,可以问这报事的弟兄。
    报事军便对都督讲,正如军师所言,蒋干这条船原先往西山而去的,被我们发现之后,拦截到这里的。
    周瑜暗暗佩服孔明的神算,吩咐小兵退出,继续问孔明道:“先生看来,理当怎样处置方妥?”
    诸葛亮说,依亮所见,黄老将军可以让蒋干见一见,因为老将军受刑是真,让他见了之后,对黄盖的投降愈加坚信不疑,有百利而无一弊;同时请庞兄返回西山,俟至下半夜更籁人静之后,托琴作歌,诱使蒋干就范。如此这般,让蒋干把庞兄请过江去,则献连环计方能成功。──“都督意下如何?”
    周瑜点头说,然。庞士元也颇觉妥当,以为这样过江十分自然。
    三个大能人一起研究的计策总该十全十美了吧?俗语云:“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照样还有个漏洞,不过,这个漏洞虽然无法弥补,而蒋干却丝毫也没有察觉,而且也觉察不到。什么漏洞呢?听来便知。
    那末,蒋干前番上了周瑜的当,怎么还会来呢?这件事完全不出孔明所料。自从阚泽献过诈降书离开赤壁之后,曹操回到营中把阚泽的话重新回顾了一下,觉得单凭一封降书,还不能足以说明黄盖真心归顺我。黄盖是否被周瑜用刑毒打,是否打得皮破血流,我没有亲眼看见。尽管二蔡也有情报证明,但是,写这封信是出于他们的本意,还是周瑜胁迫他们造成假象呢?如果此信是被逼而写,那末二蔡诈降并未成功,周瑜是将计就计;打黄盖必定是假,而阚泽的降书也就是诈的了。这桩事情不弄清楚,江东不能灭,我反而受制于人,赤壁指日可破。但是,我又不能亲自过江去看个明白,只有派人潜过江去打听一下。如果黄盖确实身受刑伤,卧床不起,我也不必疑虑了,非但二蔡诈降成功,而且还有江东大将投到我的帐下,助我剿灭孙权。这样,等黄盖一到赤壁,我马上麾师过江,席卷江东六郡八十一州则是唾手可得。不过,到江东去刺探也不是容易的事情,不知有没有人肯去。有人去,最好;无人去,我也不必在此虚耗粮草了,还是早些退兵回去吧。──曹操第三次想退兵了。
    丞相传令升帐,聚集文武。问两旁:“哪位愿往对江探明:黄盖,可曾被周郎责打?”
    旁人知道这不是好差使,都一声不响。蒋干想,好,机会来了。上次我过江探听得水军都督与周郎私下勾通,一桩大功,被你赖掉我一千两黄金的赏赐,当时就想,找个机会再立一桩功劳,与你两功并算,看你还赖得掉否。所以他连忙从旁闪出,对曹操拱手道:“丞相,下官愿往。”
    曹操看见蒋干来讨差,心中一顿,似乎预感到有些不祥。──的确,第一次过江挖掉了你的耳目,第二次过江领回一只火老鹱,烧得赤壁如火海,百万大军化为灰烬。他是你的丧门星、败家精,难怪你见了他要顿一顿。如今,曹操见蒋干愿意过江,有点犹豫不决,心想,不要他去吧,时间急切,打听不到对江的消息,又叫他难堪;叫他去吧,我又不放心,只怕再上当。但是再一想,吃一堑,长一智,这次有经验了,比别人去更好一些、便叮嘱道:“子翼过江,需要当心了!”
    曹操的意思是,叫他当心,别再掮了周瑜的木梢回来。蒋干误以为是丞相关心他,因为上次偷了周瑜的一封紧要密信,坏了周瑜的大事,这次再去,如果被周瑜抓住,事情就麻烦了,妥小心谨慎!蒋干一边这样在想,一边答道:“丞相放心便了。下官此去,直抵西山粮队。打探明白立即返舟回营。”
    曹操想,这个办法倒可使得,直到西山,不见周瑜,探视黄盖后就回来,不会再上当了。便问道:“子翼何时启程?”
    “下官意欲即刻便去。”
    “何时归来?”
    “一天足够,来朝归来。请丞相耳听消息。”
    曹操吩咐退帐。蒋干回到自己本帐,卸去官服,换上便巾便服。他想,万一被江东巡哨船看见,我就推托已经脱离曹操,辞官不做,回转家乡九江去了。如果混过江去,我就直赴粮营。好在上次过江时,周瑜领我兜过一圈,知道黄盖的粮营就在西山,路径熟悉。于是,蒋干手执纸扇,直奔江边而来。
    于禁、毛玠得悉蒋干又要过江,倒有点担心。不是为蒋干的性命担忧,因为这家伙做事不牢靠。他们想,上次去一趟江东,蔡瑁、张允的两颗脑袋被丞相双双搬掉;这次再去,恐怕要累及我们两个水军都督了!其实,这次范围大了,非但你们两人的脑袋的问题,而是要曹操这家人家满门抄斩,烧一个精光!──于、毛二人到江边接着蒋干,拱手道:“蒋老,咱们有礼了。”
    “二位都督请了。”
    “闻得蒋老奉丞相之命,过江探望黄盖?”
    “是啊。”
    “请蒋老当心了!”
    蒋干想,关心我的人倒不少,两位都督都要逢迎我一句。说明我的人缘不错。──哪知大家见了你这闯祸坯都在暗底里担惊受怕。
    江边一条官船改成商船,蒋干下船,直往三江口而去。一过江心,船头朝着西山方向驶去。
    江东水巡哨发现对江来一条商船,立即喝令:“呔!什么样船?停下!”
    蒋干知道溜不过去了,吩咐停船。
    巡哨船上的吴兵跳到商船上,对舱中一看,认识的,是曹营上的蒋干。问道:“蒋干,你怎么又来啦?到这儿来干些什么?”
    “弟兄们听了,蒋干在曹营上辞退官职,回转家乡九江,乃是途经此间。”
    “不管你到哪儿去,先去见咱们的大都督。”
    蒋干听了,心中发急:我上次到此,留下了偷书的坏誉,周瑜见了我,肯定不会对我客气的。
    现在,由不得你作主,水巡哨把商船押到三江口,一面有人看住,一面派人上岸禀报周瑜……
    周瑜同孔明、庞统商量停当,孔明回转参谋船,庞统回到西山,周瑜传令外帐。鼓起,炮响,文武聚集大帐,周瑜居中坐定。
    手下到江边,跳上蒋干的商船,呼唤道:“蒋干,咱们大都督传你大帐相见。”
    蒋干吓得浑身哆哆嗦嗦抖个不住,跟了吴兵上岸,直至陆营中军帐。只见周瑜怒目圆睁,宝剑抽出半口,寒气森森,剑柄搁在案角上,与前番景象大不相同。他连打几个寒噤,暗暗想道,今日看来性命难保了。
    其实,这就是漏洞。如果蒋干知道上次是中的反间计,周瑜今天对他这种态度,他就知道是假装的。但孔明料定蒋干肯再次过江,说明他一点不知中计。现在都督见蒋干吓得发抖,已知孔明的估计是完全正确的。因此,周瑜故作姿态,将手在虎案上一拍,然后对蒋干用驾官指头一凿:“唗!来着何许样人?”
    蒋干想,不好了,连同窗好友都不认识了,看来他不把我当自己人对待了,还是识相点。他连忙双膝跪下:“大都督、公瑾兄在上,小弟蒋干拜见。”
    “叱!蒋干哪蒋干,尔初三过江,本督念及同窗弟兄之情,聚集群英,伴尔畅饮,留尔内帐同塌共寝。不想你人面兽心,背信弃义,窃盗本督紧要书信,断送了蔡瑁、张允的性命,坏了本督的大事。尔倒今日又来了,本督岂肯与你干休!”
    周瑜这一番说话,虽然是假的,但是即使蒋干回去回复曹操,曹孟德也吃不准,或许以为蔡瑁、张允投降周瑜是真的呢。毕竟这两个人已经死了,死无对证了。
    蒋干一听,周瑜对他有如此切肤之恨,唬得他磕头似捣蒜相仿,连称:“小弟该死!小弟该死!”
    两边文武齐声怂恿周瑜,速速将他斩了,快快将他杀了,方出我等心头之恨……
    蒋干此时冷汗直冒,伏在地上连连哀求:“公瑾兄饶命!公瑾兄饶命!”
    周瑜想,你肯再次过江掮木梢,我才舍不得杀你呢!还要托你带个人过去;曹操的一百万兵,一半要靠你帮忙去弄光它呢,周瑜显出一副既憎恨,又怜悯的神情,对蒋干说:“蒋干,尔且听了,本当将尔一刀两断,念在同窗弟兄份上,存尔一丝残喘。然而,你休想回归曹营。本督将尔看押在此。俟本督破曹之后,方能放尔回转家乡──来!”
    边上出来四个小兵:“虎驾有何吩咐?”
    “把蒋干看守在后营之中,茶饭伺候。若然被他逃遁,尔等以头相抵!”
    周瑜趁蒋干匍匐在地不敢抬头,对四个手下眨眨眼睛:他逃走,你们有功;他不逃走,你们有罪。明白否?
    四个手下早已心领神会。
    周瑜吩咐退帐。文武纷纷退出。
    四个小兵围住蒋干:“蒋干。”
    蒋干这才从地上爬起来,对四个手下人把手拱拱,道:“四位兄弟。”
    “咱们都督真是宽宏大量。要是咱们做了都督,早把你一百个脑袋瓜子都砍掉了。”
    蒋干想,好在你们也做不了都督,别再吓人了。“是是是。全仗兄弟们照应了。”
    “走,跟咱们到后营去吧。你放老实点!被你逃遁,我等性命不保。你若不老实,咱们马上禀报都督,把你千刀万剐。”
    “是是,明白了。”
    蒋干跟了四个手下人到后营的一座小帐篷内。里面准备好了一张桌子,几把椅子。手下人让他坐下。蒋干坐在那里动脑筋:前番来睡内帐,今日坐班房。丞相叫我来探望黄盖,黄盖未曾见到,自己却被关押起来了。难道就这样坐以待毙吗?不。好在总共只有四个人,而且这座帐篷处在比较偏僻的地方,如果周瑜派了四百个人看守我,那就难以脱身了,现在对付四个人,我还有点办法。
    此时正是吃晚饭的时候?吴兵问他;“蒋干,要不要吃晚饭吧?”
    “现在吃不下。”
    “我跟你说,军营里可不比百姓家,过了时间就没有吃了,要到明天早晨才有吃。”
    “真的吃不下。”
    “好。你吃不下,那咱们吃了。”
    四个人坐在蒋干边上,吃完晚皈,拾掇干净,然后,象两对石狮子似的看住蒋干。
    突然,蒋干满脸堆笑地对四个人讲:“四位兄弟,常言道:‘欢乐嫌夜短,寂寞恨更长。’可要在下讲个故事与兄弟们听听?”
    四个小兵一听,也露出了笑容:“蒋老……”
    蒋干一听,我的故事还没有讲,你们已经不叫我蒋干,而称我蒋老了。到底是小兵,没有资格的,被我一骗就上钩了,“兄弟怎样?”
    “我等最爱听故事了。你要讲一个可怕些的,我喜欢听紧张的。”
    “那末弟兄们听了。”
    蒋干就在那里胡诌乱扯一通,都是讲些无稽之谈。四个小兵听得点头耷脑,津津有味。蒋干讲到紧要之处,打一个呵欠,扇子往头颈里一插,用手揉揉眼睛,人往桌子上一隑,眼睛一闭,装作昏昏欲睡的样子。
    小兵催促道:“蒋老,你快讲下去呀。那个相公死了之后,又怎么样了呢?”
    蒋干不睬他们,好象睡着了,鼻子里传出了鼾声。
    “蒋老,你睡着啦?要睡请到里边去睡,这里冷的。”
    蒋干仍旧不作声。
    “那末老兄,就让他这么睡吧,咱们就睡在他的边上。大家惊醒些。”
    四个人把铺盖在地上摊好,和衣躺了下去。无多片刻,鼻息浓浓。
    蒋干听得弟兄们躺下去不一会儿,便鼾声骤起。他抬起头来,轻声叫道:“弟兄们!”
    四个人听得清楚,心想,你要逃就逃吧,别弟兄们、姐妹们地乱叫了。
    “弟兄们,在下要去解溲了。”
    吴兵想,你别说是解溲,即使去造茅坑我们也不管了,反正我们的差事到此为止了。
    蒋干一边叫,一边站了起来,蹑手蹑脚走到帐门口,把门推开,然后回头又轻声叫了一道;“兄弟们,我去解溲了。”说罢,“嗖”地往外一钻,撒腿便往西山奔去。
    四个小兵听得蒋干逃出去的声音,大家便爬了起来。“老兄,这家伙走了,咱们去回复都督吧。”
    他们去见都督。蒋干连跌带爬直奔西山,心中在担忧,别碰上了巡哨。
    恰巧后面有一队巡哨朝这里走来,蒋干想,若被他们抓住,这下真的活不成了。所以蒋干拚命地朝前跑,一口气奔到西山脚下,往一条死山套里一钻。
    这班巡哨跟着蒋干紧追不舍,手中篾炱火把照得通明,往这边山套里寻来。
    蒋干一时无处藏身,被巡哨发现:“我的哥,你看,一个奸细。”
    “把他抓起来。”巡哨一轰而上,七手八脚把蒋干夹背一把拖过来,绳捆索绑。
    蒋干想,我的运气不好,刚刚出牢房,又要入地狱了,看来要去见阎王了。
    “走,去见咱们老将军!”
    蒋干听到“老将军”三个字,心中一动,会不会是指的黄盖?这里是粮营地界,例很有可能。反正我也逃不了,跟他们去了再说。
    巡哨把他押出山套。到西山江边,推上一条大船。
    蒋干一看,船上一面大旗,旗上书着:“江东粮队官黄”。心想,果真是黄盖。我到三江来就是要找你,诚心要见见不到。现在第二次做了俘虏,倒反而把我送到这里来了。真是因祸得福,丞相洪福齐天。
    小兵进舱通报,不一会儿回出来,把蒋干押进船舱。
    蒋干进舱一看,里面灯火通明。只见一张行军床上合扑躺着一个老头儿,腿上血迹斑斑,惨不忍睹。注目仔细辨认,正是群英会上见过一面的老将军黄盖。
    黄盖早有周瑜传来命令:接见蒋干。所以就把这条受刑后没有洗掉的血裤套在身上,让蒋干到此观摩观摩。
    蒋干看得顿然身上骤起鸡皮疙瘩。心想,黄盖果然被周瑜打得卧床不起。打黄盖是真的,丞相不必多疑了。
    黄盖看见蒋干进来,微微一惊。下令道:“回避了。”
    手下全部退出,舱中就剩下了黄盖和蒋干两个人。老将军轻声言道:“蒋大夫,请掉转身来,待老夫与你松绑。”
    蒋干想,老头儿果真归顺我家丞相了,所以一见到我就叫手下回避,并且为我松绑。蒋干走到桌边,转过身来,道:“多谢老将军。”
    黄盖给他松了绑之后,问道:“请问子翼先生,何时到此?”
    “将近傍晚时分。”
    “有何贵干?”
    “老将军,你命阚大夫来献降书,丞相已经收纳,谅必老将军亦已明白。然而,事关重大,我家丞相放心不下,特命下官前来探望老将军。”
    黄盖听了,把眉头一皱,叹了口气:“唉!老夫书信之上写得明明白白,有何可疑?蒋大夫尔且观看,老夫被周郎打得皮开肉烂,岂能是假?倘然黄盖诈降丞相,定然死在乱箭之下。”黄盖想,反正空口说白话,这么赌个咒,让曹孟德更加相信。
    蒋干连忙制止:“老将军言重了!请问老将军,何时前来投奔丞相?”
    “子翼先生,你看老夫伤势这般沉重,动弹不得,不知何时才能痊愈。故而一时难以定下日期。”
    蒋干点点头,又说:“那末老将军可能写一封书信与丞相,让下官也好在丞相面前有个交代?”
    黄盖想,这种信怎么写法是大有讲究的,我没有这个资格,别把好端端的一条计给毁了。再说,我现在如果一落笔,与那封降书上的笔迹、语气截然不同,曹操一看就知道是出于两人之手,机关立即败露。这万万使不得!但是,不给他一个信物,他又不会罢休。黄盖凝神一想,有了。他伸手把旁边那顶自己的头盔拿过来。名将的头盔上都有一块盔印,金镶玉嵌,二寸见方,上面刻着大将的名字,镶得上,拆得下的。军把这块盔印取下来,递给蒋干:“子冀先生,如今江上封锁严密,带了老夫的书信诸多不便,若被水巡哨搜出,大事休矣。如今付尔盔印一方,也可在丞相跟前销差了。”
    蒋干想,这倒很有道理。我本来就是从营里逃出来的,万一再被他们抓住,我自己完蛋,还要把你的性命也带掉,那事情就大了。盔印东西小,随便哪里都好藏;真正苗头不对,就往长江里一丢,捞也捞不到的,于是,蒋干接过盔印,塞进靴统里,又问黄盖:“老将军,可能设法送我过江?”
    “大夫,这件事末,老夫倒无能为力了。只得请先生自己设法。”
    不等蒋干同意,黄盖已一声呼唤:“来呀!”
    舱外的小兵全部进来。
    老将军吩咐他们道:“老夫已经盘问消楚,此人并非奸细,乃是迷路的客商。命他原路回去便了。”
    手下把蒋干拖出船舱,报上了岸,仍旧拖到被捕地点。对他说道:“告诉你,下次不可在军营中乱跑!现在让你原路回去。走吧!”说罢,自顾自走了。
    蒋干被丢在山套里。心想,黄盖已见到了,我的使命也完成了,但如何回去呢?自己的船在三江口,现在根本无法跑到那儿去下船:万一到天亮,那四个小兵发现我逃走,去禀报周瑜,肯定要四下搜查。我怎么办?蒋干急得在山套里团团转。
    正在此时,顺风中传来一阵瑶琴琤琤之声:蒋干听到琴声,一辨方向,是西山上传来的。心想,哪一个半夜里在山上操琴?此人倒不简单?这里是前线,两军隔江对垒,情势这么紧张,倒还有心思在山忙中偷闲,抚琴抒怀?所说,这份九江才子是猪头肉──三不精,瑶琴也会拨弄两下的,就是憋脚些。现在一听山上这琴声,胜自己十倍,忙抬头对山上一望,只见有黑洞洞的两间草屋,琴声便是从这草屋中传出来的。蒋干知道,别的乐器弹奏时,听的人越多越有劲;唯有瑶琴恰恰相反,抚者借琴消愁,借琴怡情,不愿意被人听见。如果知道有人偷听,就不操了。因为弹奏者的喜怒哀乐,往往都从琴声倾泻出来,若被懂的人听到,就窥见了自己的心事。所以,操琴多在山洞里、溪涧旁、树荫下、庙宇中,探望幽谷……总之,都挑僻静冷落的所在。现在山上此人,虽在前线,然而闹中取静,在此夜籁人静之际,抚琴一曲,倒也别有风味。我反正走投无路,上山去听一曲琴,看看抚琴人,或许有所收益,也末可知。于是,蒋干在头颈里抽出纸扇,手中一执,一手撩衣,循着琴声举步登山。见草屋的门缝中射出一线灯光。蒋干凑在门缝上,对里面一张,只见里面的操琴之人道家装束,生得五岳朝天,不知是何许样人。但这一身打扮,在三国时期是很吃香的,那些名流、隐士,都喜用道家装束。但听此人一面抚琴,一面口中作歌。歌曰:
    南北交兵兮干戈起,
    谁胜谁负兮我自知。
    勤耕勤读兮养浩气,
    ……
    蒋干正听得入神,忽见此人双手将琴弦按住,琅琅一声,刹住琴、歌。口中言道:“琴中忽起高梗之音,门外定有才子窃听,
    蒋干暗想,此人不得了!我是九江才子,在此窃听琴声,他马上能从琴声中发觉,实是身手不凡!
    据说,古时操琴的名手是有这套本领的。前者,刘备跃马过檀溪,在水镜庄上碰到司马徽,刘皇叔潜在外面听他操琴,被水镜先生从琴中听出。司马徽在三国时期被人称为琴王。不管这种传说是否可靠,反正庞统是没有这套本领的,他是全靠身边的小僮帮的忙,他一开始操琴,就命小僮在屋外隐蔽之处察看山下动静。蒋干上山时,小僮便已看见,进屋禀报了庞统。蒋干向门口靠拢时,小僮已在门缝中看得仔细,便向士元打了个招呼,意思是,观者已经来了,你可以开始了。
    蒋干那里知道这番手脚?信以为真,便推门进屋。
    庞统见蒋干进来,只做不知他是谁。问道:“来者何许样人?”
    蒋干打拱道:“先生,在下不揣冒昧,惊扰先生,这厢有礼了。请问先生尊号?”
    蒋干自以为老资格:自己的名字暂且不报。因为这里是江东的地界,如果你是周瑜的人,听到“蒋干”两字,马上要把我抓越来,那我不是自投罗网吗?
    庞统完全明白他的意思。心想,你的名字我早已知道,乃是无名之辈,儒门腐才,那我就先告诉你,让你惊一惊。“贫道非是旁人,乃襄阳人氏,姓庞名统。”
    庞士元的名气实在大。蒋干听到“庞统”两个字,顿时惊呆了:嚯唷!来头不小,原来是天下闻名的凤维。我真是有眼不识货,“莫非就是凤雏先生?”
    “岂敢。”
    蒋干想,丞相三次登门相请,空劳车旅,未能拜识你的金面;今日我走投无路,偶登西山,不期得之一饱眼福。真是有缘之极!今日我要出三江,请他指示迷津,定能绝处逢生。我们只知道诸葛亮这条卧龙在此相助周瑜,从未听说凤雏也在三江口。如果他也助周瑜的话,那真应了谚语了:“龙凤呈祥”。我家丞相有输无赢了。从他刚才的歌声中,可以猜测到他在此三江并末得志。那末,我与他说穿姓名也无妨,“凤雏先生,在下姓蒋名干,九江人氏。”
    “原来九江才子,贫道久仰。”
    蒋干骨头轻了,心想,我这九江才子在外名气也不算小,连凤雏都久闻大名。他还要谦恭一番:“先生谬赞了。请问士元先生,怎样在此山上?”
    “蒋先生,你且听了。两日之前,贫道来至三江,意欲相助周郎。谁知诸葛亮捷足先登,周郎因此藐视贫道,故而贫道在此黑夜操琴,聊解愁闷。来朝便要回归山林去也。”
    庞统知道曹操心眼多,免得他疑神疑鬼,我自己先把话说在前头,好在我们山林隐士东飘西游,四海为家,在此驻足,不足为奇的。
    蒋干想,原来庞统对周瑜、孔明也有怨气。周公瑾有了诸葛亮已经志骄气满了,藐视庞统之才,这是很可能的。即使周瑜器重他,诸葛亮也要嫉妒他。那末,好极了!此地不用你,浪费人材。我家丞相与你有三请之谊,我把你带到赤壁去。如果你确有经天纬地之才,能够帮助丞相杀过江来,打败周瑜和孔明,那末你非但可以扬眉吐气,还可以一呜惊人,天下独尊。蒋干说:“凤雏先生休要着恼,周郎向来心胸狭隘,妒才忌贤,轻贤慢士。蒋干与他乃是九江同窗,今日将来探访,他亦然避而不见。因此在下黑夜气走西山,不期在此巧遇先生。”
    庞统想,你当面说鬼话。明明是从营中逃出来的,还要讲得这么漂亮!“如此说来,周郎真是不仁不义小人之辈。”
    “是啊,凤雏先生,你有如此大才,怎能屈居人下,埋没山林,不如跟随在下过江,共助曹丞相踏平三江,先生也能建功立业,名垂青史,岂不善哉!未识尊意若何?”
    “贫道看来,此事改日再议吧。”
    蒋干想,天一亮,我就过不了江了,要走就趁早走:“先生,当机立断,事不宜迟、一旦战事平定,先生就无用武之地了。目下正是先生大展雄略之际,先生休要失之交臂。”
    庞统听罢,沉吟盘算了一番,然后放声大笑:“哈哈!周郎啊周郎,此处不容人,自有容人处。你藐视贫道,如今庞统跟随蒋先生过江,相助曹孟德踏平三江,生擒尔这小子,真是易如反掌耳。”
    蒋干听他欣然应允,心中说不出的高兴。心想,此番过江,不但探清了黄盖的虚实,一桩大功,而且还带了凤雏回去,更处功高无量。当然,这并非是我的面子大,而是周瑜、孔明与他斗气,让与我的一桩意外功劳。这真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否则,别说我蒋干,就是丞相也请他不动。那末,快走吧,如果周瑜派人搜寻到此,我的两桩大功又耍成为泡影了,“凤雏先生,既然如此,你我即刻启程。”
    “也好。”庞统便把瑶琴装入锦囊,连同一口铁锈剑、三册兵书,一起包在包裹里,臂上一抄,鹅毛扇手中一执,说道:“蒋先生,我等走吧。”
    “凤雏先生请。”
    蒋干在前,庞统往后,跨出草屋。这小僮呢?他在蒋干进屋之时就避开了。庞统早有一封书信交付给他,吩咐他:我跟蒋干一走,你就把这一封信送到营里,面呈周都督,信上的内容大致是:我已跟蒋干过江,请大都督派大将丁奉改扮一条渔舟,到黄州江边等我。因为庞统献了连环计之后,不可能就在赤壁江边下船,只能离得远点,周瑜自然一口应承。
    庞士元跟了蒋干下山,一路哈哈大笑,自言自语道:“周郎,小子!为你小觑贫道,如今庞统过江去也。略施小计,荡平江东。哈……”
    此地巡哨往来不绝,你不要招蜂引蝶,自找麻烦。我不能对你直言,我乃是逃犯!蒋干忙回头制止说,“凤雏先生,轻口些许。”
    庞统想,你只管放心,别说高声说话,就是与你在此唱一出戏,也没有关系。即使被他们听见,非但没有人敢上来,而且还要避而远之。
    两人到西山江边,东方已发白了。蒋干正在担心无船过江,忽见自己的那条船就停泊这里。心想,这是怎么回事呢?哦,明白了。三江口只能停战船,外来船只一律要停泊到此地来的。上次也是在此下船的。蒋干毫不见疑,回头招呼庞统:“凤雏先生,请登舟。”
    “蒋先生请了。”
    两人先后上船。船身轻轻一晃,惊动了船家。问道:“谁啊?”
    蒋干回答道:“下官回来了。”
    船家想,你这个人怎么老是偷偷摸摸,天还蒙蒙亮就下船的?虽说都是探望同窗而来,总不见有人送别。上次是因为偷了封信,故而慌慌张张地不辞而别,今天难道又偷了人家什么东西啦?我这清清白白的船家也为你担不肖之名。对那里一看,果然,又带了个人到船上。你的本事真不小,从无空手而回的。因此问道:“蒋先生,这位是谁啊?”
    蒋干想,跟你这种下等人没有什么好多讲的,你又不懂龙与凤的!说道:“不必多问,快快开船,速速开船!水巡哨回避了。”
    蒋干招呼庞统进舱、两人坐定。
    船家解缆,抽跳,竹篙一点,使出西山江,到长江江面上,扯起横帆,准备直往赤壁进发。
    就在此时,横刺里江东水巡哨驶过来,船上的人大声喊叫:“呔!什么样船?”
    商船上的船家一看,觉得苗头不对,急匆匆进船舱禀报蒋干:“蒋先生,不好了,碰到水巡哨了。”
    蒋干听了,心头“怦”地一跳。连忙起身到舱门口,伸长了头领偷偷地往外窥探。一看,还好。来者非是他人,原来是自家人:蔡中、蔡和。
    这是诸葛亮暗中配合周瑜、庞统,弥补上次周瑜的漏洞。孔明昨晚吩咐二蔡,来朝天亮时分,到西山江口巡哨一周,目的是让他们自己入碰数头:一则,二蔡可以把亲眼看到打黄盖的情况向蒋干描述一番;二来,让蒋干坚信二蔡的诈降也是成功的;第三,蒋干遇着江东巡哨却是自己人,曹操更不疑心。
    蒋干见是二蔡弟兄,一场虚惊这才平息。心想,真是侥幸得很。若遇到江东吴兵,此番就难逃虎口了。蒋干这才放大了胆探出头来,招呼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二位蔡将军。”
    两个小奸被这突如其来的招呼声惊了一跳。心想,在此三江,我们弟兄俩人生地疏,谁与我们熟识的呢?抬头对商船上一看。咦,蒋干?心想,上次你到此来了一趟,把我家叔父的脑袋搬掉了,今天到此又作何勾当呢?他的迅速把船靠近,见四下无人,轻声道:“我道是谁,原是蒋老。怎么在这儿?”
    “二位蔡将军,下官奉丞相之命,特来探明:黄盖可曾被周郎责打。”
    “哎呀!丞相真是多此一举了。这还有什么假的?咱们耳闻目睹,一点不假。不是早就有信给了丞相了吗?”
    “是啊。”
    “那末,蒋先生见到了老将军没有呢?”
    “昨晚见到了。”
    “蒋先生此时欲往哪里去?”
    “过江回复丞相。不过,请二位蔡将军注目观看。舱口还有哪一个?”
    蒋干自以为处世谨慎。心想,庞统说他没有投靠周瑜,此话究竟是又是假,我不能断定,只要叫他们看一看,如果他们早已见过,认识他就是庞统,那末,庞统的话全是假的,过江是去做奸细的。
    二蔡不知他是什么意思,循着蒋干的目光朝舱里一看,一个相貌丑陋的道士坐在那里。心想,此人从未见过。所以摇着头,回答说:“蒋老,这是谁啊?咱们从来没见过。”
    蒋干见二蔡不认识庞统,这才放了心。心想,庞统才来了两天,而且住在偏僻的西山上,你们确实碰不到他,所以不认识。由此可见,庞士元之言句句是真,片言无虚,相助丞相也是无疑的了。
    “二位蔡将军,实不相瞒,他乃凤雏先生庞统的便是。如今跟随下官过江,相劝我家丞相。”
    “什么,他就是庞统?!啊呀,蒋老此番功劳非小,功上加功了!”
    蒋干被二蔡这么一吹嘘,高兴得眉飞色舞,忘乎所以。一边嘱咐二蔡道:“二位蔡将军在此三江,需要当心了。”
    “蒋老放心,咱们稳如泰山。”
    “那末,再见了。”
    “好,再见。”
    两个小奸见蒋干得此大功,心想,这家伙的运气倒不错,非但被他带一个天下奇才回去,而且正巧诸葛亮派我们出巡西山。倘被别人搜着,肯定要扣留起来。弟兄两人十分羡慕,与蒋干拱手告别。到中午时分,二蔡去见孔明交差,隐下西山遇蒋干之事,只说平安无事。先生心中早已有数,也不去点破他们,吩咐退出。这里放下不提。
    蒋干这条商船一路过江,并无耽搁。太阳当顶时分,已抵赤壁。进水营门,到江边停靠。蒋干招呼庞统道:“凤雏先生请稍待片刻,下官去禀明了丞相,即刻便来迎接先生。”
    “先生请便,贫道在此等候。”
    蒋干匆匆上岸。
    于禁、毛玠得悉蒋干从三江回来,连忙到江边迎接:“蒋先生,回来了?”
    “是啊,下官回来了。”
    于、毛对舱里一看,只见里面坐着一个道家打扮的丑陋汉子,手执鹅毛扇,便忙问蒋干:“先生,舱中乃是何许样人?”
    蒋干向来好大喜功,此番又是轻舟重载,领了一只火老鹱回来,自以为了不起,根本不把两位水军都督看在眼中,矜才使气,沾沾自喜。心想,我这次的功劳大得无法计算,现在不与你们多讲,等一下叫你们大吃一惊。此时,蒋干面有傲色,对于、毛二人道:“二位都督不必多问,少顷自会明白。下官要去回复丞相了。”说罢,把衣角一撩,直往陆营而去。蒋干先到本帐,卸去便服,换上袍帽。然后到中军营营门口,吩咐岗哨:“费心通报丞相,下官回来了。”
    小兵说一声“少待”,便往大帐而来。
    曹操坐在帐上,一直在等待蒋干的消息,但觉得时候尚早。心里估算着:蒋干天亮之后动身,到此总要太阳偏西了。
    文官班中的徐庶也在思忖:蒋干此番过江,庞统必定已在三江等他了。因为烧赤壁的最后一计──连环计,除了庞统,别无他人能献。蒋干送上门去,正好做了庞统的跳板,曹操虽然爱才,但是不识人,用蒋干此辈人,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外面小兵奔上大帐,高声禀道:“报禀丞相,蒋大夫回来了,在营门口候见。”
    曹操闻报,暗暗一怔:此时到这里,肯定天色未明就离开对江了。为什么他每次都在这个时候回来?蒋干此人做事不太牢靠,是凶是吉还不可知,别又掮了周瑜的木梢回来。丞相已对他有些警惕了。
    徐庶听了,已吃准庞统和他同船到此。他想,蒋干领了个庞士元,象偷鸡贼上摆渡船一样,不敢在三江久留,所以趁天色未大明就动身了。
    曹操吩咐:“传他进帐。”
    蒋干脚步轻松走到大帐口,按捺不住心头之喜,对上面的曹操在笑:上次你赖掉我一千两赏金,此番我一下子立了两桩大功,赏赐是赖不掉的了,看你如何说法。
    曹操见他末说先笑,更觉心惊肉跳。
    徐庶也在观察蒋干的神情:一看,又是一副掮木梢的面孔,心想,上了当,还这么骨头轻,被你干成了事,尾巴还不知要翘得怎样高呢。实在可笑之极!
    趾高气扬的蒋干,大摇大摆地走到帐上:“丞相,下官有礼了。”
    “罢了。过江探望黄盖,究竟怎样?”
    “下官昨日过江,直达粮队……”
    蒋干把周瑜的漏洞一表而过。照理应该说明,自己被周瑜捕获,又从营中逃出。但他觉得这样讲法既不光彩,又是罗唆,只要讲明事情的实质,具体细节是无关紧要的。更主要的是,他迫不及待地要将带庞统过江的那张王牌亮出来,前面的细枝末节就没有心思详述了。
    你不说清楚,曹操当然不明白。因为蒋干临走之前就这样讲,“此番过江,直达粮队”,前后呼应,所以曹操很相信他的话。曹操又问:“那末,可曾遇见老将军?”
    “当然见到。老将军确实被周郎打得皮开肉绽,卧床不起。听说丞相不信,老将军当场对天立誓,‘倘然黄盖诈降,定然死在乱箭之下。’下官问他何日到此,他道,不知伤势何日方退,因此无法定期。下官请他写封书信。他说,江上封锁严密,若被查获,大事休矣。然而老将军与我盔印一方,以为信物。”说罢,从靴统中取出盔印,呈上:“请丞相观看。”
    曹操接过盔印,见上面刻着“黄盖”二字,金碧辉煌,光彩夺目。对蒋干看看:此番你的功劳不小。就把盔印往案上一放,道:“子翼,其功非小。”
    “丞相,些许微功,何足挂齿!”
    曹操想,你过去一向沽名钓誉,好大喜功,今天怎么气派这么大的呢?这么一桩功劳,你还说是些许微功,那怎样的功才算得上大功呢?
    徐庶想,你说的大功,不问可知,就是从对江带来了火老鹱。
    蒋干说:“丞相,下官非但探清了黄盖的虚实,并且遇见了一位能人,带他前来相助丞相。”
    曹操听了,对他并不存多大的希望。因为知道此人向来言过其实的。所以,曹操只是冷冷地问道:“何许样人?”
    “乃是襄阳人氏,姓庞名统,字士元,当今的凤雏先生。”
    “庞统?!”
    “正是。”
    “这个……”
    曹操揣度着蒋干的说话,忽然警觉:哼,蒋干,你又上了周瑜的当了:肯定领来的假庞统。他浪迹山林,云游四方,我从未见过他的面,众文武又没有与他同道的,你自然但闻其名,未见其人。周瑜素知庞统名望大,我曹操求贤似渴,最容易上当。即使是真庞统来,我也难辨其真伪。所以,周瑜想出此法引我钻圈套。曹操想到此间有个“外国忠臣”徐庶,目光扫过去对他看看:你是隐士出身,你的老师是司马徽,与庞统的叔父庞德公是老朋友。那末,你们这两个小辈一定也相识的。不如请你先去看一看,来的究竟是不是庞统。再一想,不妥。徐庶这家伙很刁滑,专门给我上当,如果他明明看到是假的,故意骗我说是真的,等我发觉,已经上当了,郑重其事地去接个骗子,那怎么办?曹操又一想,不会。因为庞统名气大,等一下我与他见了面之后,只要几句话一谈,就可以掂出分量,辨出真假的,想必徐庶不敢瞎说。所以呼唤道:“元直公。”
    徐庶从旁闪出,拱手道:“丞相,徐某在。”
    “费心先生先往江边一走,观看来者可是凤雏。”
    徐庶想,不用看的,肯定是真的。假庞统根本不敢来,来了也没有用,你不会上当的。不过,这条连环计一成功,赤壁就要烧了,难道我就这样陪着曹操一起烧死吗?我一直想走,苦于没有脱身之计。倒不如趁这个机会去向庞士元请教一番。便道:“丞相,徐庶曾经见过庞统两次,是真是假,一看便知。”
    “如此,速去速来。”
    “遵命。”
    徐庶出营,上马。直往江边而去。
    这正是:面壁学道苦半世,解衣归隐亏一筹。
    不知徐元直此去怎样,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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