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不速客

    李经世和黎云波望着那古色古香的两只嵌金镂银的坛子,都感新奇。黎云波把其中一只坛子的盖儿揭开,从里面抠出几颗白棋子,放在手上玩赏着。不一会,他不觉叫道:“哟,这是上等云子嘛。难怪配着这么漂亮的一对金瓜坛子。真可谓是‘宝马配金鞍’哪!”
    “噫,你的棋走得不么样,但眼力还不错。”谭炳坤眉飞色舞起来,“这的确是一副上等云子。”
    “走棋嘛,在你面前自然甘败下风。不过,这云子,先前家父也曾有过一副,所以尚识得。”黎云波说着,不由得问,“这家伙一定很贵吧?”
    谭炳坤把左衣袖往上一搓,说:“用表换来的。两不找。”
    “呵?!你把金表换了这副围棋子?”李经世摇头道,“这只有你这个棋迷才做得出来!”
    “来,李局长,今日借炳坤的这副好云子,向你请教一盘吧。”黎云波道。
    李经世心里不踏实,正感无聊,于是慨然应允道:“好吧。我已多年没下棋了。献丑啦!”
    原来,李在黄埔军校学习时,他的几位教官个个都会下围棋,并说棋中有用兵之道。他在教官们的影响下,也曾一度迷上围棋。后来与谭炳坤同事,又受谭炳坤的影响,经常对弈。此刻,由于那个神秘的邓政委姗姗来迟,又冒出个不明身份的黎云波,所以,不如借棋来压一压他的惶惶然的心绪。
    黎云波和李经世在棋枰上落子布阵,老茶房送来了茶和点心,这正中谭炳坤的下怀。他早晨没有过早,又急急赶了那么多路,这时,正感喉干肚饿,面对如此精美的点心,还有什么客气可言。他拣起一块奶油蛋糕就往口里塞,又吃了两块桃酥,才开始放慢吃的节奏。喝了几口香茶后,把一块槟榔放进嘴里,慢慢地嚼起来,默不作声地注视着棋枰上的交锋。
    有意思的是,那位白胡子老头茶房,随侍一旁,目光也集中在棋枰上。可正在这时,只听“砰”地一声,房门大开,突然从门外冲进几个荷枪实弹的人来。为首的便是保警总队队长章旺。他叉着腰,瞪着眼,胸前别着一支上了膛的二十响。在他的左右立着四五个手执长枪或短枪的彪形大汉。
    李经世开始吓了一大跳!感到情况不妙,在心里叫唤着:上当了!上当了!可等他稍稍清醒过来,才看清站在他面前的原来是章旺,所以,禁不住勃然大怒道:“章旺!你也太过分,太放肆了!我不管你在军统中的地位如何,在汉口市警察局里,你总还属我管吧?就算我管不住你,你也不能在这光天化日之下,明目张胆,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章旺憋了好半天,突然涨红脸道:“有人报告,说……有……有共党……嫌……嫌疑分子……在……在这里……开……开秘密会议……”
    “嗬?竟有这种事情?”黎云波笑着站起来说,“章队长,来,让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先生叫谭炳坤,是市参事室参事;这位是本市警察局局长,你的上司李经世先生;还有这个老头,是楼外楼的茶房;至于我嘛,是你的老朋友。章队长,你想想,我们如果要开什么秘密会议,何必到这地方来?在市警察局局长办公室里开,有谁敢来干涉?”
    “这……”章旺眨巴着眼睛,无言以对。
    黎云波不慌不忙,继续说:“不过,对于章队长刚才的行动,本人并不介意。我要说明的是,家父在建造楼外楼时,曾投了一大笔资金,至今仍是楼外楼的股东之一。这间茶室自楼外楼开张营业那天起,就为黎家专设。我们近日深感困顿劳累,今日几个老朋友相约聚会消闲。如蒙章队长不弃,可叫茶房再抬一张桌子来,反正麻将、扑克也都是现成的。”
    章旺一听,黎云波说得十分在理,忙赔笑着说:“不啦。不啦,刚才是误会,误会。”
    一个不知趣的警士从桌上拣起一块点心就往嘴里塞。
    “放肆!”章旺愠怒地喝道,“都给我滚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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