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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 燃微火甘宁袭重寨 擎密令毛苟窃大粮
    第十回  燃微火甘宁袭重寨  擎密令毛苟窃大粮
    曹操正在危急之时,忽听“啷……”鸾铃之声,只见前面树林这中杀出一将。“啊呀,完了!”--后面两将追赶,前面一将堵截,今日性命休矣!前面此将看见曹操,高喊一声:“叔父丞相不必惊惶,小侄来也。”“啊!”曹操一看,不是别人,原来是粮营上的副都督、族侄曹洪、曹子廉。曹洪在聚铁山上发现赤壁方向红光罩天,便对都督夏侯惇讲,会不会丞相营中出了什么事情。夏侯惇讲,那末你快去看看,这里有我镇守。子廉立即下得后山,策马扬鞭往赤壁这里赶来。忽听前面树林外有人高喊:“谁来搭救老夫!”好象这声音很熟悉。循声望去,见阿叔一人狼狈逃窜。子廉大吃一惊:什么,丞相已经败得一兵一卒全无,史身单骑落荒而逃啦!又见后面两员吴将紧紧追赶。曹洪连忙放马冲出树林,上前相救。
    曹操看见是阿侄,更是高声呼喊:“侄儿,快快挡住后面的吴将,搭救老夫!”“丞相放心,只管过去,后边的吴将,自有小侄在此抵挡。”
    两马交叉而过,曹操到树林口扣住马匹,回头观看。
    曹洪放过丞相,见韩当、周泰随后到来,便将马扣住,大刀一横。喝道:“来者吴将,与俺住马,通名!”韩、周二老一看,紧要关头杀出一员曹将,勒马横刀,当路站立,顿时一丈水退了八尺,泄了气,知道曹操难捉的了,要捉曹操,除非先要把眼前这块绊脚石搬掉,不是把他杀了就是要打败他。但是,只见此人身材魁梧,威风凛凛,浑身红铜盔甲披挂,胯下红鬃马,手执红铜大砍刀,头上两根雉尾高挑。心想,此等英雄气概,绝非等闲之辈。二老扣住马匹,答道:“贼将听着!俺乃江东周都督麾下韩当、周泰便是。贼将留名。”“曹丞相麾下、粮营副都督曹洪。”“放马!”
    韩当冲上前去就对曹洪当头一刀。“且慢!”曹子廉举刀招架。“当啷”一声,韩当的大刀弹出去。
    周泰接着向曹洪拦腰一刀。子廉一点不慌,用刀钻点开……你来我往,三口大刀不离左右,杀作一堆。曹子廉挥舞大刀上遮下拦,忙而不乱,打一个滴水不漏,井然有序。曹操见侄儿力敌二将,攻守有方,在后面观阵,并帮助他观察吴将的破绽。韩、周二老打了十多个照面,没能占上便宜,都无心恋战了。一则,看来难以取胜;二来,即使将他杀败,曹操见势不妙,早就溜之大吉了,根本无法捉住他。所以,两人互相打个招呼,虚晃一刀,圈马便走。
    曹洪见吴将退走,也不追赶,回过马来问曹操:“叔父丞相,怎会落得这般模样?”
    “唉!一言难尽。”
    曹操如此这般讲了一遍。告诉他在半途碰着这两员吴将,幸遇侄儿相救及时,最后问道:“侄儿,粮营之上怎样?”“叔父丞相放心便了,粮营安如泰山,固若金汤。”满饭好吃,满话难说。曹洪下山的时候,粮队还是一座好端端的营寨,安然无事。他刚从后山下来,前山就出毛病了。等你们叔侄双双回去时,聚铁山早山变也火焰山,已不复姓曹了!曹操听得阿侄的这番说话,惶恐的心情才稍微平定了一些。心想,粮营上有十万兵,四十二员大将,加上退过来的四、五十万军队和近两百员将,实力还比周瑜强许多倍呢。而且聚铁山地势险要,粮草充足,攻守皆宜,稍事整饬,尽管可以卷土重来。于是,叔侄两骑并辔点马而行,笃笃定定往聚铁山去。暂且把叔侄二人丢在半路上,先说这座粮营是怎样失守的。周瑜此番的头令,就是命甘宁攻打聚铁山粮营。兴霸将军率领三千吴兵、五百曹兵,登上大号艨艟,二号战舰,越过长江,直往聚铁江而来。为首的一条大船的后稍上拴着一匹黄骠马,一匹银鬃马。黄骠马的乌翅环上架着一口华盖方天戟,银鬃马上架着一口银背刀。舱里,甘宁和蔡中对面而坐。兴霸浑身金盔金甲,蔡中遍体银装。两人在谈谈说说,饶有兴味,十分投机。蔡中道:“甘大哥,聚铁江快要到了。”“是啊。到了那里,还烦贤弟引进。”
    “好说好说,自己弟兄,应当的嘛。此番大哥和黄老将军一起归顺丞相,丞相一定高兴得不得了,对你们师生要大大重用啊!”“全仗贤弟之力也!”“哪里哪里!嘻……”
    甘宁想,谁和你客气呢?要是没你的脑袋,我纵有三头六臂也休想攻破这座粮寨,还不是仗了你的势成全我的这一桩大功!都督这条计策真是妙极了。诚然,靠强攻要打下聚铁山的可能性简直没有。它的北面是重峦迭嶂,峰壑连绵,无路可登;南侧是千仞峭壁,万丈悬崖,猿不可攀,鸟不可站,悬崖下面就是滚滚东流的长江,真所谓“乱石崩云,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西山是后山,一条山路陡峭峻险,易守难攻;只有东边的前山地势稍为平缓,山脚一直延伸到下面的聚铁江里。聚铁江是长江的支流。在两水汇合之处,用船只封锁口子,有三千曹兵把守,一千在岸边,两千在船上;为首的大将就是路招的老搭档朱灵。二更时分,曹兵们听得江面上“嘭嘭嘭嘭嘭”阵阵金锣之声,对口子外面一望,只见长江面上驶来一大批战船,打的是江东旗号,朝聚铁江这里驶来。大家十分警惕,立即箭上弓弦,严阵以待,一边大声喝问:“呔!前边什么样船?休得近前哪!”
    甘宁船上的吴兵听得喊声,进舱禀报:“回甘将军,船近聚铁江口,曹兵弟兄叫咱们停船。请甘将军定夺。”“退下。”甘宁问蔡中:“贤弟,这便如何?”“嗨!大哥放心,有我呢!”心想,你别看我在江东象条虫,到了这里我就是条龙了。做奸细这一行真难,鬼头鬼脑,提心吊胆,没个安稳日子,哪有这里自由自在。在江东矮人三分,小兵也不把我放在眼里。这里可就不同了,说长道短随心所欲,谁敢不听从!不信就年我的威风。“甘大哥,咱们一起出舱去。”“贤弟请!”两人一起跨上船头。蔡中俨然象这里的一个主人,他从江东回来,就象从笼子里飞出来的鸟儿一样,胡思乱想,做着他的美梦:这下回来,功劳非小,等到边环舟杀过长江,荡平江东,高官厚禄自然不必去说,至少弄一个水军副都督干干,我们蔡家又可以耀武扬威,光大门楣了。他挺服凸肚,神气活现地用驾官指头对曹兵们一指:“呔!你们哇喇哇喇叫什么,没看见我是谁吗?”曹兵风了他在吴船上,十分诧异:咦,是蔡中嘛!他怎么会在这些船上的呀?小兵是不知道他去诈降周瑜的,这种军机要事的保密程度很高。再一看,旁边还有一员大将,气概非凡,不知是什么人。曹兵都有些疑惑不定,问道:“蔡将军从何而来?”“本将军奉丞相之命诈降周瑜,今日从三江口回来。”
    曹兵还不敢全信,又问:“请问蔡将军,边上那位将军是谁啊?”“你们连这位将军都不认识?他就是江东黄盖老将军的高足,赫赫有名的甘宁甘兴霸将军,是我的大哥。他们师生两人早就归顺丞相了,所以甘将军跟我一起回来。你们这儿的守将是哪一位?请他出来相见。”“是。”曹兵立即禀报朱灵。朱灵听了,暗想,蔡中、蔡和去诈降周瑜和黄盖同来归顺丞相这回事,我是全都知道的,但没有听说过甘宁也一起来降。事关重大,要去看一看、问一问,别出了漏子把粮营失陷,那我可担当不起。于是,他步出本帐,到口子上,朝江面上一望,果然不错。心想,边上那员大将想必是甘宁了,看他那神气倒确是有点名将风度。便对蔡中拱手道:“蔡将军,朱灵有礼了。”“噢!原来朱将军。蔡中还礼了。”
    “蔡将军到此何事?”“朱将军,我与兄弟蔡和奉了丞相之命去诈降周郎,想必朱将军是知晓的吧。这位是我的义兄,甘兴霸将军。他跑他的恩师黄公覆老将军早就归顺咱们丞相了。本当今天咱们俩要一起到赤壁去见丞相的,可是周郎命甘大哥来攻打咱们粮寨。大哥要是不来,周郎必定起疑,反而还会另遣大将来的。所以哥俩只能先到这儿来。再则也是为了来送个信,咱们要面见夏侯都督,请他加倍提防,或许周郎还会来偷袭的。”朱灵听完,仔细辨了一辨话中的味道,觉得并无差错,合情合理。更主要的是,蔡中是自己人,这话应该完全想念的。再说,万一有什么变故,粮队上有四十二员大将、十万小兵,也不怕你一个甘宁、几千吴兵。想到这时,朱灵绽开笑脸,对甘宁把手拱拱:“原来是甘将军,久仰久仰!”“不敢。甘宁还礼了。”
    朱灵吩咐手下人把小船让开,然后十分客气地说:“蔡将军、甘将军请!”船只进聚铁江,靠岸系缆,三千五百小兵统统登陆。蔡中和甘宁也同时上了岸,命人把马和武器带上岸,两人上马。
    朱灵让在一旁拱手道:“二位将军,夏侯都督现在山上,二位请便。朱灵军务在身,恕不相送了。”甘宁想,事情果然很顺利,没费多大口舌就混进了寨门。但是,都督在密札上写得清楚,马忠将军承后就要来夺取这条聚铁江,策应的我。要我先替他把道路铺平,提供方便。江霸装得很随和的样子,对朱灵道:“朱将军,少停停后面若有江东船只来到来,乃是甘宁的部下,请朱将军放其进江,幸勿见疑。”
    “甘将军放心便了。”
    甘宁和蔡中并辔上山,马后是五百曹兵,曹兵后面是三千吴兵。一行人马跟着二员大将来到第一座大营的营门口。守营兵喝问:“呔!什么样人?”
    蔡中高声回答:“是我,蔡中。这位是甘兴霸将军,我的大哥,早已归降了丞相。现在有紧急军情,特来面见两位都督,请你们开放营门。”小兵不敢擅开营门,禀报守营将。守营将又来问了一遍。心想,既然朱灵放他们进了口子,想必已经盘问清楚,毫无问题,我当然不必阻挡,出了什么事怪罪不到我的头上。便下令开放营门。
    甘宁、蔡中和三千五百个弟兄穿营而过。山坡上营头很多,关卡重重,逢关必有盘诘,不必一一细述,反正都有蔡中解释,一帆风顺。这里还在一路上山,下面长江里又来了一批大船,口子上的曹兵一看,是江东船。心想,方才朱将军已经交代过了,后面有一批甘宁部下的船只来,恐怕这就是了。为谨慎起见,还是要问一声。“呔!什么样船?”马忠捧着一口钢刀站在船头上。听得曹兵喝问,对手下人使了个眼色。吴兵非常机灵,装得好象与曹兵是老朋友似的,十分亲昵地回答道:“我的哥,咱们是甘将军的部下。甘将军可在?”
    曹兵一听,果然不错。因为刚才甘宁打过招呼,就开放口子,放他们全部进来。船只靠岸,马忠捧着单刀跳到岸上。
    朱灵上前问讯道:“啊,这位将军请了!请问将军威名?”马忠想,我要从你手中夺下这条聚铁江,有我无你,有你无我。你问我姓什么,我先要问你,你姓张,我也姓张,你姓王,我也姓王,反正始终和你是一个祖宗。故而反问道:“不敢不敢。请问将军尊姓?”“末将姓朱名灵。请教将军尊姓大名?”
    “巧极了,末将也姓朱,单名忠。”这下变猪鬃了!
    朱灵想,原来叫朱忠,乃是一家人。其实,是来送你终的。他还十分友好地打了一个躬:“原来朱忠将军,末将有礼了。”
    “不敢!朱忠还礼不周。”嘴上说还礼,两手一抱,右手暗暗从左手把刀接了过来,抡起来就对朱灵后脑上一刀。
    朱灵唱了个喏刚刚抬起来,看见闪亮的钢刀劈来,连忙倒退半步,身子一偏。他随身也有一口钢刀,立即举刀招架。不料马忠看见你手里有刀,他这一家伙就虚晃一招,你举刀招架,他把刀一收。朱灵本来就站得不稳,一刀掀空,身子往后一仰,一个大开门。马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他当胸一刀,“嚓!”捅了个前胸透后背。马忠抽出刀来,飞起一脚,尸道“唿隆嗵!”跃下聚铁江。三千曹兵毫无戒备,见马忠把朱灵踢下聚铁江,一下子都惊呆了:怎么这个吴将的还礼这么蛮横的呢,把朱将军的命还掉了?等到大家醒悟过来,要想抵抗和逃命,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三千吴兵早有准备,一看马将军动手,立即一起动手,一个捉一个。曹兵没有了大将,慌作一团,毫无斗志,只求能够活命,纷纷举械投降,下跪求饶。吴兵不费吹灰之力,将三千曹兵统统生擒活捉,绳捆索绑,丢在岸边。马忠一看,曹兵没逃一个,全部束手就擒。心想,好了,这条江已是我的了,等于半座聚铁山到了我们的手里,便带领弟兄守住口子。正当马忠干净利索夺下聚铁江时,忽听山上“当!”一声炮响,山坡上顿时响起一片喊杀之声,人马都往山顶上冲去,人叫马嘶,一片混乱。马忠明白,甘宁已和敌人交手了。心想,他虽然武艺高强,但敌将有四十余员,人多势众,一人难敌四手,危险得很!而我又不能上去帮忙,万一失掉了这条江,甘将军败下阵来,连退路都没有。这可怎么办呢?马忠搓手跺脚,无计可旋,只好坚守住自己的防地,注视着山上的动静。再说甘宁与蔡中一路上山。聚铁山很高,半山腰有一片平地,夏侯惇的中军帐就在此地。甘、蔡二人到大帐门口,曹兵将他们拦住。这里不同于其他营头,戒备森严,没有都督的命令,一概不得进帐。蔡中讲明原委后,曹兵说。请二位将军稍待片刻,咱们马上去禀报大都督。话音刚落,有一个小兵奔向寝帐去禀报夏侯惇。曹操很会用人,深知粮和饷的重要,都交给心腹大将看管的,保饷银是护卫将许褚,粮营上的正副都督都是自己的族侄,他们都是武艺超群的战将。现在副都督不在,正都督夏侯惇坐在寝帐里。赤壁这么大一场火攻,一只眼侄逍遥火外,没被烧进去,是他的造化。大概因为他今年在博望、新野、卧龙岗连烧了三趟,算他的厄运已经过了呢,还是烧出了免疫力了,所以得以幸免。现在他正在和堂弟夏侯青对酌。
    小兵报进来:“启禀夏侯大都督,今有蔡中将军带领江东降将甘宁到此,说有紧要军情面见都督。请都督定夺。”夏侯惇心中怦地一震。毕竟是都督,肩上重大,遇事特别敏感。心想,这班守营将都该死!尽管蔡中是自己人,但一去江东数日,我又不知内中详情,况且又带来了一个江东名将来,如何能不防,而这样让他们直闯中军营!极应该把他们挡在山脚下,先来禀报我。现在已经到了中军帐门口再来禀报,简直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如果是奸细的话,还来得及抵挡?!幸亏是自己人,否则完了。夏侯惇虽然是个鲁莽匹夫,毕竟资格老了,苦头吃得多了,不得不学乖一点,所以也挺谨慎。他对夏侯青道:“贤弟,尔先出外观看,究竟怎样。”夏侯青已经喝得酒醉醺醺了。他站起身来脚步踉跄,摇摇晃晃出寝帐,上马提斧,到大帐上。一对醉眼朝外面一望,蔡中骑在马背上,边上另有一将,他断定这就是甘宁,便问道:“来者何许样人?”蔡中认识他叫夏侯青。便答道:“夏侯将军,蔡中有礼。”回头对甘宁介绍道:“甘大哥,这位是夏侯都督的堂弟,夏侯青将军。”此时,甘宁故意比蔡中落后一只马头的距离,所以蔡中要旋转身来对甘宁讲话。甘宁想,你就象一支已经燃尽的蜡烛一样,照明照到这个时候,可算是完成了你做奸细的使命,再留在我身边就成累赘了。难道我真的会下了马去和夏侯青见礼吗?当然不可能的罗。粮队最终还是要靠手中的家伙夺取,你不过就起了个导火线的作用。既然蜡烛已烧烬,那就先把你扫除了再说。兴霸将军的华盖方天戟从未离过手。嘴上敷衍道:“多谢蔡贤弟!”手中的华盖戟却往蔡中腰里“嚓!”刺进去。蔡中见华盖戟朝自己刺来,还没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连啊呀都没来得及叫,已经一命呜呼完蛋了。甘宁把他从马背上挑下来,用力一甩,死尸抛了一地。怎么一个人有那么多尸首?因为三千吴兵见甘将军动手,便把五百个曹兵一刀一个,眼睛一眨,全部解决。甘宁纵马冲进大帐,大声喊道:“呔!贼将听了,甘宁奉命前来拿下粮寨。”夏侯青的满腹黄汤顿时吓成一身臭汗,酒也醒了。心想,你一个敢来劫粮,胆子真不小!这里有数十员大将,难道怕你一个人不成?“大胆甘宁,竟敢偷袭粮队。招打!”冲上前去当头一斧。甘宁想,事不宜迟,我要速战速决,一家伙就结果他,使你们都督猝不及防。只要把夏侯惇和曹洪打死,这座粮营就基本上属于我的了。所以,甘宁用足全力,举戟招架。只听“当啷”一响,夏侯青虎口震袭,斧头脱手,身子两晃,被甘兴霸挥过戟尖,“去吧!”“嚓!”迎面一戟,刺于马下。甘宁捧着华盖戟,等候夏侯惇和曹洪出来。他根本不知道曹洪不在此地。
    曹兵跌跌冲冲奔进寝帐报丧:“报禀夏侯都督,不好了,甘宁前来劫粮,蔡中和夏侯小将军都被刺死。”
    “哇呀……”一只眼吼叫连连。一面吩咐点炮,一面上马提枪,冲上大帐。少了一只眼睛到底不方便的,一下子还没有看见甘宁,还在叫唤:“甘宁在哪里?甘宁在哪里?”甘宁看得清楚,来者便是夏侯惇。虽然从未见过面,但是从他身上的打扮可以看出:帅盔帅甲,都督的装束;尤其是少一只眼睛,这是最明显的招牌。便冲上前去:“甘宁在此。贼将招打。”
    夏侯惇这才看清。心想,这家伙刁的,故意躲在我没有眼睛的一边。看见戟来,急忙举六轮点钢枪招架。“当啷……”掀不开。武器咬一在块,两匹马打圈子……炮声一响,众将全部上马执兵器,冲到中军帐,把甘宁团团围住。夏侯惇看见这么多大将裹住甘宁,心想,这些大将足够你受用了,我不必再动手。便卖一个破绽,退出圈,在一旁执旗指挥。此时,大帐上共有曹将三十九员:本来四十二员,走了一个曹洪,刀劈了一个朱灵,戟挑了一个夏侯青,故而还剩三十九员。当然,这些大将的本领参差不齐,但也各有千秋。如果这班大将一齐动手的话,甘宁倒可以休息了。你想三十几个大将要围成多大的圈子?三十几柄家伙长短不等,一齐戳出来,不是刺在自己大将的身上,就是劈在别的大将的家伙上,互相消耗自己的体力和功夫。甘宁站在圈子中心,他们还挨得上吗?因此,实际上是车轮大战:五、六个上去打,打了一会退下来,再换六、七个上去……。甘宁使出浑身解数,舞动华盖戟,左挡右拦,四下招架,力战众将。他今天抱定一个宗旨:除非战死,否则定要夺下粮营,决无退下山去之理。夏侯惇也在考虑:你既已上得山来,就不让你下去了,这叫上山容易下山难,一死方休。我手下这些大将盘不尽你一个人的气力,我倒不相信。这里的激烈交战,再说山下。马忠很为甘宁担心,但分身无术。正在此时,长江面上金锣响亮,驶来八十条大船,船上有三千吴兵,由文官吕范率领。船进口子,吕子衡上岸。问马忠,粮队可曾拿下否?马忠道,你听,山上杀声震天,谅必甘将军正在恶战。我又无法去帮忙。吕范想,甘宁一个人要夺下粮队是困难的。弄得不好,粮营没有夺下,反而伤了一员虎将。让我想个办法帮帮他的忙吧。吕子衡虽是文人,但打仗有奇智。往往力不及以智取胜。将来关羽走表城,一半也是吕范算出来的。文能胜武,柔能克刚,将在谋而不在其勇。吕范对马忠说,此间的粮寨都督是夏侯惇,据说此人今年在博望、新野被孔明烧得焦头烂额,我料定他听到“火”字特别害怕。现在你我手下各有三千弟兄,每人背上有两个火把。只要大家有一万二千只火把点旺,就是一片小小的火海,可以映得半山红遍,同时命弟兄齐声高喊:“火烧粮队,烧得厉害啊!”夏侯惇听了一定会吓得弃寨而逃。用此疑兵之计退敌,你看如何?马忠说,倒可使得。于是,命六千弟兄把一万二千个火把拔出来,在风中点旺,顿时山下彤彤红一片火光。吴兵齐声高喊:“不好喽!火攻来哉!烧得厉害啊!”山坡上各座营帐里的曹兵听见叫喊声,对山下一看,火光熊熊,正不知来了多少吴兵吴将。不管三七二十一地跟着起哄:“不好喽,火攻厉害!火烧粮队啦!”十万曹兵吼声如雷,恰似天崩地裂、山呼海啸一般。一边喊,一边丢下营寨,象潮水般地涌向半山。中军帐里的数十员曹将正和甘宁杀得起劲,忽听外边一片罗唣,声音越来越响。那些退在一旁等待换班的人首先听清弟兄们在喊“火烧粮队,烧得厉害”。心想,对了,周瑜绝不会只派甘宁一个人来攻打粮队的,肯定后面有人接应,现在果然火攻来了。我们的本领比甘宁差得远呢,几个战他一个都勉强,看来一时之间不可能把他杀败。等到下面的吴军杀上来时,那就更加危险了,我们不是被杀,就是烧死。有些本领蹩脚的大将已经开始溜了。钻出中军帐一看,果然前山一片火光,小兵都向山上逃来。心想,既然前山失守起火,说明聚铁江已被他们夺去了。前山不能走,快向后山溜。这也要怪夏侯惇自己不好。他这粮营都督责任虽重,平时事情却很少,闲着无事就与这班大将聊天扯皮。讲什么呢?大多是讲诸葛亮火烧博望、火烧新野。讲得绘声绘色,活龙活现,有时还要添油加酱地进行艺术渲染,夸大事实。他无蜚是为了炫耀自己:这么厉害的两场大火,照样没能把我烧死。说明我命大、福大、本事大,烈火炼真金。不料他的这些闲言碎语起了很大的副作用,听得这班曹将毛骨悚然,谈“火”色变。大家都知道诸葛亮在江东帮助周瑜用兵。心想,这火攻必定是孔明安排的,他放的火要么不烧,一烧就没救,厉害得不得了。今天我们挨上了,看来不死也要脱层皮,趁早溜走为妙。所以看都不敢多看,拔脚就逃。大帐上的曹将越打越少,圈子也越打越稀了,他们一边往后山逃,一边还在瞎叫:“火烧厉害啊!”不无片刻,大帐上只剩下七、八个大将了。本来几十个人凑在一起,人多手杂,这里挑一枪,那边砍一刀,围着一个人打,好象在玩游戏,十分有趣。现在见别人都已滑脚溜走,谁还有心思再打!轰地一散,全部跑光,就剩下独眼龙一个人。甘宁打得浑身臭汗淋漓,晕头转向,只要见刀枪近身,就用戟挑钻打,穷于招架,十分专心,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见曹将一下子全部逃光,也弄不懂是怎么回事。心想,我本来就不找他们,他们逃走当然最好,不去管他。顿时勇气倍培,拨转马头,直扑夏侯惇。“贼将去吧!”迎面一戟刺去。夏侯惇也早已慌了手脚。心想,我脸上的伤疤才好,胡须刚刚长得象样一点,又要烧啦!又看到四十来员部将全都逃光,只剩下光棍一条,更加胆怯了。心想,我是出名的逃走大王,今天这班大将比我逃得还快。因此,他根本无心恋战,丢下令旗,圈马便逃。甘宁也不追赶。他想,我要的粮食,而并不一定要你的命,让你逃生去吧。他在寝帐、大帐、内帐等地跑来奔去,仔细地搜索了一遍,一个现象将都没有,小兵也逃得不剩一个。兵败如山倒。十万兵将向着后山狂奔乱窜。甘宁放下画戟,擦一擦满头的大汗,喘一口气:嗬,真不容易啊!这时才听清曹兵叫喊的是“火烧粮队”。回头一望,山脚下火光冲天,果然厉害。甘兴霸这惊非同小可:谁在放火?一蓬火把这座粮营烧光,我与四十来员大将这半天工夫不是白打了吗?正要冲下山去看个究竟,吕范上山来了。吕范向甘宁说明山下的火是用的疑兵之计。兴霸这才放下心来,明白了曹将为什么会逃得这么突然,夏侯惇为何又匆促逃命,原来这都是吕子衡的暗中协助。便道:“多谢吕大夫相助!”吕子衡和甘宁来到夏侯惇的内帐,找到了记载曹营粮草的帐册。上面写得分明,这里的大粮一面支出,一面解来,始终保持一百六十万石。但在十八日的半夜里又有焦触、张南解来十万石,所以帐面上最后的结存的大粮数字是一百七十万石。两人到外面一看,一石一袋的粮米从中军帐周围一直堆到沿江一带,层层叠叠,就象一条巨龙蟠据在聚铁山上。真是堆积如山。甘宁对吕范讲,粮队虽然攻下来了,但这许多粮米要搬下山,装上船,实非容易之事。你看怎么办?吕范说,我们三人共带来九千军队,需要分一分工。首先,请你甘将军带领一千弟兄,准备硬弓强弩,守在后山隘口上。因为我用的这条疑兵计是攻其不备,夏侯惇一时惊惶,弃寨而走。但当他逃到了山下之后,他一定会有所醒悟,发觉自己上了当的;再加上他想到丞相将如此重任交托给他,所负的责任十分重,回去无法交代,必定要来复夺粮寨。所以要把守好,不让他上来。好在后山地势险要,山路陡峭,是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紧要去处,一午兵也足够了。另外六千弟兄排成三十队,每队两百人,用蚂蚁传物的方式向江滩运米。甘宁说,两百个人一行,恐怕不能从江口排到这里半山腰吧?吕范说,不妨。这半山附近的米,倒只要用一千弟兄就够了。你看,曹操架着这十辆槽车,如同龙骨水车相仿,就是专门用来装卸米包的。一千弟兄只消把这叠得很高的米包墙推倒,直接往槽车上丢去,米包就会象流水似的泻下山去。运米的事,由我来指挥。甘宁想了一想,说,这样一来,江边装船的弟兄只剩一千了,恐怕太少。吕范说,这也不妨。我方才看到,马将军俘虏了三千曹兵在那里,不是也可一用么?甘宁大笑,说,子衡先生真有办法。的确,照吕范的办法运米,有秩序,装起来也方便。但也没有考虑到除了自己按都督的命令运米外,诸葛亮也会插一手,派人来偷粮的。如果每人一包从山上背到船上,上下往返,就必然会把江边的消息带到半山来。吕范得悉后,定要告诉甘宁,甘宁听说另有一批人来运米,肯定要下山察看一下,毛、苟就有危险。而孔明料定他们不会用这样的笨办法来搬运的,估计到有人会想出蚂蚁传包的简便办法。这样,每个人都是原地不动地站着传递,孔明就有机可乘了。靠近江边的吴兵看到毛、苟他们后,只能告诉相邻的弟兄。两百人的长长队伍,不是每个人都愿意把江边的消息告诉别人的,因为这不是传命令,而是不必他们多管的闲事。只要两百人中有一个不传,消息就会中断,到不了半山了。再加上甘宁守在后山,更加得不到他们的消息。大家立即按照吕范的布置行动。甘宁带了一千兵,到后山隘口,准备好弓箭,谨防夏侯惇来复夺粮寨。吕范亲自指挥运米:半山的米包在十条槽车上“辘……”直向江边滚去;三十行人力传送带,象梭子似地把米包“唰……”泻到江边。马忠带了一千吴兵、三千曹兵准备装船。吴兵见江边的米包已经堆得很高了,担心来不及装船,便问马忠,要不要装船?马忠说,你们着什么急,等一下好了。我们装起来的速度比岸上要快得多,一下子就可以装完,不如等它积得更多些,我们一起装完,免得中途又要停下来等他们。其实,你还是有几包装几包,宁可装完了停下来等他们的好,多少不可以拿一点;你想等一下一起装,那就一包都不给你了。正在此时,口子外面驶来一百零八号大船,后面跟着三里长的木排,浩浩荡荡朝聚铁江驶来。第一只大船上扯着两面旗,一面是“严州解粮官正”,另一面是“严州解粮官副”;都没有姓氏的。船头上站着毛仁、苟璋;苟璋手里捧一支将令。三千军士都穿着两套号衣,外面一件是“孙、吴”,里面是“刘、汉”。马忠听见锣声,对口子外一看,来了许多船只,见头不见尾,抬头一看旗号,是严州解粮官。心想,解粮怎么解到这儿来了?便命手下问一问。吴兵喝道:“呔!我的哥,你们到这儿来干什么?”刘家小兵听说聚铁山的一百六十万石粮食可以冠冕堂皇地去偷,个个眼珠碧绿,手心发痒,把军师锦囊上的吩咐早已背得一字不差,滚瓜烂熟。故回吴兵道:“我的哥,咱们从严州解押军粮和棉军衣到三江口,正好大都督刚要出发。都督想到你们运粮的人手、船只不够,要来往几次,太麻烦了。所以叫咱们帮个忙,从水营上拖些木排来,把粮米一下子全都运走。”马忠想,原说解粮怎么要那么多船,却还有棉军衣呢,这个东西又轻又大,最占地方。这许多船只、木排,再加上吕大夫的八十号大船,那一次完全可以装完了。都督这个主意妙得很,水营上反正今天没有多少人了,空放在那里也没事干,先用来装米倒很好。哪里知道人家是特地去租借来的,租费还欠在那里呢。马忠倒很高兴,吩咐手下人放他们进来。船和木排驶进口子。马忠对毛仁、苟璋把手拱拱:“二位将军辛苦了。马忠有礼。”不实毛、苟见他施礼,把小胡子一捋,头一别,睬都不睬他。马忠倒一气。心想,你们不过是小小的严州解粮官,理应先向我行礼,我也是江东数得上的大将,先向你们打招呼,那是特别客气,格外抬举你们了,你们倒反而不屑一顾,对我摆起架子来了!可仔细一想,哦!明白了。他们本来把货物解到三江口,就可以回去了,现在都督捉他们的差,这是外加出来的事,所以他们一肚子的不乐意。在都督面前不敢回绝,到我这儿来出气了。哼!你们这两个家伙好不知羞耻,竟敢迁怒到我头上来了!你们有气,我可没有气。多做一点事情就副样子!你们越是懒惰,我越要惩罚惩罚你们,回去还要告诉都督,整治一下。本来这些粮食大家平摊着装装,现在偏偏全部叫你们运,我们宁可空着船回去。他跟毛仁、苟璋怄气了。孔明就希望你这样做。毛、苟按照军师的吩咐行事。孔明在锦囊上写道:见了吴将不可施礼、还礼。一行礼,接着必定要请教尊姓大名,你们如何回答?如果乱造一个假名,万一吴兵中有个把严州人,觉得这个名字很陌生,就容易起疑。所以,不理不睬,把对方一下子打闷。马忠饱受一肚子的冤枉气,不高兴同他们多讲了。吩咐手下,叫他们拿都督的将令来看。吴兵问道:“你们可有都督将令哪?”毛、苟想,没有令箭怎么可以来偷米呢?人是假的,令是真的;以假乱真,虚虚实实。苟璋跳到岸上,把令箭往吴兵手里一杵,“请看。”吴兵接过令箭,交给马忠。马将军一看,哎哟,还是条密令呢!十二条密令中的第一条:“子”令。心想,都督知道粮米重要,故而特地给一支密令,以示紧要。马忠把令箭往靴统里一插,对吴兵命令道:“把大粮装上他的舟船、木筏。”诸葛亮的偷东西派头真大,要人家自学自愿送到船上去。不但吴兵帮助,受降的曹兵也出力。四千吴兵、曹兵把米包往一百零八只船和三里木筏上丢上去。三千汉兵把它们叠起来。苟将军手搭宝剑,在岸上走来蹁去,表面上装得所派很大嘴上还一个劲地催促他们快装,显露出一副很不耐烦的样子。可是眼睛老是瞟着山上,要是甘宁下山,马上要递暗号给毛仁,立即逃命。毛仁在船上、木排上跳来蹦去,指挥着自己的弟兄装米,装米也有个讲究,一定要秩序好,方法正,才能装得又多又快。毛将军指手划脚地要弟兄们先把一百零八只船装满。租来的船没有战船那么大,最多只能装三、四十万石。所以很快就装满了米先驶出口子。接着就往木排上装。木排这个东西的胃口可大了,不管装多装少,份量压上去好象没有感觉的,直到米包成了堆,才往下沉一点。堆到最后,人够不上了,就搁了梯上往上装。须臾工夫,三里长的木排已成一垛高高的米墙。马忠见他们把米包装得那么满,堆得那么高,还在不断地装。心中暗暗高兴,压死你们这帮王八蛋!诸葛亮答应保毛、苟两个时辰的险,两个时辰内可以牵制住甘宁不下山。如果不是明安排得周密细致,兴霸早就下山来了。甘宁倒不是知道有人要来偷粮,而是因为夺下粮队实非容易,完全靠自己同四十余员曹将拚死而取得的,所以特别关心这批战利品,要亲自来欣赏欣赏自己的成果,可以在奋战之余得到一点安慰。他在隘口上守了半个多时辰,见下面并无动静,就准备到前山江边去看看。如果那时下去,毛、苟的一百零八条船都还没有装满,要想逃都来不及。此刻,甘宁正要想走,忽然后山山脚下响起了杀声:“杀噢--复夺粮寨啊!”甘宁一吓,不敢贸然走开。不出吕范所料,夏侯惇逃到了山下之后,想想不对:阿叔把粮队交给我,实实足足有半份家当呢!刚才曹洪说赤壁方向半天红光,他又一去不返,看来赤壁也遇到火攻了。而且九十里外能见火光,可想而知已烧到什么程度。如果水、陆两营烧光,丞相必然退往此地。现在粮队一丢掉,我们在长江边上非但无寸土可夺,就是立足之地也没有了。不行,聚铁山不能从我的手中丧失,得去把它夺回来。方才前山的火攻肯定是虚张声势,吓唬吓唬我。难道他们为了夺取聚铁山,连一颗粮食也不要,而付之于一炬?这显然是不可信的。那末杀回去!一只眼对四下一看,从山上逃出来的败兵不少,一时都未走远,但部将却一个都不见了。心想,我对付甘宁一个人已经相当勉强,倘然他们还有增援那怎么办?所以夏侯惇进退两难,犹豫不决,在那里转来转去,想找个把部将帮帮手,杀上山去也可以胆壮些。“帮忙”的在那里等候已久了,就在前面树林之中,许褚、张辽带了三千人也来支援你了。不过这许褚、张辽是刘备手下刘辟、龚都必扮的,三千曹兵都是皇叔的人马,身上也都穿着里外两套不同的号衣。刘、龚二将自己并不抛头露面,而是躲在背后命令手下在要林口观察。汉兵见山上有一批批的曹兵曹将溃逃下来,最后见夏侯惇也下来了,便立即报告刘、龚二将。二将一声令下,汉兵们齐声高喊:“夏侯都督住马喽,都督慢走哎!”独眼龙正从山上策也夺路而逃,恍惚中见树林口有一批小兵,身着“曹”家号衣,以为是自己的弟兄。便问:“喊叫本督何事?”“夏侯都督,咱们从赤壁大营赶来。今晚周郎大举进兵,丞相料定他们必来偷袭粮寨,因此派咱们来给你送个信,叫你早作提防,无论如何要守住粮队。张文远、许仲康二位大将军随后便到。夏侯都督,粮队千万不能丢啊!”夏侯惇想,的确,丞相向来最关心军粮。现在他自己那里也十分吃紧,还要抽出两名最得力的心腹大将来支援我。我本来就准备复夺粮寨,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现在有这么两位老朋友来帮忙,那笃定了。许褚一个人就足以抵敌甘宁,再有张辽和我,夺回粮队那就勿庸置疑了。眼下他俩还没有赶到,那末我一个人先冲上去,纵然不能杀败甘宁,也要搅得他们无法把粮食抢走。否则我在丞相面前无法交代的。一只眼顿时好象打足了气的皮球,鼓足了劲,圈转马头,一声召唤:“军士们,跟随本督杀回山头,复夺粮寨!”说罢,一马当冼冲上山去。曹兵们听说许褚、张辽奉了丞相之命来求援,也勇气百倍,跟着夏侯惇杀回山头。树林里的当兵见自己的喊声果真应了验,更加起功了,拚命为曹兵呐喊助威:“复夺粮寨噢!复夺粮寨啊!杀噢!”老太婆吃海蜇--嘴里热闹,身体一动都不动。有的爬在树上,闭着眼睛,“复夺粮寨噢!”当山歌唱;有的在黑暗中撒尿拉屎,一边也在叫“复夺粮寨噢!”因为这是军师在锦囊上这么交代的。别看光这么叫叫,也着实也能壮胆、鼓劲呢。甘宁见夏侯惇果然心不死,带着喽罗重新冲上来了,只得留在隘口。等曹兵靠遑,兴霸一声命令:“放箭!”“呔!贼兵贼将招箭呐!”箭似飞蝗。虽然吴兵带来的箭并不多,但粮营上有的是,就用他们的箭射他们的人。许多曹兵都死在自己的箭上。前面的曹兵一排排地倒下去,后面的曹兵还在一批批地拥上来……。大将是不怕乱箭的,夏侯惇播动长枪,乱箭便四下弹开。虽然箭伤不着他,但他要冲上去也不行。双方僵持了一段时间,夏侯惇想,许褚、张辽怎么还不来?再这样我吃不消了。他舞长枪舞得吃力了,只好退下来。你往下退,树林里的杀声就高起来:“张大将军、许大将军来啦!冲啊!”夏侯惇听说许褚、张辽来了,心想,再杀回去。便圈马重又冲向山头。你一冲上去,树林里的杀声马上又缓和了些。因为老是真着喉咙叫太辛苦,嗓子吃不消,而且也没有这个必要。挡了一阵乱箭,还是不见许褚、张辽的影子,又有点泄气。心想,大概他们在路上碰到了周瑜的伏兵拦截,一下子冲不过来;也可能是丞相那边情况严重,他们抽不出身。那靠我一个蛮冲是不行的,看到地上的弟兄死伤很惨重,冲又冲不上去,只好再次退下去。树林里的刘、龚二将早就点好了一支时辰香,现在一看已经拖住甘宁一个半时辰多了,便命令小兵把大旗亮出来,摆起战鼓,再卖力点喊几声,作为临别纪念。汉兵立即把两面大旗打开,在树林口使劲挥动,战鼓擂响,杀声震天:“张大将军、许大将军来啦!复夺粮寨啊!杀噢!”“咚……”,大旗“啪……”。夏侯惇一听这声间与前两次不同。又见飘出两面大旗:“大汉丞相帐前左护卫、二虎将:张”、“大汉丞相帐前右护卫、痴虎将:许”。心想,好,这一下真的来了,再拚他一下。“军士们,复夺粮寨!”第三次冲锋又开始了。甘宁比夏侯惇聪明,听得山下树林里杀声很高,却不见人马杀到。当夏侯惇冲上山时,喊声就低,一退下去,杀声就急,此起彼落,此落彼起,很有规律。甘宁寻思道:几次叫喊张辽、许褚来了,结果都是空炮,“光打雷,不下雨”,“只听楼梯响,不见人下来”。这是怎么回事呢?经夏侯惇上上下下两次折腾,还不见张辽、许褚来,甘宁已猜到了八、九层:一定是曹操生怕夏侯惇拆烂污,粮营不保,但又自顾不暇,抽不出勇猛的大将来增援,所以派一批小兵来骗骗他,用张辽、许褚的威名来给独眼龙打气壮胆,希望他能尽力保住粮队,等待曹操大队退到这里。对,肯定是这样的。甘宁对夏侯惇看看:你这个匹夫啊,上了自己叔父的当还兀自蒙在鼓里呢!--可是你自己也上了当了呀!孔明这一条计策既调动了夏侯惇复夺粮寨的信心,又牵制了你甘宁,不让你离开后山去巡视聚铁江,你可知道吗?甘宁看别人一目了然,十分清楚,看到自己身上就模糊不清了。刘辟、龚都见两个时辰已到,吩咐整顿队伍,准备回去。你们何不再多叫一会儿呢?多拖住甘宁一分钟,毛仁、苟璋就多一分安全呀!刘、龚二人也都有他们的想法:军师的用兵十分精确、周密,他关照什么时候撤兵,你不能自作聪明瞎卖力,在这种风云变幻的大战中是有性命出入的。有时候自以为是好心,结果适得其反,破坏了军师的计策。所以,他叫我们拖住甘宁两个时辰,我们就一点不要多,一点也不要少,不折不扣最好。汉兵们一面在排队,一面仍在喊“复夺粮队噢!”队伍开始向樊口山徐徐撤退,嘴里还是一个劲地叫着“复夺粮队噢!”否则一下子声音刹住,夏侯惇要疑心的。队伍越走越远,声音越来越轻。夏侯惇又挡了半天的流矢,非但不见张辽、许褚赶到,反而杀声越为越弱了,甚至没有了。他觉得苗头不对,连忙退回去,朝树林深处一看,咦,怎么这些家伙竟然偃旗息鼓不辞而别了呢?当然罗,他们来时没和你打招呼,回去也不必向你说明了。汉兵们一齐回过头来对他招招手,辛苦你了,后会有期!“复夺粮队噢!”夏侯惇想,复夺个屁!害得我上蹿下跳,拚命奔波,原来让我上当。但他弄不明白这批究竟是什么人,到这时来寻我的开心算什么意思。别说你这个匹夫弄不明白,即使比你聪明的甘宁也没有弄清楚呢。他只知道是曹操派来给夏侯惇鼓气助威的。现在这批人见夏侯惇冲了三次冲不上,援军也不来,知道复夺粮寨没有指望了,所以只好复命曹操去了。甘宁见夏侯惇不再往上冲了,心想,害你白冲了三趟,料你也不想再冲,也冲不上来了,前山的粮食大概也都运到江边了。现在你不冲,我也不陪你了,要到江边去验看我的战利品了。便吩咐手下继续守住隘口,不能让夏侯惇靠近,自己圈马打算到前山去。刚刚要走,吕范来了。子衡说,粮米早已全部运下山了,我把军队都已整顿好,我们一起到江边去吧。甘宁想,粮食一运走,这座聚铁山也就失去了它的作用,这里也不用守了。便和吕范带了一千兵朝前山而去。在甘宁的想象之中,江边一带必定米包堆积如山。可是到山脚一看,清清爽爽,干干净净,颗料全无。心里觉得奇怪:怎么装船装得这么快?就算八十条大船装满运足,也最多装掉四分之一呀!而且这八十条大船还静静地躺在江面上,悠悠然自得地摇晃着,上面空空如也。米到哪里去了?生翅膀飞回去了?的确不翼而飞了。甘宁见马忠捧了一支令箭在江边轻松自如地走来踱去,便招呼道:“马将军!”马忠见他们都下山来了,连忙迎上前去。“甘将军!”“粮米哪里去了?”“运往三江口了。”“八十号舟船上粒米全无,怎说运回对江?”“甘将军,你还不知晓么?”“知晓什么?”马忠就把两个严州解粮官来运米的前因后果给他道道地地讲了一遍。甘宁听罢,将信将疑:这种可能性是有的,但有点突然。又问:“马将军,这两位解粮官姓甚名谁?”“这个……”马忠想,因为一开头就被他们触了个霉头,所以就此赌气,没有问姓名。不过姓名不知道没关系,都督的将令在此,可以说明总是,战场上认令不认人是一向的规矩。便道:“他们有都督的将令,何必记其姓名?”“将令何在?”“在此。喏,甘将军请看。”甘宁接过这支令箭一看,是一支密令。啊,面熟得很哪!“马将军,他们的舟船从何而来,又往哪边而去?”马忠想,我在这里怎么会知道他们的来龙去脉呢?应付道:“想必从对江而来,往对江而去。”甘宁想,怎么能凭自己的想当然呢?这么些粮食丢失了关系重大,恐怕早已落入他人之手了!紧问道:“他们去了几时了?”“才去不久。”甘宁把令箭一丢,飞身上马,跳上江边的一条小船。一队吴兵立即“啪……”跟了上去,操起板桨。兴霸抽出腰间的两柄短戟,手中一执,急令道:“速速与我追赶上前,夺回粮米。”“是。”十二枝板桨迅速划动,小船飞也似地冲出口子……
    正是:千秋功业归吴孙,万贯钱财属汉刘。欲知下情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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