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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回 生擒严颜义释归汉 死守孤军解围欢合
    第十四回 生擒严颜义释归汉 死守孤军解围欢合
    严颜一口气跑出汉营,暗下决心道:只要我今日回到了巴州,从今以后哪怕张飞睡在城关下,我也决不出关和他交战,让我写一封信给学生张任,请他多派几员猛将来助我守关,看他张飞再有什么诡计施展出来。此话慢提。
    自从严颜一走,汉帐上的文武无不叹惜: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擒住了严颜,却又这么轻易地放走了,再要擒住他在什么时候呢?张飞对两旁的议论置若罔闻,反而面带笑容地传令道:“传本督将令,大队兵进巴州!”
    文武吃惊地问道:“大都督,莫非巴州已取?”
    “哈……实不相瞒,关厢早已是本督的了;不取关厢,岂可纵虎归山?不是本督夸口,纵是我家军师在此,也未必能及上本督的用兵!”
    众人想,又在吹牛了,要是孔明军师在此,只怕早已过了巴州。但又感到奇怪:张飞是什么时候取得巴州的呢?实际上前一回已说到了,就在杨仪等将围住严颜的时候,张飞抓住了杜微,然后命张苞悄悄离开这儿去取侧关。一座这么大的侧关没一个大将镇守,合城将士就象没了头的苍蝇乱哄哄没个主心骨,一见张苞赶到,以为是张飞呢,早已慌作一团,又听说严、杜二将皆遭擒获,知道大势已去,城关早晚要失,便立即开门献关。张苞带了十八名燕将入了侧关,下令川军不许声张,少顷便有大将前来驻守,便赶至前关,开了大门,又有马玉、阎芝二将领了三千汉军拥入巴州。张苞立即吩咐他们一个守前关,一个守侧关,汉军一分为二,自去镇守。至此巴州重镇之地完全掌握在汉军手中,城上旗幡不换,降旗不扯,汉军都伏于暗处,监视着城关上的川军。张苞与前关的将士道:如若严颜一到,不必阻拦,只管放入城中,老张自有应付之策。说罢,和燕将一起来到衙门,将战马藏于照墙之后,这才进大堂,张苞中间坐定,燕将两旁分列,等待严颜回来。
    严颜出了汉营犹如飞鸟归林、游鱼潜水,头也不回直奔到关下,抬头见上面依然如故,暗暗称庆:苍天有眼,不叫我白发严颜走投无路,虽是受了点侮辱,总算这座城关还没有丢。进了城,一切都不用担忧了。便向上叫道:“军士们,老夫严颜九死一生逃回来了,速速开关放行!”
    关厢上自有那埋伏着的汉军汉将调遣,川军哪里做得了主,听凭他们处置,便向下面应道:“老将军,我等开关来了!”须臾,城门大开。
    严颜迫不及待地进了关厢,向城关上下看了一遍、并无异样,便稍觉放心。回头再看后面,汉军已随后追来,令道:“尔等紧闭关厢,老夫去衙门更换衣甲,取了刀马便来,休要放人入关!”说罢,又奔往衙门去了。
    满城的川军见严颜披头散发,狼狈不堪的模样,不禁暗暗为他担忧:老将军啊,你回来也是徒劳的,关厢早已归了汉军,衙中大堂上己有汉将在彼等你,只怕你这一次又要吃点皮肉之苦。不是我们不告诉你,我们自己也被软禁住了,身不由己啊!
    严颜急匆匆赶到衙门,闯进大堂一看,老将军顿然两眼发直,把自己给弄糊涂了:这是谁?是张飞?是人?是鬼?只见上面的人咧开了嘴笑道:“嘿嘿,老头儿啊,老张在此等候已久,此时来得正好!”
    果然是他,出言吐语,举止行为和刚才汉帐上一样,照此说来,汉营有两个张飞,我严颜是该败在他们的手中了,一个老将怎么敌得过两个张飞呢?!看来逃出去还来得及。严颜不敢多想,回身拔腿就想跑。
    就在严颜逃进关厢的时候,张飞已率领众将首先追了上来,城上城下都是汉军作主,自然城门洞开。张飞一马当先赶到衙门的时候,正巧见严颜踉踉跄跄逃了出来,大喝道:“老头儿,老张在此,看尔还往哪里跑!”
    八旬老将毕竟比不上壮年耐劳,一夜的奔跑已使他神疲肢软,此刻又处处碰见猛将张飞,自己单身孤影,又是手无寸铁,严颜已毫无交战之欲了,呆呆地站在大门口望着连战连捷、满脸德色的张飞,一动不动,束手就擒。
    张飞带了文武、押着严颜和绑着来的杜微,共登大堂。呼道:“儿子啊,老子来也!”
    严颜听他叫儿子,方才如梦初醒:啊,原来如此,他们乃是父子一对,照这么说,昨晚的两个张飞也就是他们父子,我就是中了这一条无名之计。有愧啊,实是有愧!
    待张飞坐定,两旁按班站立之后,张飞手指杜微道:“小黑脸,严颜二番执获,如若不降,尔便怎样?”
    杜微想,你先占了巴州再放老将军,这怎么算得上是二次擒住呢?但又想道,关厢已失了,人也都被抓住了,不降就死,不死就降,二者必居其一,要是就这样白白地去送死算什么呢。看来老将军是愿死不愿降的,我为他作了保,他不肯降,只有我代他投降了。杜微连自己也当作了赌注,只好硬着头皮说:“大都督,小将愿降!”
    “小黑脸休要哄我。”
    “杜微真心归降!”
    “哈哈,严老尔可曾听到?!来,与杜将军松绑!”
    严颜气得吹胡子瞪眼晴,望着堂上这许多原先是他管辖的大将,一个个都成了张飞的属下,愈加坚定了他必死之心,只等张飞发落自己。
    张飞传令设座,起身到严颜跟前,口气温和地说:“老将军,本督与尔松绑!”
    严颜只是不理睬他。
    张飞亲释其缚,盛情邀道:“老将军,请上坐!”
    严颜仍然毫无表情,任凭张飞推着自己坐下。
    “来,将严老将军的甲胄取来!”
    一声令下,手下捧甲的捧甲,擎盔的擎盔,一样样都送上大堂。“与老将军梳发!”
    手下为严颜理顺鬓发,挽起发髻。
    “儿子啊,与老将军升盔!”
    戴上了头盔,张飞又唤道:“杨仪挂披肩。”“马玉系护心镜。”勒甲套、甲拦裙、鞭、剑、弓、箭……色色俱全,面面俱到。无半顿饭工夫,一切披挂完毕。
    严颜一动不动,如同泥塑木雕,由这些汉将逐个为自己张罗,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要我投降,除死方休!
    尽管帐上大多数的人都围着他一个人转,但都是甘心情愿的。每个人都希望他能归降汉室,是不忍心看着他当作自己的敌人那样死去。毕竟好多川将都受过严颜的恩德,又是德昭望隆的老将,都有解脱他的心愿。换了别人,张飞绝对不会这样大献殷勤的。他想,要是初擒严颜就百般劝说的话,那是收不到什么效果的。因为严颜知道我的目的是劝降,而不是杀人。现在二次再擒,怒气已消退了下去。夺取巴州已成事实,杜微又降了我,我又对他这等善意款待,相比之下,劝降就比较容易些。况他八十一岁高龄,总也要为自己的前后因果考虑一番。张飞想到这儿,方才言归正传。“严老将军,本督命众将为尔戴盔穿甲,又请尔大堂高座,如此诚意,老将军有感于心否?”
    这是一段开场白,象朋友聚会一样先叙叙旧情,也象做生意的人一样,说一点交换的条件。严颜转过头去,理都不去理他。
    这种尴尬的场面是难不住张飞的,便问道:“老将军,纵然不降汉室也应说些道理给本督听听;果然有理,本督决不留尔!”
    严颜想,是啊,即使不降也要说点道理给他听听,免得他老是不死心。“张飞听了,老夫乃西蜀老将,先辅刘焉,再助刘璋,所受恩禄非车载斗量所计,二世忠臣理应全忠到死,岂可再投别主?”
    只怕不开口,仙人难下手。一开到口,张飞就可以用早已 想好的话一一击破。便说道:“老将军,自古以来,忠分二等,所谓大忠与小忠。大忠为公,小忠则为私。高祖除殳暴秦,开创大汉基业;王莽作乱,刘秀复国南阳重兴东汉;如今曹操挟天子于许昌,刘皇叔奉诏讨逆,再整汉业,为此赤壁战后直取荆襄,续而进川;蜀中文武皆知大义、识大体,闻风而归!……此皆大忠,可以名标青史。老将军受西蜀厚恩,理当报效刘璋,然兴汉乃是大局,岂有大汉衰而西蜀兴之理哉?真所谓巢覆无完卵是也。老将军废大义而循小理,即使忠心刘璋也不过是小忠、愚忠,岂可与大汉忠臣相比耶!”
    “张飞听了,尔等既是兴汉而来,理当广施仁义,缘何一路杀戮至此!”严颜忿恨地责问。
    “老将军言过了。本督向以仁义待人,一路安抚,岂肯枉杀西蜀有用之人哉,老将军必是道听途说,此言不足为信。”
    “好一个仁义待人!老夫二婿无故遭戮便是铁证,倒要问尔仁义在何方?”
    张飞早已料到严颜必定要提到这二人,胸有成竹地解释说:“老将军啊,李仪失寨自刎,贾熙黑夜误伤,实非出自本督之意,至今有愧于心,若说蓄意杀害,断无此理!老将军,本督既要劝你归汉,何必又要伤尔二婿呢?实是误会!”
    一番话推心置腹,把严颜说得缄口无言,从道理上说,严颜为之所动,觉得应该归汉,但从感情上说,背弃刘璋有失自己的体面。严颜低首凝神,默然无语。
    大道理已经讲过,误会也解释了,尽管此刻严颜仍不作声,但从神态上看得出大有转观,缺少的是火候,是信任,是敬重,还有诚心诚意。张飞深知严颜此时的心情,把握住了时机,向两旁道:“众位先生,列位将军,严老将军盛名于世,乃是国家栋梁,老将军不归汉室,我等何颜于此!众位随本督下跪,恳求老将军。”
    文武真心实意要严颜归降,听得张飞这样一说,纷纷走到严颜跟前跪下恳求道:“请老将军看在下官的份上,以汉室为重!”“看在末将的份上,归降了汉室吧!”众口一辞,言恳词切。
    严颜望着膝前黑压压一片人头,心有所动,思量道:这许多人都是要我归降的,人非草木,岂能无动于衷?刘璋啊,看来我不能为你尽忠了,西川也早晚要归刘备,只能听天由命了,严颜想到这儿,嘴唇微微颤抖了几下,刚要说出声来,忽儿又顿住想:我年纪这么大了,受他们这几个头也不会折我一寿,即使马上就死也算不了短命。为刘璋父子尽了一辈子的忠,难道还要改换门庭,被天下人所取笑么?
    张飞见他欲言又止,知道还有一个思想过程,看来还得将大堂的气氛缓和一下,挑逗得轻松一点。便又向严颜叩了几个头说道:“严老将军,本督与众文武不惜苦口婆心,乃至屈膝恳求,此心唯苍天可表,再不归降汉室还待怎样?”
    严颜在沉思,权衡着利弊,一会儿觉得刘备兴汉必能坐镇天下,是个英明君主。刘璋懦弱无能,早晚要被人取代,与其被别人取代,不如助刘备成天下,助汉复兴,名正言顺,无可指摘。一会儿又感到自己年逾八旬,暮年弃主大可不必,免得被人耻笑,还是尽忠到底算了!倒是举棋不定,深怕一失足成千古之遗恨!所以仍是默不作声。
    张飞是个好闹的人,要他逢场作戏搞点花样是不费吹灰之力的,略一思索便已心生一计。蓦地起身大声令道:“尔等不必下跪了,人家不降,我等叩死也无济于事!”
    忽喜忽怒,文武捉摸不透他的用意,以为张飞性急,忍耐不住严颜的沉默。所以一个个只要站起身来,懊悔自己白跪这么长时间,还白叩了许多不明不白的头。
    “众位与我宝剑出鞘!”
    又是一道命令,玩耍之后又来真的,大家简直无法接受,但令出如山,违者要以军法论处,没人敢抗命,刹时宝剑出鞘,人人手中都是一柄锋利雪亮的三尺龙泉,一齐都对着严颜。
    严颜临危不惧,从容而坐,心想,好极了!你们这样朝我叩头,我倒觉得难受,要是将我乱剑刺死,反而痛快。严颜挺了一挺胸,打算凛然就义。
    其实,张飞一点也没想到要杀严颜,反而面朝涪关的方向双手一拱道:“大哥啊,兄弟与老师分兵两路下川,一路势如破竹,锋芒所指,尽皆来归,唯有巴州严颜不从大局,兄弟久闻其名,不忍将其杀戮。老将军不降,兄弟无法赶到涪关,刘皇叔难救,则汉业难兴,全因老将军不降所致。既如此,我等唯有以死相报了!”说到这里,剑锋架在颈项上,向众人道:“众位,严老将军不降,喏喏喏,我等只好自戕于此地了!”
    来一个集体自杀,倒是空前的壮举。这是张飞开的一个戏剧性的玩笑。文武惊疑不己,但只好跟随而行,一一举剑架颈。可是,张苞不理解张飞的用意,他想,为了要一个干瘪老头儿投降,要这么多人为他去死,太不值得了。如今关厢已得,没他也同样可以打到城关。便不听张飞的话,倒提宝剑,呆立在一旁。
    张飞忙喝问道:“儿子啊,为何不效学老子?”
    “儿子不愿!”张苞理直气壮。
    “逆子,老子死,你儿子也要亡。”说着,向他把两眼乱眨个不住。
    张苞总算睒出苗头来了,笑道:“老子啊,你叫儿子假死么?”
    “哈呀……”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懂,竟把天机泄漏出去,这个戏还演得下去么!
    父子俩这种滑稽有趣的对话引得满堂文武都按着嘴笑了起来,这样一来,老将军也忍俊不禁了,仰首大笑:“哈……”一笑百事消。
    张飞见风使舵,“好了,老将军笑了。众位宝剑入鞘,听老将军训话!”
    一会儿叩头,一会儿自尽,这种场面严颜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碰到。心想,怪不道西川各关的守将都会归降到他的帐下听令,原来张飞有这样的高妙手段,连我也架不住他的劝说,果然有能为。张飞尚且已如此精明,诸葛亮更不知要怎样神通广大了。刘备要取得整个西川看来确是必然。倘若西川今后归属了刘备,我为刘璋尽忠就是逆天行事,黄泉之下仍难安魂。为了汉朝四百年的江山,我应该归降刘备。至于两个女婿已死,不可复生,再怨也来不及了。张飞与刘备是结义弟兄,又与诸葛亮有师生之谊,如今为水军都督,地位显赫,声势浩大,得了巴州早晚可以见到刘备,为什么他还要向我下跪,苦苦恳求我归降呢?这可以看出他的诚意,对我是格外敬重。一个人要是失去了别人的敬重会落到什么样的地步呢?倘若再执著下去……严颜左思右想,终于想通了,便说道:“若要老夫归降,除非应允两件事。”
    张飞也不打算多说了,要是严颜仍不投降,就将他带在军前,只要一空下来就劝他几句,天天恳求,日日讲理,想必铁打的心肠也会软下来。岂料严颜松了口,这使张飞喜出望外。心想,为了要你归降,别说两件,就是二十件还有什么不答应的,便迫不及待地问:“老将军有话只管吩咐,本督必能言听计从!”
    “刘备若然取了西蜀,切不可加害于刘璋,此乃第一件大事。”
    这在古代是习以为常的,一君立,一君亡,甚至还有一朝天子一朝臣的。严颜担心的是如果刘备得了西川,能否放过刘璋。因为刘璋只不过是闇弱无用,还不是个十恶不赦的暴君,要是将他杀了,民心难附,同样无法长期统治天下。
    这称得上是件大事,张飞慨然应道:“我家大哥广施仁德,决非奸诈之辈,况与刘璋亦然同宗弟兄,岂可行奸贼之道而同室操戈?老将军但请放心,本督以性命担保。请叙第二桩。”
    严颜道:“水陆二军入川之后,切不可伤害张任性命,必要劝其归汉,共创大业。此乃第二桩。”张任是西川的大都督,也是我的爱徒,用兵之道精熟,是个将材,要是伤害了他,实是一大损失。
    张飞想,我初次用兵就收降了你严颜,到了涪关自由我家老师去收服张任,这一点不是我夸口,不在话下。张飞爽朗答道:“老将军不必担忧,本督亦然可保无虞。”
    代人作保往往要出差错。诸葛亮确实是舌剑唇枪;为天下人所折服,但一世之中也有说不服的人,那就是张任。所以张任身死金雁桥,这是完全出乎人们意料的。张飞自以为有靠山,故而答应了下来。又问道:“老将军所言二事尽皆应允,未知还有第三桩否?”
    约法三章,一般总是提出三条以上的要求,但并不是每个人都一定要提足三条,当然也可以两条,也可以一条,甚至还可以无条件投降,总之不一而是。严颜听得张飞还要第三条,心想,我总共只想到二条,这是最要紧的事,何必要硬凑呢,便起身向张飞跪下:“水军大都督在上,严颜愿降!”
    张飞暗暗称赞:好!果然是西川的一流名将,所提条件都不是为自己的,怪不得西川上下都敬服他!肃然起敬,忙俯身将他搀起:“老将军归汉乃是大汉之大幸,速速请起了!——来,为老将军设座!”
    手下搬来座位,对严颜道:“老将军请坐!”回头又对邓芝道:“先生坐了!”这才对堂上文武道:“诸位归班站列!”
    世人有诗赞张飞道:
    生擒严颜勇绝伦,惟凭义气服军民。
    至今庙像留巴蜀,社酒鸡豚日日春。
    张飞居中而坐,众将齐来缴令登功。事毕,心绪又不宁起来。为甚来着?俗语曰:“马不停蹄”。起初张飞想的是能否打进西川,如今连克了几道关隘,便思如何劝降严颜,如今取了巴州,一个更大胆的设想又产生了:离年底还有十二天,有了严颜相助,能否赶在诸葛亮之前到达涪关,抢夺这个头功?为了捷足先登,张飞便问道:“老将军乃蜀中先辈,一呼百应;如今是留守巴州还是随本督共往涪关?”
    严颜知道他的用意,也为了张任和刘璋的性命,便决定同 去涪关。再说既已降了汉军,当然要为汉室出力,盼望早日赶到涪关,一路之上还可以助张飞一臂之力。便答道:“老夫既以心许汉,愿为都督执鞭随镫,施犬马之劳,共往涪关。”
    此言正中下怀,张飞立即拔令在手,大声呼道:“请老将军严颜听令!”
    严颜肃然而起:“老夫在!”
    “将令一支,领兵五千为头队正先锋,陈式、杜微为副,往涪关进发!”
    “是!”严颜等将出营,点齐人马,点炮开兵。
    张飞传令将巴州换下旗号,安置了驻守将士,命范疆、张达在后队保护粮饷,张飞带领文武在中队,拆去关外大营,穿巴州而过。一路上日行夜宿,遇水架桥,见山开路,亏得严颜是头队先锋,所逢关寨见大军一到,无不出关拜迎,一路并无阻隔。此话暂且不提。
    且说,涪关刘备,自庞统一死之后,连遭挫折,幸有彭羕出谋画策,采取应变措施,总算躲进涪关,不至于再次损兵折将。看看年关将临,四面都是川军,消息隔绝,仍不知诸葛亮现在何处,年前能否赶到。故而大有度日如年之感,天天遥望荆州,盼望大军早日救应,杀退川军。
    川将张任就在离涪关不习的凤鸣山上,因见刘备坚守不战,今日命吴懿、刘璝讨战,明日又派吴兰、雷铜攻关,在这半年时间里没有一天安宁过,但仍是奈何不得刘备。
    涪关上,自从半年前向荆州发出一封书信以后,彭羕果然加倍小心,号令所有将士不得出战,违者斩首,他人不离关,手不离剑,这柄剑是刘备赠赐的,是权力的象征。只因众将见他部署得当,危急之中筹策不乱,又惧他手中的宝剑,因而没一人敢轻言出战。半年来,尽管川将轮番不断地在关外叫骂搦战,众将只是忍着,等候救兵的到来。
    光阴荏苒,这一日已到了小除夕。张任一早就坐于帐中。据连日来陆路上的探子报来,诸葛亮果然好计谋,逢关必克,有将必降,越逼越近,不出两天就可以赶到这里。看来,这一条路上是必丢的了。更担心的是,这十来天派往巴州这路的探子,为何竟无一个回来报告,到底怎么样了呢?实际上,水路早有严颜开路,行程迅速,且已将张任遣去的密探拦住,中断了张任的消息来源。张任思量道:今天是小年夜了,涪关被他们足足守了半年之久。如今诸葛亮离此已不远,刘备必定也有所得知,这对刘备来说是大大有利的,渡过了难关,总算有了出头之日。就因为这样,刘备有可能命大将出战,显示一下威风。我就趁这个机会暗设伏兵,截住厮杀,毕竟我方人多势众,取胜不成问题。倘若能够攻破涪关抓住刘备,那我就能把汉军统统赶出西川;即使只斩杀几员汉将,那也能削弱一点刘备的实力,出一点积恨。张任把希望寄托在今天能够与汉将侥幸一战上。所以一清早便发令,命吴懿、刘璝带兵三千先去涪关讨战,骗出汉将,然后诈败佯输往山套中进去。再命吴兰、雷铜领兵三千,离涪关三里的山套中埋伏,待汉军追到,立即助战。发令完毕,四将引兵自去。
    吴懿、刘璝领兵来到涪关后面,三千川军便象往常一样,刀枪旗幡就在地上一架,有的圈腿而坐,有的仰面而卧,闭着眼睛养神,嘴里好象念经似的朝关厢上骂着。这半年来,似乎每次到这儿来叫骂,凭你骂得怎样难听得不堪入耳,关厢上总 没一个人接嘴,大门总是关得紧腾腾,川军根本用不着担心会有人从涪关杀出来,只把这座没人接应的关厢比喻成一座坟堂,他们就好比是派来看守的人。数月以来,骂得也腻了,到后来也有嬉笑玩耍的,也有睡觉的,想着时开口骂几句,到太阳当顶的时候把带来的干粮吃一饱,太阳斜西了就跟着大队回去。这已经形成了一个习惯。今天他们也和往常一样,吴懿、刘璝坐在马背上朝着关厢上喊道:“叱!城关上汉将听了,大将军吴懿在此,有胆量的出关决一死战,闭关不战不是大丈夫!”“叱!汉将听着,本将军乃是西蜀名将刘璝,十数年来关外无对手,尔等速速出关领死!”
    不管是出口伤人,还是自吹自擂,汉军听得多了,也不觉得逆耳了,就象在欣赏一支不协调、走了音的交响曲。今天,除了刘备在大堂上,所有的文武都上了关厢,文官有彭羕、法正,武将有黄忠、魏延、丁立、白寿、孟达和刘封。因为昨晚深夜,有人听得远处传来隆隆炮火声,根据时间的推测,今天或明天必有荆州人马赶到。至于是哪一路先到谁也猜不准,估计陆路要快一点,总之救星就在目前了。今日关厢之中从刘备到小卒都不象以前那样愁眉不展,就象一群被关押了半年之久的囚犯,突然得知即将要无罪释放的消息,群情激愤,喜形于色,扬眉吐气的日子就要到了。汉军人人高兴,唯独有一个人高兴之余有点惊悸,那就是魏延,魏文长。在此围困了半年,他也感到象只笼中鸟难以展翅,恨不得出关打个痛快,巴望汉军早日到此解围。可另一方面又俱怕救兵到来,因为庞统在世时自己说了许多不该说的话,谁料想他竟是这样命乖运蹇,被张任乱箭射死在落凤坡下,靠山变成了冰山顷刻融化。
    前番马良回转荆州,必定将我的话转复了诸葛亮,我天不怕,地不怕,怕的就是他一个人。长沙时他就要杀我,被主公刘备保了下来,今番到此必定要二帐并算,恐怕我魏延一条命还赔不完。要是今日能出关与川军大战一场,杀他几员大将,立些功劳,或许还能将功补过保住性命。可是代理军师彭羕手捧宝剑号令威严是决不肯放我出战的,真是惹人心烦。
    这边魏延在仿徨犹豫,那边的彭羕早已窥透了他的心思,似笑非笑地唤道:“魏将军。”
    魏延从沉思中惊醒,立刻答道:“在!”
    “莫非想出关交战么?”
    一滴水掉进油瓶里,正中下怀。魏延惊喜不已,但又恐是彭羕在试探他的口气,想说的话又落到了肚子里去了。结结巴巴道:“魏延岂敢!”
    “若要出战,只管讨令。”
    魏延用惊异的眼神望着他,可是又十分失望地低下了头。心想,早就下过号令,谁要讨令格杀不论。倘若我上前讨令,他却挥手一剑,我死了也无地方伸冤。这个木梢我是不敢掮的。所以,连连摇头:“不敢!不敢!”
    这次,彭羕朝众将说道:“尔等若要出战,便可讨令!”
    这是在撤消禁令,谁还不去讨令!黄忠第一个上前:“彭军师,黄忠讨令出战!”
    魏延对他斜了一眼:你这个老头子倒会钻孔子,凶人我来做,好处却是你得!其实,黄忠出战的心情也很迫切,就不象魏廷那样写在脸上,只是等待机会。如今,见彭羕松了口,魏延仍在疑惑。他便应声而出了。魏延见黄忠抢先讨战,知道没有危险,当然更不肯落后,大声嚷道:“魏延等候已久,愿往交战!”
    彭羕道:“尔等出战,切莫大意!”
    “遵命!”二人异口同声答应。
    黄、魏二将下关,各自上马,黄忠手抱七十五斤重的一口金板大刀,魏延手抱六十五斤重的一口红铜大刀,一兵一卒不带。只听得炮声响,大门开,二人飞马冲出城去。
    “呔!大胆贼将,尔等在此辱骂了半载,今日黄忠奉皇叔之命,特来取尔等首级!”
    “呔!川将休要猖狂,本将军魏延来也,速速前来刀上领死!”
    两员川将暗暗叫好:果然不出张任所料,汉军挨到了今天真的忍耐不下去了,那就好了,我们就领你们到了山套中再收拾你们!二将便向军士大声吆喝道:“弟兄们,不好了,汉将杀出来啦,快逃啊!”
    突如其来的炮声吓得三千川军乱了手脚,只见关厢中杀出黄、魏二员猛将,慌忙弃了刀枪旗号拔腿就跟着吴懿和刘羕逃奔而去。涪关前旗幡枪械无数,满地狼藉。
    关厢上的彭羕也十分关心这场战斗,他心里明白,今日水陆两军必有一路赶到。所以,此时开关出战无碍大局。向下一看,黄忠和魏延紧盯着川将往山套中追去,一忽而便人影全无。暗自想道,过去我们一直是以守为上,与川军足足相持了半年,现在局势将要起根本的变化,应该转守为攻,直到取下整个西川为止。
    却说吴懿、刘璝逃进山套,见后面的汉将仍是紧追不合,暗自高兴。忽然山套间一声炮响,吴兰、雷铜引兵从旁杀出,吴、刘二将掉头夹击,将黄、魏二人围在核心。吴懿、刘璝找定了黄忠,吴兰、雷铜紧盯魏延,六员将打成二团,两旁的川军不断为他们助威喝彩,顿时杀声如雷。
    黄忠、魏延已经憋了半年没有出战了,在关厢中养精蓄锐浑身的力气无处使,求战之心早已殷切,如今一旦开战,二将如猛虎下山,专寻川将发泄力气,一个战两个仍然占了上风。
    两军从早晨一直战到太阳当顶时分还是没有打出个高低胜负来,这边汉将好象是下山觅食的饿虎,见了猎物非要到手不能放松。那边川将好比是好斗的猛狮,钉住了汉将发疯般地厮杀,真是难解难分。
    就在酣战之际,突然,从打横处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咚!”这一声炮响,把山套中所有的人都震惊了:小卒停止了叫喊,大将收回了兵刃,不约而同地向发声地看去;黄忠和魏延以为这是川军的援兵到了,要是张任亲自率军到此,那我们少不胜多,没有必要在这儿多费力气,还是逃进关去算了;川将更惊奇:要是张任来助战,应该从后面赶来,而炮声是从横斜里传来的,方向不对,不知是哪里人马赶到了。所以六员大将勒马观看--  不远处,灰沙飞扬,尘土蔽空,浩浩荡荡的马队席卷而来,锦旗簇簇,刀枪森森,威严豪壮似天兵降临。一杆大纛旗上一行醒目的大字:大汉水军头队正先锋、巴州严。看了这面旗,有人懊丧有人喜。黄忠看旗的注意力在于看明白究竟是谁来了?一看“头队正先锋、巴州严”几个字以后,心想完了!严颜从巴州赶到这儿,说明水路上的人马被他打退了,否则他决不会老远赶到这里来。严颜到此,涪关不一定能解围。想到这儿,便与魏延握着大刀准备和严颜大战一场。川将见严颜来特别高兴,也想道:毕竟与张任有师生之谊,知道这儿吃紧就来相助了。老将军一到:涪关就稳能拿下了。六员大将都没有想到严颜会归降张飞,对旗幡上“大汉水军”四个字都未曾看清理会,所以都想错了。四个川将架好兵器,跑马上前拱手道:“严老将军,末将等拜见了!”
    严颜勒住战马,乌翅环上架住银刀,将长长的须髯理了一理,知道他们还没有看清旗号,微微笑道:“四位将军,尔等须知:顺天者昌,逆天者亡。老夫己归顺了大汉,特引水军到此规劝诸位。若能听从老夫良言,共助刘备复兴汉室,则携手并进;倘然不从,请莫怪老夫无情!”说着,便将架着的刀柄握住。不料,那四员川将听了严颜这种说话的口气已知实情,早已圈马逃命而去。
    严颜吓退了川将,见那边二员汉将,忙上前施礼道:“二位将军,老夫严颜有礼了!”
    黄忠和魏延听说眼前的这个白发长髯的老将就是巴州赫赫有名的严颜,不觉恭敬备至起来。只见他身后的将士都是同自己一般的装束,顿然如梦初醒,暗暗羡叹起匹夫般的张飞来:这个黑脸运气真好,诸葛军师赏了他一个水军都督,居然还得了个头功,抢在头里到了涪关,而且还收降了大名鼎鼎的严老将军。他们二人架住大刀,分别上前还礼道:“原来是严大哥,严老将军,小弟黄忠有礼!”
    黄忠这么大一把年纪,在汉军中称得上一个“老”字,但是见了严颜不得不自称小弟。他回头对魏延看看:我与你黄、魏搭档数年,颇有小名,只是你我年龄相差悬殊,实在称不上是配合默契,如今来了一个老年人,我与他搭档正是门当户对。他姓严,我性黄,阎(严)王(黄)搭档,看来是天下无双。从今以后,我要与你分手了,你自去寻找对象吧!
    魏延上前拱手道:“久闻老将军威名,魏延有礼!”
    魏延从黄忠的眼神中已察知严颜之意。心想,那我们只有各走各的道了,由你去吧!两人虽然都没有说话,但心里就象吃了萤火虫似的亮堂。后来魏延也找到一个称心的搭档,那就是诸葛亮收降的苟安。以往魏延只是骄傲自大,目中无人,自从交了苟安这个朋友,两人臭味相投,狼狈为奸。苟安这儿是说慌的祖宗,吹牛的大王。从此把魏延教唆得心更黑,人更坏,为汉室种下了一只祸根。真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当然,并不排除魏延本人也不是个好人,这是后话,以后再提。
    这时,汉军中队已遥遥在望。鼓角相闻,炮声震天。张飞手捧令旗,文左武右,步军一彪彪,马军一队队,刀枪闪闪,旗幡片片,马蹄得得,人头济济,以排山倒海之势赶往涪关。见前面山道上头队歇住,张飞便也传令道:“传本督之令:大队停下!众位文武,随本督上前一看。”
    严颜迎上前去:“大都督,前面便是涪关。”用手指了指山道口。
    张飞惊喜道:“前面便是涪关?”
    “正是。”
    “老将军,既已近涪关,缘何驻马不前?” 严颜指着前面不远处头队中站着的二员将军道:“老夫大队到此,恰遇黄、魏二将与川军交战,故而勒马。”
    张飞仔细一看,果然见黄忠和魏延手捧大刀,看得出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带了文武一同上前。
    黄忠和魏延见身穿帅盔帅甲的张飞如此神气,身后文官武将一长排,心想,刘备入川身旁只有一文二武,想不到张飞现在有了这么多的大将,真是今非昔比了。毕竟都是老人马,如今见他神情,更觉威武。便说道:“啊,原是三将军,好不威风,可还认识老夫黄忠?”
    “三将军,魏延有礼了!”
    张飞仍是有说有笑:“啊呀,老黄、老魏,你们烧成了灰、老张也认识!久违了!”
    小憨张苞也挤上前去凑热闹:“哪位是老黄?老张久闻大名,在此有礼了!”
    黄忠意料不到又多了一个张飞出来,不由自主地向他还礼道:“三将军不必多礼,老夫承受不起!”心里却在转念道:两个人中哪一个是真的张飞呢?
    张飞看出了黄忠的窘态,微笑着解释道:“老黄啊,这便是老张的儿子,名叫张苞,不知礼貌,多多见谅!儿子啊,不要乱叫,应该称老伯大人。”
    “啊,原是公子爷到了,失敬,失敬!”
    张飞问道:“老黄啊,我家老师可曾到此?”
    黄忠想,嚯哟,这黑脸抢了头功还不知道呢!让我来骗他一骗,便回头对后面看看,关厢离此三里多,根本看不见,忽对张飞脸色一沉:“三将军啊,救兵如救火,似你这般磨磨蹭蹭今日方才到此,关厢还保得住么!孔明军师已到多日了!”
    张飞当真信了他的话,好似一丈水退下了八尺,非常惋惜地对严颜说道:“老将军啊,头功已被我家老师夺去,你我白辛苦一场。”
    倒是严颜开朗,满不在乎地开导他道:“三将军休要烦恼,只要关厢保住,便是汉室之大幸!说完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哈哈!”张飞立即从黄忠这诡谲的一笑中发现了问题。他环眼一转,便笑着说道:“老黄啊,尔何必要欺骗老张哪?”
    黄忠敛容道:“老夫哪里在骗你?”
    “老黄啊,不是老张夸口,老张不看别的,只要一看尔两眼珠在转动,就知道你在动什么脑筋。要是我家老师已经到此,尔早已等不到老张问,就会责备老张来得太迟。如今讲了这许多话,方才说出这话。可见得你是在欺骗老张!断然可知:我家老师尚未到此。是么?”
    黄忠暗暗吃惊:唷,事隔数月,刮目相看。想不到他当了都督以后也学会了察颜观色,能够从我的眼色中看出我的心思,怪不着他一路到此能连克那么多关厢;还收了那么多的降将,倒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今后,可不能再小看他了。黄忠敬钦不已,点首道:“三将军言之有理,诸葛军师尚未到此,被你抢了头功。”
    “哈……”老张先到涪关了!哎,老黄,尔等刚才与哪一个交战啊?”
    黄忠说,离此不远,就是敌营凤鸣山,山中驻扎着西川都督、枪祖宗张任,半年来不断侵扰涪关。今日一早又命四将来关前搦战,我等奉代理军师彭羕之命出关抵敌,故而在此厮杀。彭军师天天不让我等出关,今日却叫我等出战,说道二路救兵至少有一路到此,可不是么,三将军果然来了。张飞虽不认识彭羕,但他能料事如神,心中暗加赞叹,便问张任到底如何。黄忠说,张任非但骁勇无比,而且智谋过人,不愧为西川名将,况且一杆长枪舞得天下难觅对手。
    问者无意,听者有心。一旁的张苞早就从川将的口中打听到了张任是西川武艺最好的人,现在黄忠也是极力说得张任举世无双,好胜无知的张苞暗忖道:老张从小到现在没有碰到过比自己还勇猛的人,既然张任厉害,倒要去和他比一比,看一看枪祖宗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就顺着黄忠刚才比划的方向,一拎战马,向张飞道:“老子啊,儿子去去便来!”
    张飞不知他的意图,大声问道:“儿子哪里去?”
    “去会一会凤鸣山小张!”竟自一人扬声而去。
    严颜忙与张飞说:“大都督,公子虽然膂力过人,武艺高强,但毕竟年幼少智。小徒张任枪法精深,足智多谋,只怕令郎此去沾不得便宜,反要遭受不测之险。请都督速命令郎回来!”
    张飞相信严颜的话不是危言耸听,而是实实在在的忠告,急得张飞说话也结结巴巴起来:“要是儿子老掉,老张便要断子绝孙了!这……这便如何是好?”
    一旁孙乾忙道:“三将军且慢烦恼,速去相助为是!”
    “此话极是。”对严颜道,“老将军带领大队进关,本督去则便回。”说罢,拍马提矛追赶上前。
    严颜整饬三军,传令开赴涪关。全军上下听说涪关就在三里之外,群情激奋,士气大增。“叮!咚!当!” 一路上炮声不断,以示凯旋之师来到。早有消息传到涪关,彭羕率文武一齐出关迎接雄师入关。半年多来,这两扇大门一直阴森森地紧闭着,今日一开,举城将士欢呼雀跃,满腹怨气已是灰飞烟灭。数万大军就在关外停顿,严颜率领水军上的文武跟着彭羕等人直奔衙门而去。
    却说:刘备在涪关中过了半年不似囚禁,又似囚禁的生活。到了除夕前这几天,更是日日盼望、夜夜失眠,看上去神思恍惚,形容憔悴,殷切地指望着救兵早日到来。因为合城将士能够在半年中镇守住关厢,完全是依靠着除夕前救兵必到这个精神支柱.倘若这一希望一旦被现实冲垮,那末,再坚固的城墙也无法抵御川军。小除夕这一天早晨,他命彭羕等文武一起上关厢,自己便在大堂上独坐静思:“龙搁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受犬欺。”孤刘备,自庞军师遭灾以来,汉军一厥不振,困守在此已有半载。孤望断秋波,不见救兵到此。如今炮声隆隆,莫非军师已到?”
    “禀皇叔,救兵已到!”
    果然救兵来了,刘备按捺不住兴奋,问道:“哪一路人马先到?”
    “禀皇叔,水军大队先到!”
    “我家三弟?”
    “正是三将军。”
    “嘿……我家三弟来了,我家三弟先到。哈……”刘备激动得双泪俱下,总算盼到了出头之日,张飞的赶来,使他格外有感于心。刘备移步往衙门外去。才到大门口,迎面见彭羕喜气洋洋地引领着一班文武前来,其中大多都不曾认识,走得最前面的是一员须发皆白的老将。
    众人一看到衙门口此人的装束非凡,便知其人身价。一齐跪下道:“皇叔在上,老夫拜见!”“小将拜见!”
    刘备跨上一步,哆哆嗦嗦地挟住了严颜向众人道:“众位免礼,请起!”
    “谢皇叔!”
    彭羕介绍道:“主公,此乃巴州守将严颜老将军。”
    “嚯呀,老将军素有盛名,今日来归,大汉之幸。吾三弟若无将军相助,焉能到此?请受刘备一礼!”
    严颜慌忙跪下,“老夫受都督义释,铭记肺腑,皇叔果然是仁义之主,老夫定然衔环相报!”
    刘备扶起严颜,忽儿问道:“老将军,我家三弟何在?”
    严颜忙将张苞擅自离队,张飞追赶等事一一告禀。言毕,刘备领了众人登堂,刚才这里还是冷冷清清一个人,一转身已是济济一堂了,刘备感慨万千。正是:
    尝尽苦味无难色,争来福气有称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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