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随风散,只把愁深锁——我为晓芙

    夏夜的星空,广浩无垠。凭栏而卧,夏夜的风,带来几缕栀子花的清香。她在我怀里,小小的手腕,捉着我的一缕发,熟睡的像个天使。
    我的胳膊,有些麻了。但我不敢动,怕挣痛了自己的发,也怕惊醒了她。她是个可爱的孩子,也是个懂事的孩子。
    她睡得这样熟,想是累坏了吧。自打她在我肚子里起,就跟着我东奔西走,过着四散流离的生活。对她,我真的欠的太多。
    这是个漂亮的女孩子。都说女儿像父,虽然我不知道,我身上有多少与我父亲相似的地方。但我知道,她的身上,她的眉宇,她的笑,都有着他影子。
    不悔,是啊,为什么要后悔呢?就算失去所有,我还有她,还有着与他血脉相连的生命。
    不是不想去找他啊,要如何去找他呢?我有太多的人和事要面对,可是,我不能站到他的身后去;爱他,所以躲起来。也许,是我在逃避吧。虽然是爱,可要面对的,太多太多。何必一定要轰轰烈烈呢?我有她,不是足够了么?虽然,在梦里,也会有不甘;无助的时候,也曾千百次的想过,要握他的手。可是,我不能啊。我负的人,太多,太多。能这样,安静的拥着她,在夏夜的星空,这份幸福,已经足够。
    我含着笑,低下头,在她额上印上浅浅的一吻。她翻个身,小小的身子在我的怀里换了个姿势,放开了我的放,却又攥住了我衣襟。眉宇间,隐隐含笑。有她在我怀里,我怎能不安心?
    可是,我却不能给她一个安定的生活。
    曾经,她问我:“娘,我们为什么没有家啊?”那是她第一次问这个问题,也是唯一问的一次,现在想想,自己当时真的是很没有用啊。竟然把她紧紧的抱在怀里哭了一场,最后,是她像我为她擦泪一样,拭去我的泪。而我,却不争气的哭的更凶,也许,是因为那个极细微的动作,像极了他吧。她以后就再也没有问过了,无论到哪里,她都是一副快乐的样子。怕我伤心,怕我担心。
    夏夜虽然短暂,却极适于回忆。回想前尘旧事,唏嘘之余,除了愧对师傅与殷六侠;其他的时候,我都用来想他的好,他的坏了。当然,是在不用担心这小家伙的时候。比如说现在,这样的夜,这样的风,这样星空,这样的清香。
    师傅虽严厉,但对我,于其他师姐妹看来,还是颇宠的。但她,却极不喜欢我的父亲。因着,我父亲在朝中做官的缘故。师傅不喜欢蒙古鞑子。虽不喜欢,但师傅也知道,父亲为官清正,做官,也只是为了替一方百姓谋一方平安。可是,师傅的性子,就算知道,也还是不满意。总认为金鞭纪家的脸,被我爹给丢尽了。但我知道,师傅只是嘴上说说罢了,以师傅的性格,她若真恼我父亲,是不会收我做徒弟的,更不会去我家坐客了。
    师傅是个爱恨分明的人,她的性子直来直去的惯了,有火就发的。这个,在江湖上是人所共知的。师傅,是个嫉恶如仇的人。这一点,我却不好说。究竟何为恶呢?明教,在中原武林人士的眼里,是邪教,而明教中人,便是恶人。而明教,这所以恶名满江湖,这个,却与金毛师王谢逊以霹雳手成昆之名,大开杀戒乱杀武林知名人士所引起。
    但于师傅,却还有着另外的原因。师傅,是极好强的人。峨嵋祖传的倚天剑,在她手上失落。这个,是师傅心头最大的一根刺。还有一桩,是她的师兄,命丧于杨逍手下。
    杨逍,明教光明左使。每次听到师傅提起他时,那种切肤之恨,我都常常以为,他一定是个穷凶恶极的人。他的样子,一定很吓人。
    现在想来,我却忍不住笑,笑自己傻。
    “娘亲,你在笑什么?”低下头,却是怀中的她醒了,正一脸奇怪的看着我。“娘亲在想,不悔睡着的样子,会不会跟娘小时候一样。”
    “真的吗?娘亲小时候是什么样子啊?娘亲的娘,也会这样抱着娘亲睡吗?”小家伙似乎睡意全无了。
    我笑了,“那个时候我还没你大呢,等我有你大的时候,娘的娘亲,就不在了。好了,你不睡了吗?”
    “不要,不悔好久没看到娘亲笑的这样开心了!不悔要看娘亲笑!”小家伙的眼,闪亮得如天上的明星,一脸的纯真与快乐。
    我极力给她一个微笑:“娘不是一直在笑么?”
    “没有刚才那个笑漂亮嘛!”小家伙已经开始摇我的手臂了。“诸多要求!乖乖听话,睡觉了!”我佯怒,她吐吐舌头,将头枕在我臂弯:“娘亲,你的娘亲跟你一样漂亮吗?还有啊,娘亲,你跟不悔一样,没有爹爹吗?”
    我刹时愣住,听到她小声的嘟囔:“娘亲好可怜啊,比不悔还要可怜。”
    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她却又爬起来一本正经的说:“不悔虽然没有见过爹,可爹是个大英雄啊。而且身边还有娘亲疼啊。可是娘亲不仅没有爹爹,连娘都没有了啊!”
    我好想哭,却不敢。只是把她紧紧的抱在怀里。好想告诉她,我是有爹的,可是,我却怕她想着要我带她去见我爹。我不敢,我还不知道要怎样去面对我爹。我还不知道要怎样将这一切告诉他。
    她从前也问过他的,我只是告诉她,他是个大英雄,有好多好多事要做,所以我们暂时见不到她。然后,我会偷偷一个人躲着哭。我想,她一定是看见了的。在我想他的时候,偶尔看着她发呆的时候,就会看到她眼中,满眼的关切与紧张,就像他一样。
    万物,真的有定数吗?我不清楚啊。爱上他,是丝毫不曾预期的。我只是不想骗他,跟着他,原只是为了倚天剑。可是,剑回到了师傅的手里,我的心,却已不再。
    这样东飘西荡的日子,还要过多久。我不清楚。除了在梦里想他的时候,其他,所有的时刻,都是充实的。因为身边有她,心里有他。
    就这样走下去,只有不停的往前走,才会在下个路口与他相逢。


用手机扫一下二维码,在手机上阅读或分享到微信朋友圈

图书分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