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投石问路

    不一会,谭炳坤匆匆赶来。他一见李经世便问:“么事这急?”李经世站起来,示意谭炳坤坐下。然后,走到门口,把办公室的门反插上,才从抽屉里把那封信拿出来说:“你先看看这封信再说吧。”
    谭炳坤莫名其妙地把信接过来,抖开信笺,刚看了个开头,就不由得“呵”了一声。紧接着,他目不转睛地一口气把信看完,竟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看这事如何应付才好?”李经世瞪着两眼问谭炳坤道。
    谭炳坤的一双眼睛也瞪得大大的。他反问李经世道:“这信可靠吗?会不会是别人伪托的?”
    “这不大可能。”
    “何以见得?”
    “其一,我在鄂南邂逅邓政委,除你而外,连我内人也没和她提起过。只要你没对别人说,便无人知晓了;其二,我进警界后,学过一点《笔迹学》。邓政委送我的两本书,至今还保存着。这两本书的扉页,分别都有他的题字、签名。我在心里反复核对了信和书上的笔迹。尤其是信的末端用草书写的‘邓一先’三个字,与书的扉页上的签名,几乎同出一辙……”
    谭炳坤心里想,和李经世的两次谈话内容,他都及时地原原本本地告诉了黎云波。所以,当他读信时,确实有点疑心,这封信会不会是黎云波得悉了李经世的矛盾彷徨心理和鄂南巧遇邓政委的事情,凭他记者的手笔杜撰成篇的。现在听到李经世的解释,他才放心了。因为黎云波纵有编造信件内容的本领,却不可能模仿邓政委的笔迹。想到这里,谭炳坤的心踏实了。李经世一说完,他便道:“经世兄,如果真是邓政委的书信,可就真是鬼使神助,天赐机缘了!有道是,‘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嘛!”
    李经世仍然举棋不定:“这么说,那颗石子投得?”
    “投得!”
    “不险?”
    “嗨,何险之有。”谭炳坤兴奋起来,“你不记得?上次我曾给你设计过三种出路。首先是‘如果有门路,迎变是上策’。谁知,这条阳关道,现在竟然摆在了你的眼前。只需你把一颗小小石子投入机关门口的石狮子嘴里,既不担风险,仅费举手之劳,何乐而不为?”
    “那我就孤注一掷了。嗯?”李经世说这话时,上下牙齿碰得“咯咯”响。
    “老兄!这还有什么犹豫的?”谭炳坤像在绝境中,猛然想出一着起死回生的妙棋,无比激动道,“投下去!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呵!”
    “嘘———”李经世压低嗓音道,“你扯起喉咙嚷么事?这是么事地方。”
    “喔……”谭炳坤倏地清醒过来,附在李经世的耳旁说,“那,我走啦。你就照信中写的办好了。我看,有百利而无一弊。”
    谭炳坤一走,李经世的头脑和办公室一样,都显得空荡荡的了。他的双眼直愣愣地盯着那鱼缸出神。他凝视了许久许久,突然站起来,勒起衣袖,把手伸进鱼缸里,从缸底捞出一颗雨花台的五彩石……
    傍晚时分,机关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李经世才从自己的办公室里慢慢踱出来。他一步步走下石台阶。说来也巧,他的小车恰恰停在右侧石狮子的旁边。司机老沈正在擦拭车头。他想,如果让老沈看见自己往石头狮子的嘴巴里塞石子,成何体统。于是,从衣兜里掏出几张钞票道:“老沈,劳你的驾,请给我买一包香烟来。要红炮台的。”
    老沈抬起头,放下手中的棉纱,从李经世的手中接过钞票。
    李经世目送老沈过了马路,进了一家香烟铺,才迅速从裤兜里拿出那颗雨花石,投进了鼓眼张口的石狮子的嘴里。
    恰在这时,忽听身后有人喊:“李局长,您家还没回家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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