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四回 乐文谦新野送粮 夏侯惇死里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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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乐文谦新野送粮 夏侯惇死里逃生
乐进满以为稳取新野县。事实上,没有这样的便宜可占。赶到新野县还有五里路之地,有座荒山,名谓鹊尾山。本来此地树木兴旺,在前段单福初用兵时,因火烧鹊尾山,目前成了无草无木的一座荒山。曹兵准备要绕山而过,早已被山上一人看得清楚,此人便是关将军马前步将周仓。
周将军发现敌人足有三万,粮车无数,向这里而来。他一个旋风很快地来到后山。关将军早已守侯在此。不是说他奉令在余山吗?是的!火牛阵是在余山,方向在博望坡向北三里,这里根本没有火牛阵。当时,孔明在发令时不便多说。其实,在锦囊中早已写个明白,命令云长在上半夜再干一桩小事,也就是埋伏在这里,抵挡曹将乐进的去路。因为孔明预先准备把三分之一的曹兵拦住在博望坡外。乐进是后队上的催粮将。因此,为了保卫新野县。命关将军守住鹊尾山,同时万一乐进前来,把所有的粮草全部劫下。所说诸葛亮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
现在,关将军只带二十名关西大汉,自己在马上青巾绿袍,手提龙刀。正在这时,周仓已到了马前,他对将军双手一拦说道:“主人,小人在山岗之上看得清楚,约有贼兵三万,车辆无数,欲想绕道而过,往这里而来,请主人定夺!”关将军一听,他感到被诸葛亮料得一点不错。不但敌人的人数、粮车,包括时间,全被你料准。既然敌人杀到,理当照军师说话而办。他一声令下:“来!与某点炮!”
乐进正在得意之时,只听得“轰”的一声炮响,吓得曹兵都停住了脚步。大家集中目光,对队伍前面的乐进看看,意思是在博望坡外很太平,看看火烧。你想出花头,要来取新野。现在你可听见“轰”的一声又来了,我们的人马,在博望坡里就完在“轰”的一声上。乐进当然也吃惊不小。他想:这个念头我刚才想出来,诸葛亮倒象钻在我肚子里一样,已经有人马守在这里了,不知是哪一个?你还在想着,只见山脚后面关西汉推出一辆大车来,车子上竖着一面大旗,旗杆上三盏标灯,远远望去清清楚楚,绿缎子旗上怵目惊心地看到:“大汉,汉寿亭侯前将军”,中间象小圆台面大小相仿的一个“关”字。只要看到这面旗,不需要看到人,曹兵已经络乱纷纷。因为云长在曹操处斩颜良、诛文丑一番威风的事情,不要说曹兵,即使曹操亲自见到他也要有三分胆寒。现在乐进见到这面旗,早把夺取新野的这个念头抛得一干二净。称他的心,想圈马就逃。但毕竟是曹操的大将,还只得勉强地等着关将军。只听得马铃之声频频传来,云长提刀泼马而来,周仓在马前带路。主仆二人到“关”字旗下立停。所说,云长面相威风,就是在白天见到他也要倒退二步,何况在夜间这黑暗之中,只有微微的火光照到他的脸上,见他是一个红脸,飘着长须,手中龙刀寒光闪闪,凤眼圆睁,吓得曹兵连看都不敢看他一眼。
关将军在曹营六十三天。曹孟德帐下主要的大将,他不但认识,而且连名字都叫得出来。现在他一看,果真是黑脸乐进,字文谦。关将军想,你虽是曹操手下有名之将,但是在我刀上不是对手。今天我目的要夺粮。因此,关将军龙刀一架,撩着长须对乐进说道:“前边马上文谦将军,关某奉军师将令,在此阻拦尔的去路,欲劫尔的大粮,望请留下了!”
乐进一听,他“扑”地一笑,想,好极了!我动你们新野的脑筋,你们动我们粮草的脑筋,大家心里都有一把算盘。但是他明白,你关云长要我的粮草,我是很难保住了。那末,就送给他吧。毕竟是敌人又不是亲眷,这样还象什么打仗?乐阿戆明知保不住这些粮草,但是当了三万弟兄们的面,即使死,也要讲几句大话。因此,硬着头皮,对关将军开口骂道:“呔!大胆姓关,你若要乐大将军的大粮,家伙上领取!”说罢,对着关将军将手中大斧一荡,摆出了决战的样子。
云长一听,那当然!真的凭两句说话就能拿到你数万石米,这太容易了。相信自己能斩颜、文二将,杀过老将蔡阳,战你乐进不在话下。因此,将龙刀提在手中,开口说道。“既然如此,文谦放马!”
乐进:“姓关的放马!”
后面这班曹兵,知道这些粮车是保不住的。但有一点倒可以保的,保乐进送掉性命。因此,都准备着逃跑。关将军刚要催动赤兔马上前,被边上周仓扣住了龙马。关将军对他看看,不解其意,要紧开口问道:“汉寿,缘何阻拦某家的龙马?”
周仓:“主人请听了,常言道:杀鸡焉用牛刀?区区贼将,何劳主人亲自动手,有小人上前去,已足够他受用了!”
云长一听,话之有理。我上去胜了他不稀奇,老实说,你周仓的步将本领连我都佩服。因此,龙刀架好,对着乐进说道:“文谦听哉!你若能胜得关某马前的步将,某家便放尔逃生。”
乐进想,起手不容情,容情不起手。动到手不问张三李四。因此张大一对铜铃眼回答关将军说:“呔!姓关的,命他马前领死!”
云长对周仓一看,汉寿将军已抽出腰间一对锤头。两足一顿,窜到了乐进马前。乐文谦也来不及问什么名姓,用力就向周仓当头一斧砍去:“招斧!”
周仓见巨斧当头而来,便起手中双锤十字花一架,用力招架了上去,嘴里喊一声:“贼将且慢!”
只听得“当”的一声,乐进的巨斧荡了出去。等不及你收回家伙,周仓便从上向下挥手一锤,正巧打在乐进马头之上,打得马头脑浆直流,死马四蹄一伸,乐进很快巨斧落地,人从死马背上摔了下来,跌—个仰面朝天。后面的曹兵见势不妙,转身便逃。周仓看他跌倒在地,他一个箭步窜了上去,就起单手一柄锤向乐进脑袋击去。乐文谦不要说招架,就连躲避也来不及了。他心中明白,吃到锤头,我的脑袋与马头一无两样。所说,他是个匹夫,在生死关头,什么都做得出来,其实是贪生怕死。此时,只听得乐进一声高喊:“关将军救命!”
说时慢,当时快,云长一生不斩下马将,尤其乐进剧叫“救命”,应该不杀了。因此耳朵听得,嘴里已经喊了出来:“周仓,住手!”
周将军锤头已经打了下去,但耳中听到主人命令“住手”二字。所说他的服从性比一般的人都强,关将军的说话无不从命,可是现在家伙已落了下去,这怎么办?他毕竟是个心灵手巧的步将,便将臂膀一侧,虽然锤头打了下去,不是打在乐进的脑袋上,而是在离开他鼻尖不到半寸的地方一阵风似地荡了过去,吓得乐进魂不附体,屁滚尿流。周仓收回锤头回到云长马前,对自己主人看看,你何必叫住我?这种贼将,下了马拚死地呼救,上了马又要耀武扬威。其实关将军有另一种意思,想到过去曹操待我不簿,虽然我将颜、文二将之首补报了他,可是后来五关斩他六将,毕竟欠礼。今日本该将乐进处死,目前劫他之粮,也就留他之命。”俗语说,不该杀的已被我杀,如今该杀的我却不杀。今后见了曹操,我便可对他说明,以此报昔日之恩。周仓自然无法理会自己主人的打算。
这时,地上的乐进跳了起来,回头一看,所有的曹兵逃一个干净,粮车遍地皆是。他想,今后战场逢到生死关头,我只要叫救命就能活命──就叫是匹夫!他把呼救当作护身符一样。其实,这是要看对象的,碰到云长就起作用,你要是碰到张飞,不要说呼救命,就是叫他晚老爷也无用。其实,这一点他也知道,因此,笑着对关将军说:“呔!关君俟,承蒙不杀,人非草木,我心中感激不尽。一下子没有什么好补报,喏诺,这些粮车上的粮草我送给了你吧,请你不要客气,这点是聊表寸心。与你再见吧!”
乐阿戆说完这番话,他用脚背踢起了地上的巨斧,在手中一执,一看马早已死去,只有靠两腿回去了。因此旋转身来,连蹦带跳地向曹兵逃的方向而去。关将军听完这番话,倒也觉得很有趣,照这样看来,你当他是戆大,自己到真正变成了戆大。你想,这些粮草明知被我劫了下来,他还要说得好听,算是送给我,倒是一个非常大的人情。关将军就命令关西汉把粮车检点一卞,多少车子便是多少粮草,一算确实是六万石。我家大哥只有九百五十人,倒可以解决很长一段时期的吃粮问题。这便是人少的好处。但现在云长想:我也无法拿回去,等到战事结束,再来运走这批大粮吧。因此云长带了周仓和家将们,兜抄小路,迅速赶回余山,准备用“火牛阵”对付夏侯惇。那末,这里的粮车可要被敌人来拿走呢?在这点上只管放心,乐进死里逃生,恰似惊弓之鸟,请他来,他也不敢来了,尤其他头脑简单,始终认为关云长守在这里。孔明的用兵往往是一将多用,这便是攻心为上的战略。
再说,乐进拖了大斧匆匆地赶了上去,只见前边乱成一片的曹兵溃不成军,走在最后面的一批官兵正在议论着乐进:“我的哥,我看乐进摔下了马一定危险了!”
乙兵:“那还用多说,下了马不死,世界上就没有死人了。”
乐进在后面听得清楚。他想,你们这班家伙,不但抛下粮草逃命,背后还要希望我老掉,恨不能把作们一斧斧地砍掉,方解我心中之气。再一想,关云长都放了我乐进。今天我也算饶了你们吧。
这班曹兵回头看到乐进,又是惊慌又是奇怪。惊慌的是我们的谈话料想他在后面都听见了;奇怪的是他怎么会没有死?
甲兵:“乐大将军,你回来了?”
乐进:‘你们为何跑?”
乙兵:“因为看到你乐将军跌下了马来,当你危险了。”
乐进:“我没有死,因为呼了救命。”
只有乐进这匹夫,还把自己叫救命的事介绍出来,不怕丢脸,引得在旁的曹兵都暗暗好笑。但是看到他没有了战马,赶路不便,所说三万曹军中有一部分马队,有个马兵自动让出了一匹战马。这时的乐进,只要有匹马就已经满意了,便上马提斧。送去了六万石粮食,他好象洗了一个澡,觉得浑身轻松舒服。他带了这些败兵回到了博望被外面。
这时候,博望坡的火正烧得最旺最猛之际,因为里面所有的树木大部分已燃着,地雷、火炮之声,早已零零落落。里面哭叫之声也逐渐稀少,大半已经伤亡。
乐进不敢靠近两山环抱之处,因为里面的十里大火的热浪烤得博望坡外一、二里路泥土发烫,热浪冲来,炙得他们浑身是汗。乐进想,夏侯惇能不能逃出博望坡,在时间上推算,就是逃出来也差不多了;倘然到现在还不见他出博望坡,那可以判断定然被诸葛亮的大火烧死在里面。因此,乐进派出一部分曹兵在博望坡外面各条山路上探听夏侯惇的消息。
这里,再提到夏侯惇如何进出博望坡。自从埋伏一起之后,夏侯惇与李典二人为了避开孔明的埋伏,他们拚死地向孤山前面靠拢。不轻容易,到现在,两骑马到了孤山的前山脚下,只见,这里是一块安全地带。因为既无茅草树木,也没有地雷、火炮,因此,没有被烧死的曹兵,也就从四面八方赶来。有些好心的曹兵还在高声地喊道:“我的哥,到这儿来哎!到这儿来啊!”
他们算绝处逢生。其实,这里是最不太平的地方,是诸葛亮、刘备把夏侯惇处死的第一个关口。就在前山脚下,埋着三只大的地雷,倘然爆炸起来,恐怕连孤山都要动摇几下。三只地雷的药线都绞在一起,而且药线布置在比较冷落荒僻的所在之中。为什么要这样布置呢?目的是拖延一段时间,等候夏侯惇的到来。可是,这班曹兵认为这里最安全。因此人数越挤越多,大约聚集有千余曹兵。现在夏侯惇与李典二人赶到这里,对前面一看,认为在这里暂时躲避一下,定下心来再去找寻出路。曹兵见到夏侯惇,当然一齐招呼:“大都督哎!大都督!这儿来啊!”
其实,不是在招他的人,而是在招他的魂。夏侯惇与李典的马都扣住了。夏侯惇想,这里确是太平,到如今没有见到韩浩,看来他已丧了性命。李典始终跟我在一起,但乐进在后队,希望他没有进来,留在外面,要是这样,我们四将还能保全三将,不好算全军覆没。否则,被徐庶这个家伙完全猜着了。夏侯惇一面想着,一面抬起头来对山上一望,只见孔明、刘备端坐在上面。他想,我们烧得走投无路。你们二人,都在上面洋洋得意地观赏火景。夏侯惇一时心火直冒,倒不如趁此机会让我冲上山去活捉他们君臣二人,一来能报火烧博望之仇,二来能回去见丞相缴令。他回过头来对李典说:“李将军,我与你冲上山去,捉拿刘备、诸葛亮,一消今日之恨!”
早说李典是个聪明人,他进博望坡已经明知故犯了。现在叫他一起冲上山去,他想,孔明有如此神机妙算,他没有抵挡你夏侯惇的办法,焉敢安然稳坐山顶之上?应该吃一暂长一智,这点我不跟你去受罪了。因此,摇着头回答夏侯惇说:“大都督,我劝你还是在这儿吧。要是上山的话,大都督,请你一人上去吧。”
夏侯惇对他看看,心想,你被孔明的火吓破了胆,到了这里不捉刘备,岂不是错过良机吗?再说刘备、孔明认为我已经被他们埋伏所处死,意想不到的是我不仅没有死,相反赶来这里。因此他们连脱逃的时机都没有。为此,夏侯惇满怀信心,准备一人上山。看到周围还有很多曹兵,他便一声令下:“军士们,跟随本督冲上山去,捉拿孤穷刘备,活擒妖道孔明!”
当然,虽然吃败仗,曹兵还是服从你的命令。大约有数百人跟着夏侯惇冲上山去。有的曹兵想,即使上山没有功劳,更比下面安全得多。因此一片呼杀声:“大都督请!杀啊──”
夏侯惇将马一拎,提着长枪向孤山上冲去。李典在下面观看。他想,万一没有埋伏,我再上山也不迟。上面的刘备本来看得火攻心花怒放,现在听得前山坡上一片杀声,皇叔向下一望,原来是夏侯惇带兵冲了上来。他想,危险来了,要紧对孔明说着:“啊呀军师!贼将夏侯惇来了,这便如何是好?”
孔明本来在想,夏侯惇怎样还不前来?难道已经被烧死在火中了么?倘然这样,倒也妙极了。现在一看,非但没有烧死,相反前来犯我孤山。那末,你是有来无归。现在下面的地雷还未爆炸,我来指挥把夏侯惇杀退。他上山下山的这一段时间,想必下面的地雷要炸了。这样,夏侯惇还在我的圈套之中。因此,孔明对皇叔摇摇手,说道:“主公何必惊慌,有本军师在此!”
刘备想,我刚才还想得很好,从今以后只要你孔明在旁,哪怕天塌下来,你象擎天柱,我一无危险。怎么又忘记了你呢?刘备确定比刚才定心得多了,看诸葛军师有何办法。孔明希望夏侯惇上山来爬得越高越好。夏侯惇睁大一只眼睛,一面上来,一面也在看着山上的动静。他一看山上没有多大的变化,就在他距离刘备、孔明不满三箭之路,诸葛亮便将羽扇一摇,发出了信号。早已说过,前山毛仁将军带着一百个弟兄,五十根喷筒火箭守住在那里。现在,见到军师羽扇上的命令,毛将军一声吩咐:“军师下令,咱们动手!”
两个小兵扛一根,凡是后面的弟兄都抽出一个火把,将前面喷筒火箭上的药线点燃,第一节竹管爆开,喷射出五十支火箭。现在一共有五十根同时爆开第一节,那火箭就要喷射出去二千五百支,从上往下真象雨点一般射向曹兵。这班曹兵从未尝到过这种滋味。射在身上立即随风烧起来,射在眼睛里立即双目失明,射在咽喉之中轻则受伤,重则致命,要是旋转身逃,又要被它射中后脑。因此,连招架的办法都没有。而且爆开一节连一节,连续不断的火箭,不要说无法冲上山去,连转身逃都来不及。因此,跟上来的曹兵一批批地倒下去,不死者都在山坡上连爬带滚地逃下山去。即使前山上五十根射完,左右、背后共有两百根,足够你夏侯惇受用的了。这时的夏侯惇,毕竟是个大将,他发现得快,便起手中长枪拚死地播动,把火箭象水一样左右拨开,动作算得快了,但是他的脸上也中了两支火箭,虽然伤势不重,可是痛得他一只眼睛荡了出来。他想,这是什么老掉?又中了诸葛亮的埋伏,看来上山是不可能的了。下山倒又烦难,因为圈马下山,后脑上岂不要给火箭射着送命?真是进退两难。山足下的李典与一都分没有上山的曹兵,感到真是不幸中之有幸。可是,大家不懂,上面的埋伏象落下来的红雨一样。李典在想,看你夏侯惇如何退下来!就是上面的孔明也在想:夏侯惇你怎样逃命?可是在这点上连孔明都想不出来──夏侯惇自有逃命的办法。《三国》之中,逃走的本领他是最有名气的,因此流传到今,有句俗语说:“老兄你要夏侯惇了!”这就是溜走的意思。夏侯惇一面招架,一面想着一个活命的办法。由于他手中的兵器习练得滚瓜烂熟,因此他把播急的长枪改用一条手,照样能把火箭招架得水泄不通。他探出另一条手很快地将马头往后一圈,他的身躯在马鞍上比风车还要快地一转,形成了倒骑马势,正面仍旧对着山上,可是马头已经向了山下。他一面播枪,一面两腿连连夹着马肚,战马直往山下奔去。孔明在山上看得不觉好笑,真是出人意料,这个家伙竟然想得出倒骑马背的脱逃之计。这条脱身计,连我诸葛亮也想不出来。因此,孔明又希望他逃到山脚下地雷立即爆炸。可是,夏侯惇马到山下,他被孔明的火箭吓昏了,低头一看,忘形地叫了出来:“啊呀,本督的马头哪里去了?”
李典回答说:“请你旋转身来!”
夏侯惇回头一看,不觉笑了出来。他很快地坐正了马背,招呼李典快走。两骑马飞驰而去。这里的曹兵在想,都督既然逃下山来已经脱险,何必要紧离开此地!事实上在这种地方倒不是什么福至心灵,而是一种预感,认为诸葛亮所在的地方,是不会给我夏侯惇太平的。这倒是事实,也可说他是侥幸。在这紧要关头,偏偏地雷到现在还没有炸响,直到夏侯惇和李典离此很远时,前也脚下的地雷才开始爆炸。因为药线拉得太长,距离太远了。现在,曹兵只见地上的浮士在飞起来,他们进得博望坡后也算学到了一点知识,明白下面埋伏来了。因此发现的曹兵先叫了起来:“不好了!不好了!埋伏又来了!弟兄们快跑啊!”来不及了!顿时间似天崩地裂一般,只所得“轰隆──”一声,从地下窜起了几条火龙,方才前山脚下人头济济,等到响声停,浓烟散,前山脚下一个人影都没有了。只留下象一个巨大的鱼池塘相仿的土坑。所有的曹兵都被炸得粉身碎骨。有的说,甚至有曹兵的断臂残足飞到刘备座位的旁边。孤山好象海中一只小舟那样左右摇晃了一下。刘备这一惊吓真是非同小可。他忘形地叫了出来:“喔唷,好可怕!军师,这‘轰隆’的巨大之声,是什么家伙?”
诸葛亮:“主公,这便是地雷。”
刘皇叔想,不惜!在天上轰隆一声称谓天雷,在地上轰隆,是应该称地雷。但是,地雷威力胜过天雷。这许多曹兵,就被这轰隆一声一个都不见了。因此,又问孔明:‘军师,地雷可有相克的东西否?”
皇叔认为杀伤力太大了。任何东西都有相生相克,要是没有相克的东西未免太罪过了。诸葛亮完全懂得皇叔的意思,但是地雷没有克住它的东西,除非是发现它,预先把它挖掘起来,除此之外总是要爆炸的。孔明想,若然我说没有相克,恐怕皇叔今后要阻止我用此埋伏。但是,我诸葛亮今后还是要用着这些东西。是不是说孔明的用兵,只会用地雷、火炮来消灭敌人呢?当然绝对不是!孔用杀败敌人的办法真是变化无穷。目前,实在你皇叔兵力微弱得很,要是靠实力来抵抗,恐怕你这些兵全部葬送也难以战胜敌人。我是以此来代表兵力而去杀伤敌人。要是你皇叔给我十万、八万的人马,我就能用其他的方法来抵挡。这是以少胜多的办法。当然,要是这样与你解释,不但一时讲不清楚,恐怕说话之中反而得罪你皇叔。为了避免误解起见,孔明就说了一句假话:“主公听了,天雷能克地雷。”
皇叔一听有道理,“天地”二字,天字在上,他字在下,必然天能克地。诸葛先生今日在这里讲了一句天能克地的话,自古以来,确有这种巧合。今日博望坡火烧是第一次,到今后第六次出祁山,也是孔明一生中最后的一次火攻,便是火烧“葫芦谷”,亦称谓“上方谷”,就是烧司马懿父子三人,准备一仗消灭魏国主将司马懿。正在上方谷里烧得烈火熊熊之时,诸葛亮认为大事可定了,在满天星斗的夜空之中,顿然连声巨雷在天空中轰鸣着。接下来一阵倾盆大雨,不但地雷全部失效没有打响,而且把所有烈火全部浇灭,司马懿父子三人活着性命逃出了芦谷。所说天雷克地雷,到二十七年之后果有其事!总之,孔明一生用过很多火攻,单是前《三国》中博望、新野和赤壁就有三把火,今后火烧藤甲兵,火烧木门道,火烧上方谷等等,每次用火攻总是被他大批杀伤敌人。因此,后世人有几句说话,就是中国自古以来有三个人能把天、地、人掌握在手,任意翻覆,易如反掌。第一乃是西汉中的范增,据说能移星换斗;第二是明朝的刘伯温,据说可遣动风水;再者便是诸葛亮,可称人之精灵。虽然这是一种雅话,可见中国有史以来真是人才辈出,何止这三个人呢!在这里,到时候刘备、诸葛亮有众将保护,包括赵云在内一起回转新野县,后书再提。
再说,夏侯惇离孤山不远,只听得后面一声巨响,吓出了一身冷汗,回想自己幸得早走一步,否则葬身在地雷之中。他望到四周死尸成堆,臭气冲天。他对着李典说;“李将军你看,正是:‘烟雾腾空起,青烟往上飘。南方丙丁火,北方魂胆消。’”
他为什么要讲这几句?因为想着出兵之前,徐庶对我相过一面,对我说新野在于东南,东方甲乙木,南方丙丁火。夏侯惇想,被这家伙象放屁一般全部说中。再想到孔明的用兵实在太凶了,即使摆一个八阵图,九九八十一门,其中也要摆下生门,可是诸葛亮在博望坡的埋伏真是一无出路。当时,活着的曹兵确实没有几个,跟随在夏侯惇、李典后面只剩下几个烧得焦头烂额的步兵了。他们拚着死,钉着他俩不放。跑到前面,只听得有曹兵叫喊之声:“大都督,不要来!不要来啊!……”
夏侯惇听见“不要来”的喊叫声,立即与李典扣住战马,二人三只眼睛对前面一看,只见离自己数文之路有一堵火墙阻拦去路。其实这里是博望坡的所谓后门,两山合抱是前门,夏侯惇进前门出后门。这堵火墙从何而起?因为,毛、苟、刘、龚四将昨天带着四百兵在这里挖掘了一条一人深、一丈多阔的壕沟,在沟内铺满稻草、茅草、硫磺、烟硝、石块、石片等,所有的药线都系在附近的茅草上,茅草烧完,这条壕沟炸了起来,石片、石灰乱飞。因此,在这一带附近的尸体遍地皆是。壕沟虽然炸开了,可是附近的零星野树都燃烧着了,顺着风火舌都连在一起,因此形成了一堵火墙。夏侯惇一看,生路没有,又来了一条死路。李典也看得清楚,他就请夏侯惇在此稍等片刻,待我上前探路。李将军他沿着火沟一路寻找过来,就在一座山脚的附近转弯的地方,壕沟不阔,火势不大,只有几棵野树在焚烧,有着两个火舌,顺着山风一忽儿合并起来,阻止了去路。但是,一阵风又把它们吹了开来。一合一分,象两扇门一样一开一关。在壕沟附近的曹兵,他们拚着命跳过火海窜了过去。一到外面,便是逃出了博望坡,就算脱离了“火口”。李典一看生路来了!他想,小兵的两条腿能跳出去,何况我们大将的战马!因此他要紧掉马回来到夏侯惇马前,开口说道:“恭喜都督,贺喜都督!”
夏侯惇一听,对李典看看。你这个家伙说话象不吃粥饭的,烧得这个样子,哪里还有什么喜事?
夏侯惇:“喜从何来?”
李典:“生路便在前面!”
夏侯惇想,被你李典所料到,果真还有生路。
夏侯惇:“速速与我马前带路!”
夏侯惇跟着李典来到前面一看,他想,确是一条生路。见到附近的小兵一个个都在向外面窜出去。李典回过头来招呼夏侯惇说:“大都督请吧!”
夏侯惇顿住不跑。他在考虑,两个火舌一合一分,要是我跳过去的时候,正巧火舌分开来,那就没有危险。不要在我刚到火沟的时候,两个火舌正好合拢来,把我人马夹在中间,这还当了得。他一只眼睛转了一转,对李典说:“李将军先请!”
李典想,这又不是吃喜酒,你请我请的,为的是你是都督,应该占先。既然叫我先跳,那再好也没有了,因此他将战马退后几丈,然后两腿一夹,将马一拎,连人带马窜向火沟。夏侯惇看得清楚,在李典到火沟的时候,左右两个巨大的火舌正巧合拢起来。这时,马上的李典顾不得一切。他起手把脸一遮,马上一伏,然后将马一拎。巧极了!在你跳火沟的时候,一阵风将两个火舌吹了开来,李典连人带马在这空间当中穿了过去,丝毫无损地到了火沟的外面,扣住了马匹。他回头望着火沟里面的夏侯惇,连连招呼他说:“大都督,快跳吧!跳到了这里你就没有危险了!”
夏侯惇一动也不动。他坐在马上正在细细地琢磨着。他想,李典这家伙运气真不错,在他跑到火沟的时候,火舌合起来。在他正当要跳出火沟的时候,火舌正好分开来。我也要等这个机会。其实,在这种地方的确只能碰巧。任何人都算不准确的。
可是,夏侯惇自作聪明,等着等着,感到一直不巧。时间一长不好了,两个火舌合在一起之后,再也不分开来了。随着呼呼的山风从左往右,从右往左,象巨人的手掌一样左右挥动。夏侯惇一看,越来越凶险了,再不跳,恐怕要封住在里边了。到这个时候,迫使夏侯惇冒一冒险。他便向后倒退了两丈,然后将马一拎,向火竟窜过去。等他?火沟旁,火舌正巧顺着风向左吹了过去。夏侯惇不顾一切将马一拎,准备跳出火壕。左边的火舌顺着风又回了过来,巧倒也巧,正好在夏侯惇的左面脸上十十足足地一下火耳光。只听得“嚯”的一声,夏侯惇感到一阵剧痛,连人带马跳过了火壕。
那边的李典与曹兵看得清楚,大家笑在心里。夏侯惇扣住了马匹,他起条右手在左面脸上,从耳朵边起一直向下巴摸下来,感到连皮都烧破,摸到一手的血水,胡须一根都没有了,直摸到右面脸上才摸着几根烧剩的胡须。因为从左面吹过来的,这几根胡须也算是幸存者。夏侯惇抓着这几根胡须发出一声苦笑,这几根留着它还有什么用?其实,等到孔明二次用兵火烧新野县的时候,他倒又来了。同样又吃着一记火耳光,也剩下这六七根。直要到今年八月他去卧龙岗捉拿孔明的老婆时,被黄承彦一炮,方始将这六七根胡须一齐打个干净。他一年之中连被孔明烧三次,也算是巧的事情了。现在,夏侯惇被烧得焦头烂额,他在衣袋中取出一包伤药来,象吃面洒胡椒一样向脸上洒去。要知道这是古代的金枪药,专治一刀一枪硬伤用的,现在你是烧伤的,不能用此金枪药,药不对症,要是内服的话,就有性命危险,现在已经足够你受用。这些药洒到你烧伤的脸上,直钻皮肤,象无数的小钢针一样在他的伤处刺痒,痛得他双手抱头,吼叫连连:“哇呀呀……”在旁的曹兵,看到夏侯惇这样的疼痛难熬,要紧问道:“请问大都督,敷的是什么药?”
夏侯惇:“本督按的是金枪药。”
曹兵:“大都督,烧伤是不能敷金枪药的。”
夏侯惇:“要按什么老掉?”
曹兵:“要敷老鼠油!”
夏侯惇:“什么叫老鼠油?”
曹兵:“都督你听好,就是用一窝小老鼠,在还没有睁开眼的时候,把它浸在一瓶菜油里,然后把瓶口封没,埋在泥土中,隔一两年再行拿出来,小老鼠都溶化掉,这种油就叫老鼠油,敷在烧伤处立见功效。”
这倒是事实。我国古代传下来的,是专治烧伤的秘方。夏侯惇一听,要紧问曹兵:“既然这样,你们可曾带来否?”
曹兵:“大都督,老实与你说,我们没有料到烧,所以也没有带来。”
夏侯惇一听,想想倒不错。尽管今天吃着苦头,但是也学到了一门知识。因此他此番回去,到百姓家中觅来十瓶老鼠油,藏在身边以防万一,恐怕下次再烧,可以立见功效。这倒是预先要讲明,接下来火烧新野县。痴虎大将许褚烧得两只手动也不好动,幸得他的老鼠油,否则性命危险。这时,夏侯惇一阵剧痛已过,整个脑袋肿了一圈。他方始停下身来,命令身旁少数曹兵,按照偏西的月光,摸准一定的方向,与李典二人从山套中离开了这里。正巧被乐进派出的探兵发现。
这个探兵,见到马上的夏侯惇,顿时呆了一呆,只见三分象人,六分象鬼。立即赶到马前:“小卒见都督!”
夏侯惇被烧得晕头转向,一下子连自己人都看不清楚,要紧问道。
夏侯惇:“你是何许样人?”
曹兵:“小卒乃是乐大将军马前的弟兄。”
夏侯惇想,韩浩肯定阵亡,但不知乐进在哪里:“文谦将军现在何处?”
曹兵:“就在两山环抱之外等候都督?”
夏侯惇想,匹夫福气,火里没有来兜圈子。因此,命令道:“与我马前带路!”夏侯惇跟着探兵向乐进方向靠拢。
这时,乐阿戆已经得讯夏侯惇逃出了博望坡。他带领弟兄迎了上来。现在两军会合,乐进上前见过夏侯惇说:“都督洪福,乐进有礼!”
夏侯惇想,确实福气。诸葛亮这样的火攻没有把我烧死。他问乐进说:“乐将军,你的大粮哪里去了?”
乐进:“鹊尾坡下被姓关的劫走的了!”
夏侯惇想,人马伤亡到如此地步,也顾不得粮草了,留着也无人吃。这个家伙也算胸襟开朗的了。但是,再问乐进:“你部下还有多少人马?”
乐进:“三万左右!”
夏侯惇听到还有三万人马,便哈哈大笑。他笑些什么?他象赌棍一样,以为一仗完全输光,料不到还有三分之一的人马。因此,传令回转皇城,去见丞相缴令。旁边李典说:“都督,你岂能回去?”
夏侯惇:“为何不能?”
李典:“你不是与徐元直相堂赌头,立下军令状么?要是失败回去,你的脑袋便要输与徐庶。”
夏侯惇:“李将军,就为了军令状,因此要回去!”
李典:“这是何故?”
夏侯惇:“徐元直句句被他说对了。他说遇火,我果真被孔明所烧;他说我要烧得焦头烂额,现在果然胡须只留几根。但是,他最后的一句说话讲得不对!”
李典:“不对在哪里?”
夏侯惇:“元直说我要烧得全军覆没。你要知道十万人马要是剩下一二百人,可以称到全军覆没。现在尚有三万,何谓全军覆没?就在这一点上,本督要回去与徐庶评一评理,非但他不能赢我,相反本督的失败全被他一派胡言乱语倒尽锐气,惑乱军心。不但我没有输,相反他料事不准,我还要与元直去算账呢。”
吃了曹操饭,学了奸贼样!失败之后还想嫁祸于人。其实,这三万兵也保不住的,孔明的用兵没有这样简单。他象吃粽子一样细咽慢嚼地吃光你。刘备手下最勇猛的大将便是红黑白三只面孔。现在还没有完全出现。你想保住这三万兵,宛如做梦。当时,夏侯惇认为可以安然回去,因此带领李、乐二将,败兵三万,前前后后,络乱纷纷,离开这里,往北撤退。这里一带的山套总称叫余山。
他们未走满三里路,诸葛亮埋伏的又一路人马,正等候着夏侯惇。不是别人,便是关云长以及他布置的难以抵挡的“火牛阵”。
到底夏侯惇如何逃命,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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