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回  剑气纵横 铜鼓山下诛邪祟  烟波浩渺 香兰堵上拜仙真

    话说众人议定之后,便欲辞别。冷青虹、桑桓、陈嫣三人惜别情殷,再三苦留了一日,到了次日傍晚才起身。石玉珠因阿莽初愈神弱,身是凡体,人又生得过于长大,有这好地方,恰可安置,反正不久归来,索性连胜男也一起留下,以便早去早回,免得累赘。冷、桑二人也因阿莽出力受伤,正不过意,一口喜诺。四外禁制已撤,毫无阻滞,石玉珠、吕灵姑、裘元、虞舜华、南绮一行五人,自含青阁平台上飞起,晃眼便飞出山去。少了两个凡人随行,五人俱想早点将事办完回转,飞行更速,飞不多时,便人了南山地界。空中凭眺,月光之下,四望丛山杂杏,林莽盖地,不时只见猛兽成群作队在下面往来窜伏,回环数千里,更见不到一处山寨墟落。
    石玉珠知道山人最喜月亮,这等月明之夜,山中居民定必成群出来,吹奏芦笙,乱击铜鼓,寨舞赶郎为乐。二妖童既以惑人为事,又会一些妖法,藏伏之地许在深山居民聚集之地,众人飞得又高又快,难保不会错过。好在网无人迹,便令众人将遁光放低一些,贴着山皮飞行。裘元笑道:“山有这么多,知道哪里是妖童藏伏之所?又是深夜,他如藏在山洞里头,不错过了么?”石玉珠道:“这一带都是南山,东边一带便是我们来路,云龙山的支脉一直伸到滇、缅交界蛮域之中。我意原因月白风清之夜,山民多喜出来寨舞,许能访查出一点踪迹,不想如此荒凉。现打算照直飞行,越过前面哀牢山,过了红河,再绕飞到滇、缅交界云龙山边一带山墟之中降下,那时天已大明,易于访查了。”
    众人俱不识路,自惟石玉珠马首是瞻,一路飞行,不觉到了滇、缅交界之处。正打算沿着红河往有人烟的蛮域中飞去,忽见前面高峰刺天,瘴风四起,形势异常险恶。便把遁光升高,飞越过去一看,峰后又是一片溪谷,当中盆地上有大石台,四外丛林密莽中隐隐有炊烟浮动,山崖坡涧之间不时发现山民所居的竹楼芦舍,而来路一段境极荒凉,气候也不好,知是山中土著聚居的墟寨,与玉花姊妹所说之地一东一南虽不甚合,但是土著这么多,也许能找到一点线索,便留了心。
    众人正将飞行放缓,留神往下查看,忽见右侧一片极茂密的橡树林中走出一队披发文身,头插鸟羽,手执长矛的土著。当头四人,长矛插在肩上,分抬着两个长约丈许的号筒,在前引导。这队土著共有三百多个,内中还有一些抬有大鼓,手持乐器的。俱都生得奇形怪状,装束诡异,行走却甚迟缓。后面督队的是一个身体瘦小,满头乱发披拂,形如野兽的男巫,一手持着一根粗如人臂的白骨,一手摇着串铃,时前时后,时左时右,时而口中怪啸连声,瞪目乱蹦,时而将身倒立,旋转如风。随在土著之后做作了一阵,倏地一声极尖厉的长啸,猛旋转身,弩箭脱弦般往来路林中如飞射出,一时更不再出。
    前行众上著直如例有文章,并无一人回顾,依旧缓步前行,往当中石台上走去。众上著到后,为首四人,分两人一面,各抬着那长号筒左右排立。抬鼓的几个,也将三面大约方丈的皮鼓架好,余人也各分排排列,似要举行什么大典,神气甚是严肃。中有十余人,各持利斧,跑到台侧密林之内,一会工夫,砍了许多木柴树枝到来,堆在台的中心。
    石玉珠见闻最多,看出那是土著要用活人祭祀妖神,便令众人停飞,暂隐密云之中,如若害人,便下去救援。因知那督队土著妖巫惯用邪术惑人,权力最大,橡树林内树枝繁茂,绿森森一片,看不到底,必还有些花样。正待隐身飞入林内探看,土著忽将号筒吹响,声如牛吼,洪亮非常。同时又将皮鼓敲打,嘭嘭之声振动山林。跟着四方八面的土著闻声蚁聚,蜂拥而来,到了台下,各自环绕拜伏在地。石玉珠略停了停,还未降落,先回林去的土著妖巫已二次走出,神情动作越类疯狂,面向林中来路倒退而出,跳跃倒立,进退回旋,转风车一般,通没丝毫宁息。一会,林枝动处,随着土著妖巫手舞足蹈,走出两只大白象。为首一只象背上坐着两个年约十六七,装束得半山民半汉族的少年。
    第二只象背上端坐着一个狮头虎面,身体奇胖,肩插幡幢,手执金钟的蛮僧。最奇的是,象前面竟有两个女子,吃蛮僧用一根细线套在头上,在地下行走,神情狼狈已极。
    众人俱是一双慧目,见象背少年不是土著打扮,早已心动。再一看这被擒二女竟是玉花姊妹,不由又惊又怒。裘元、南绮首先按捺不住,当时便要飞落。石玉珠忙止住道:
    “我看玉花姊妹已为妖僧邪法所制,前行必是漏网妖童无疑。蛮僧妖党甚多,不宜使其漏网。他既设下祭坛,必然还有许多做作,不必忙于一时,且把万全主意打好,再下不迟。”随令裘元、南绮和舜华分三面在空中隐身埋伏,堵截妖僧,以防漏网;令吕灵姑随定自己,一同相机下手。
    分配停当,石玉珠和吕灵姑便即隐去身形,往下略为降低,停住等候。一会,白象走上法台,蛮僧将手一指,玉花姊妹自往柴枝堆上走去。灵姑见玉花姊妹面容惨变,好似失了常度,好生怜惜。悄问:“别时毕真真、花奇曾允急难相助,如何不见到来?她二人也颇有本领,此时怎会神志昏迷,听人摆布?莫非失魂了么?”石玉珠悄答道:
    “我想她二人必是冷不防中了妖僧暗算,不及向毕、花二人告急,元神便受禁制,否则不会如此。看这情景,妖僧必有摄取生魂的镇物,但我细查未见,内中必有缘故。我们如不将镇物破去,妖僧再如逃走,追赶不上,她姊妹依然难救。适才我不令造次,便是为此。这事奇怪,也许还有同党和主持人未到,下手时,妖僧和二妖童千万不可悉数杀死,务须留一活口,以便逼他献出镇物,免致债事。若等妖僧一发火,镇物仍未出现,只好由灵妹速将飞剑、神斧一齐施为。杀死妖僧以后,尸首务要守住,或是提向一旁,以防万一镇物藏在身上。同时我便下去,一面救人,一面生擒妖童拷问。”
    石玉珠说时,妖僧已在台中心坐定,口中哺喃,不住念那邪咒。妖巫和台上下千百众土著也已奏乐舞蹈不休,状类疯狂。一时芦笙呜呜,皮鼓咚咚,相与应和,四山回应,势绝雄诡。石玉珠知道妖巫所念邪咒只是附和蛮僧助势,愚弄土著,行法的仍只蛮僧一个。咒一念完,便该发动妖法,烧形炼魂。无如怎么仔细观察,也看不出镇物何在。灵姑几次要下去,俱被石玉珠拦住,意欲等到发火时镇物也许出现,然后下手,免费好些手脚,还有愤事之虞。这一持重果然不错,蛮僧念完邪咒,立有一片红雾将全台笼罩,两妖童随走向蛮僧面前,双方似在争论。约有半盏茶时,忽听破空之声。跟着两道青白光华由橡林一面飞来,直投黄烟之中。落到台上,现出两个妖道,大声喝道:“贱婢甚是倔强,不肯服顺,我已无所怜悯,和尚只管行法好了。”
    妖道话还未完,石玉珠早瞥见妖道一人手上捧着一个瓦罐,知是摄取二女魂之物,心中大喜,悄告灵姑道:“我去破法救人,灵妹仍杀那妖僧,不可放过。南妹她们见我们动手,自会下来接应,无庸再招呼了。”说时,二妖童已满面喜容,由妖道手里将镇物接过,一人捧了一个,站在蛮僧前面,静候施为。蛮僧刚刚离坐站起,伸手去拔身后小幡,石、吕二人已凌空飞坠。石玉珠仍未现身,首先身剑合一,冲入红雾之中,扬手一雷,照二妖童打去。一声霹雳,满台雷火星飞中,妖童所捧瓦罐立即震破,两缕青光微闪即隐,柴堆上二女便已回醒过来。
    蛮僧、妖道闻得疾风下坠,便知有警,赶紧行法护身抵御时,无如事起仓猝,敌人来势万分迅疾,雷火声中邪法先破,二妖童也各受伤倒地。紧跟着,石玉珠现出身形,将手一指,玉花姊妹头上红线先断,一手夹着一人,驾剑光往上便飞。妖僧、妖道刚怒喝得一声,灵姑飞剑、神斧也在此时突然一齐发出。妖僧法力实是不弱,偏遇见这类前古元金百炼而成的至宝,加以遭人暗算,暴怒头上,一心伤害敌人,出那恶气,并未想到纵身闪躲。瞥见大半轮红光发出五色精芒,当头飞到,以为寻常道家所炼飞剑、法宝,忙把右肩一摇,先飞起火龙也似一道光华迎上前去。同时摇动右手金钟,口诵梵咒,还待施展邪法时,灵姑的五丁神斧宝光已是落下,那条火龙迎刃立解,化为万点焰光,一闪即灭。妖僧百忙中见状才知不妙,方想逃遁,已来不及,斧光到处,只怪吼得一声,便被由头至腹齐当中血淋淋分为两片残尸,倒在地上。台上下土著立时一阵大乱。
    灵姑原不知妖僧、妖道法力深浅,因日前为助冷、桑二人脱难,追赶陈嫣元神,冲入含青阁前青雾之中,几乎被困,这时见妖僧法台上满布赤红烟雾,不由生了戒心。又把妖僧认作主脑,下来时身剑合一,手握五丁神斧往下砍去,心里还以为妖僧事前诸般做作,妖法必是厉害,未必一击便中,及见下手如此容易,尤其台上红烟迥非含青阁前乙木真气之比,剑光一冲即散,毫无阻滞,心中大喜,赶紧朝二妖道飞去。二妖道本想用飞剑、法宝追杀石玉珠和玉花姊妹,忽见又一女子驾剑光飞落,手中持着一件从未见过的奇怪法宝。先以为蛮僧邪法厉害,金钟一摇,敌人便会昏迷倒地,护身法术也极神妙,敌人万难近身。不料死得这么快,来人才一照面,便已了账,不禁又惊又怒。更恐妖僧身旁法宝被敌人夺去:两人都怀着同样心思,舍了石玉珠不迫,各把手一扬,飞出一道冷森森的碧光,打算先将敌人挡住,然后施展分身化形之法,将妖僧残尸抢走,取了身旁遗留法宝,再用妖法异宝杀敌报仇,相机行事。
    谁知空中还伏有三个强敌,早就跃跃欲试。见妖道到来,吕、石二人一同飞下,裘元、南绮首先按捺不住,一指剑光,流星下泻,跟踪飞坠,恰在此时降落。妖道只顾前面,通未觉察。灵姑的神斧、飞剑已非敌手,如何受得住两下夹攻,又是骤出不意。迎头先遇吕灵姑,才一接触,妖道便觉敌人飞剑、法宝大异寻常,心中大惊。但又不舍,拼着两口飞剑不要,专心去抢妖僧尸身上所留法宝。正打算运用玄功勉强支持,不作全胜之想,只抽空抢了尸身便逃,猛听头上破空之声,两道光华惊虹电射而来,喊声:
    “不好!”赶紧向侧飞遁,意欲让过来势,再取法宝迎敌。南绮何等机智,看出二妖道失势心慌,更不怠慢,一面催动剑光杀敌,一面扬手便是一蓬五色彩丝,雨一般当头撒下。妖道两口飞剑非灵姑之敌,本来不能持久,这时急于逃遁,心神一分,被斧光接连几撩。裘元的飞剑与灵姑的飞剑两下会合,再一绞,立被绞成万点碧萤,四下散灭。这原是瞬息间事。妖道瞥见南绮彩丝飞到,自己两口飞剑同时消灭,不由亡魂皆冒,不敢再事逗留。正待施展化血分身之法向空遁去,倏地震天价一个迅雷打将下来,妖道刚往斜刺里遁走,恰好打个正着。裘元等三人飞剑、法主义往起一合围,立被绞成一团血雨落下。石玉珠更将神雷发个不休,休说尸身,那妖道连元神也未保住,全被雷火、剑光一齐消灭。
    这些土著俱是山中信奉邪教、喜吃生人的土著,汉人只要迷路误入,走到他们的境内,遇上一个便休想活命。残暴凶狠,胜于豺虎,却是个打胜不打败的性情,又最畏天神、恶鬼。台下看妖僧行法,火烧活人为乐的一群,先听晴天迅雷下击,突有两个满身电光飞舞的女神飞降,一现身便将妖僧杀死,妖童击倒,都当是犯了神怒,天雷行诛,女神下界,吓得心胆皆裂,纷纷忘命四窜,其去如风,转眼都尽。只苦了台上这些有职司的,一则妖僧护台妖烟急切间还未被众人扫尽,无法逃走;二则来势又极神速。石玉珠深知这类吃人土著秉性凶残,死有应得,虽不值专心杀他们,并无丝毫怜悯顾借之心。
    又认出二妖道正是竹山教下妖党,俱炼有元神化身,心灵相通,求援逃遁均极迅速。如被行法求救,云贵边境深山之中多是妖党巢穴,似这两人固然无妨,万一将首要诸人引来,凭着同行诸人,决非其敌。就是当场杀死,只要被元神逃走,也是不了。除恶务尽,为免后患,以全力运用玄功,施展太乙神雷,照定台上连珠下击。众土著身当其冲,自然遭受池鱼之殃,等到妖烟随着妖僧、妖道残魂碎骨一体消灭,众土著也随着尸横就地,血肉狼藉,百不存一。
    只二妖童狡诈,先为雷火所伤,人并未死,自知情势不妙,一面诈死倒地,暗伺动静;一面行法,准备暗放妖蛊伤人。再要不行,便拔刀自刎,将元神附在自炼妖蛊身上,化形遁走,觅地重修。正倒在地上,互使眼色,准备一同下手。不料玉花姊妹两个行家高手,自被石玉珠救起空中,神志一清,首先注意到二妖童的身上,双双齐喊:“恩人放手,我姊妹还有要事。”石玉珠见妖僧已死,妖道力竭势穷,手忙足乱,料无妨害,一面发出神雷,一面放下二女。玉花姊妹因雷火猛烈,不敢降下。玉花忙命榴花收蛊,自拔头上金针,化为一丝火光,朝下掷去。正赶二妖童觉出大势已去,凶多吉少,就地一滚,避开正面雷火,双双忍痛起立,刚把身畔妖蛊化为千百点乌金光华往上飞去,吃榴花暗中行法,将手一招,全数收去。二妖童望见头上两溜青萤萤光华满空游走,猛想起仇人已被救走回醒,当时面色惨变,各自拔出刀来,未及回手自刎,那丝火光其疾如电,已经飞到。头一个妖童首先被穿通前额,惨嗥一声,死于就地。第二个妖童因立在后,没有看真,心中一惊,手势略缓,也被金针打中。跟着石玉珠连珠神雷发动,连那丢了手中白骨,想要乘机往台下纵逃的妖巫,同时被震成粉碎。
    事完之后,台上只剩下许多土著的残尸剩体,泥石交混,血肉狼藉,一片焦臭,刺鼻难闻,看去甚惨。石玉珠道:“这类野人都是穷凶极恶,死有余辜。附近诸山多是竹山教下妖人巢穴,本非善地。适才为杀妖道,我连发神雷,声闻远近,保不定惊动寻来。
    他们心灵相通,最长报警之术,飞行也极迅速,一被迫来,便是麻烦。妖人、妖巫全数伏诛,只逃走了些无知土著。事后妖人发现,找不出敌人线索来路,再好不过。我们都还有事,妖人气数未尽,此时何苦招惹?急速离开为是。”说到这里,隐闻遥空异声啾啾,恍若鬼语。石玉珠侧耳一听,悄道:“不好,快随我走!”说罢,率领众人一同飞起。
    众人因玉花姊妹飞行不快,便由舜华、南绮相助,同驾遁光,往云南境内飞去。初飞起时,遥空异声除去路一面,似有好几处隐约相闻。众人因石玉珠当先开道,神情匆迫,飞行极速,料有原因,也各催动遁光加紧前驶,晃眼便是数百里。飞了一会,异声越听越远,逐渐消失,石玉珠才令众人略缓。一看下面地界,忽将众人唤住,喜道:
    “日前我们本定往香兰渚去见宁一仙师,因事耽延,来时又应了陈道友之约,以为南疆地远,墟寨甚多,二妖童不知投向何处,寻找玉花姊妹尚须时日,归来再往紫云宫求取天一真水,再同赴磨球岛离朱宫灵焰潭盗宝,事完少说也须四五月后。人事无常,能否有缘进谒,实不敢定,哪知才一日夜便与玉花姊妹巧遇,还除了三个妖孽。适才所闻异声,便是竹山教下妖人互相传问的灵语信号,必由雷声引发而来。他们传递极速,我们都能听到,可知甚近。这还是首孽大败失势之余,稍为敛迹,遇上警兆,散居各地的妖人先自互相询问,非他同党遇上凶危不肯出头。否则那雷声一听便知是正教门下,如在从前,早已四方八面循声拥来,不问来人是否和他为敌,只要是正派门下,必以全力齐下毒手,决不放过了。我料他们闻雷生疑,最后问到被杀二妖人,没有回音,才立即追来。为首几个妖孽邪法厉害,尤其我们的人本领不齐,各有所短,遇上时吉凶难卜。恰巧这一面没有动静,只顾加紧飞行,未及细看。适才一看,前面不远竟是滇池,岂非快事,我们可择池旁荒僻无人之处降下,再踏水往香兰渚去,以示诚敬好了。”
    石玉珠说罢,领了众人,同往池北岸芦草丛生的荒僻野岸降下。略为歇息,就便询问玉花此行经过,怎会落到妖人手里。
    原来玉花姊妹自从死中得活,颇知警觉,一心倾慕正教。只因众人力说南疆蛮域盛行巫蛊之术,一时不易根除尽绝,如无人为之宗主,后患无穷;只有釜底抽薪,令她姊妹继承天蚕仙娘法统,严订规条,逐渐消灭,方是良策。玉花心想:“玄门修道最重外功,此举实是功德无量。好在这些正教仙人已然相识,只要志切修为,将来总有仙缘遇合,何况毕真真已允收为记名弟子,更不愁没有进身之阶。先就现成基业去立外功,等有成效,众仙自会看重。”于是便答应了。后来又想:“二妖童颇有法力,逃时又带走了好些恶蛊,如不除去,不特将来各蛮寨、山墟的汉、山人民交受其害,如等势力成长,连自己眼前的地位、生命俱不能保。”切身利害,自是愁急,所以别了众人,便往云贵边界各深山蛮域中寻去。
    玉花姊妹去时以为滇边地域广大,尽是高山峻岭,危崖连蟑,毒岚恶瘴,棒莽蔽野,无数蛮寨、山墟零落隐藏其中,妖童惊弓之鸟,望影先逃,定必匿形潜影,难于搜索。
    旋欲借山民敬畏本教心理,故示神奇,令妹榴花先充神使,向各寨、墟传示神命,自己隐随在后,一路往前访查。哪知这一求快,反几乎送了性命。
    那二妖童人小心大,前在天蚕仙娘教下,曾有一次奉命往滇边大诸葛岭铜鼓山寨中催索贡品,与寨主龙河旺身旁执掌大权的妖巫结下私交。起初不过想勾结妖巫,准备日后禀知仙娘,夺取寨主之位。这时恰好用上,便投了去。二妖童见了妖巫一问,才知是他们去年走后,寨中来了一个山僧,自称云南第三法王,不特能够吞刀吐火,手指生莲,咒人立死,并能腾云飞行,用电闪神火杀人,法力高强。来不两天,便将全寨山民制服。
    妖巫并说现时寨主和自己均已拜在他的门下,因听天蚕仙娘美貌,本定不久便要寻上门去,用大法力强逼成婚。如想仍照从前预计,在此立教,决办不到,反有杀身之祸。如能回去劝仙娘嫁他,却是再妙不过的事。二妖童随说仙娘已为人所杀,夺她位的人比仙娘还美,法力却差得多,法王好色,何不劝他下手?比仙娘在日更易成就。妖巫闻言大喜,立即引见蛮僧,也拜了师。第二日,又来了两个竹山教下的妖人,乃蛮僧好友。于是连日商量去寻玉花晦气,恰值玉花姊妹寻上门来。
    二女虽在仙娘门下,却不以师娘所行为然。又以婚姻失意,心灰意冷,除了每年定时朝拜奉教而外,轻易不去。因而妖童奉使与妖巫勾结之事,一点不知,也未想到他们就在铁锣寨潜身,只是顺路查访,全无机心。榴花先往寨中宣示神命,寨主妖巫立出接见,编了一套假话,说二妖童日前来此,现住附近山洞之中,但他们有一师父法力甚高,宜用汁诱。又盛筵款待,仪式隆重,崇敬非常。二女知山民对本教奉如天神,决不敢丝毫违逆,只当无心巧获,得来容易。加以连日跋涉辛苦,妖童新师法力深浅难测,打算宴后再命寨主、妖巫诱来,当时擒了就走。正饮食间,猛听梵咒之声,蛮僧和二妖童突然出现,方疑上当,猛觉头晕心恶,人便昏迷晕倒。等到醒来一看,身已被人擒住,神魂也受了妖法禁制,休说脱身抗敌,连向毕真真、花奇二人求救都不能够。
    蛮僧见玉花果如妖童所云,生得美丽,心中甚喜,始而要她从顺。玉花天性贞烈,自忖身落人手,如与明抗,必不能保。仗着得了天蚕仙娘真传,学会处子完贞全节之法,一面拿话点醒榴花,不令怒骂,假意应允,等将禁身邪法撤去,立即暗中施为,欲将贞体保住;一面暗放神蛊,去致蛮僧和妖人,妖童死命。蛮僧惑于美色,居然应诺。玉花如趁此时向毕、花二女求救,不消多时便可赶来。只因保全女贞之心太切,易缓为急,把求救之事放在第二步,忘却二妖童法力本领虽不如她,却是行家。二妖童又知玉花平日守身如玉,性甚贞烈,连仙娘都强她不得,怎会顺从那生相凶恶丑怪的蛮僧,一说就允?料定有诈。先劝蛮僧缓解禁法不听,便留了神,玉花姊妹刚在暗中行法化为石女,保住元贞,二妖童立即警觉,从旁叫破。
    榴花恨极妖人,下手较快,将本门神蛊暗使出来,除二妖童早有戒备,不曾受伤外,蛮僧和二妖道全受了暗算。榴花因是骤出不意,神蛊已然附在妖人身上,稍缓须臾,便可杀敌制胜。只因蛮僧尽管惑于美色,因二妖童再三劝阻,不能无动于衷,禁法虽撤,暗中也有准备,收摄神魂的镇物就在身旁,一举手便可将二女神魂摄去。加以二妖童在侧全神贯注二女动作,一见妖法被撤后,二女各把双目低垂,心神内敛,一言不发,便知要闹玄虚,立即揭发。总算闭窍全贞之法乃天蚕仙娘秘传,二妖童虽蒙宠爱,因是男体,学它无用,不知底细。榴花放蛊时,又以全力猛然发动,二妖童临难先顾自己,才得占了一点先着。
    蛮僧、妖道见敌人乘隙反噬,自是愤怒,二次行法将人擒住。摄去神魂以后,依了蛮僧,立时便要加以残杀。因二妖道也垂涎玉花美色,见此番僧所得,本就在打主意,不舍就杀;又以身附蛊毒,虽然主持无人,不致便受大害,如欲除去,却着实要费一番心力,终是未来隐患。解铃还须系铃人,力劝蛮僧消气容忍,自将镇物取去行法,强劝二女收蛊降伏。蛮僧也知蛊毒厉害,又经力劝,只得应允。哪知二女断定不免,一任行法禁逼,软硬兼施,神魂始终倔强,不肯顺从。一连数日,将蛮僧激怒,决计用土著最恶毒的邪法火化二女原身,禁炼形神,报仇泄忿。二妖道终恐去那蛊毒费事,二次再三劝说暂缓半日。
    也是妖人恶贯满盈。如再延迟一日,石玉珠等便要错过,玉花姊妹也就万无生理。
    只因二妖童急于二女速死,惟恐她们受妖法禁迫降伏,嫁了蛮僧,日后就不能报仇,也必夺去宠爱,不能力所欲为,不住怂恿激怒。又以铁锣族每月均要火焚一二生人敬祭妖神,恰可一举两得,便令妖巫率领众山民将祭坛设好,并催促蛮僧同二妖道说好,若过了时限二女还不降伏,立即行法处死。
    二妖道虽然不畏蛮僧,碍于交情极深,将来又有用他之处,不便坚持破脸,只得把收禁神魂的镇物留下,加紧诱迫,作那万一之想。二女天性刚烈,心里又深信毕真真、石玉珠等必能前知,赶来相救;即或不然,为妖人所杀,也只元神暂时受禁,终有超脱之日。如若真该遭劫,以前两次早已不免,何待今日?竟打定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之想,一任妖道用尽心思,倔强到底。
    一晃捱到预约时刻,二妖道也甚愤怒。等将镇物送往祭坛,石玉珠等一行五人恰在这时路过发现,因是下手太快,玉花姊妹不及施为,众妖人便全数送终。否则蛮僧、妖道俱已中蛊,二女只一脱困,便能致他们死命,一样也是要遭惨死。二妖童携逃的许多恶蛊俱在身上,不及放出。二女本不想留来害人,也就听之,事前没有收回之念。都被石玉珠连珠雷火一阵乱打,全数消亡。南疆恶蛊本极猖獗,为害甚烈,连经几次重创,如金蚕,七修、铁翅、蜈蚣等极厉害的恶蛊,俱已除尽。玉花一掌教,严订教规限制,只能置毒饮食之中,极少能够飞出害人。熟悉山情的汉人一望而知趋避,中毒以后医治也较容易。尤其是无故决不害人,有受害的也都是负心背义,激怒山人,咎由自取。从此威力大逊,十不存一,不足为害了。
    玉花说完经过,众人见那八百里滇池烟波浩渺,天水相涵,湖心鹤汀凫渚,棋布星罗,宛如黛螺点点,飘浮水面,景象雄阔,清丽无侍,正在遥瞩之际,忽见较远一座小岛屿上似有一片祥光隐隐飞坠。石玉珠惊喜道:“想不到小寒山姊妹也会在此不期而遇,以后的事想必好办多了。”众人间故,石玉珠道:“这是我两个好友:一名谢琳,一名谢理,为同胞孪生。她义父乃武夷散仙谢山,自从峨眉开府,得一前辈神僧点化,归入佛门,已成正果。她两姊妹也在峨眉开府以后,投到小寒山神尼忍大师门下。自乃师二次闭关,我和她们已有五年未见。此事说来话长,我和她们别久会稀,急于相见,过些时再详谈吧。”说罢,众人一同隐了身形,贴水踏波而行,往香兰诸上飞去,晃眼行近。
    那香兰诸地方不大,孤立水中,泉眼就在下面。逆浪排空,宛如奔雪,风涛险恶,地方又僻远,渔舟之所不至。洛上生着千百种幽兰,间以奇花美树,馥郁葱宠,五色缤纷,宛如仙境,点尘不到。众人还未到达,老远便闻见阵阵幽香。南绮原具爱兰之癖,又见景物如此清丽,连声赞妙。石玉珠道:“宁真人想已知道我们要去进见,否则这近诸一带俱有仙法禁制,早被阻住,不能前进了。”话还未完,人已到了清边。
    众人刚刚上岸,倏地眼前一亮,由左侧幽兰丛生的危崖后面,有两个年约十六七的淡装少女分花拂叶而来。石玉珠连忙迎上前去执手相见,甚是亲热。众人见两少女不特相貌如一,连穿着,神情俱都似一个模于印出来的,都是美秀出尘,容光明丽,令人不可逼视。灵姑和舜华、南绮本俱自顾美貌不后于人,见了也由不得生出一种天人之感,爱敬交集,不等石玉珠招呼,全赶了去。
    双方引见之后,南绮最是聪明,暗忖:“寒山二女一般相貌身材,她们和石玉珠同辈至交,以后不知能否和她们亲近?如若侥幸能与常见,应该有个分别才好。”便在暗中留神观察二女言谈动作,看到底有无分别长幼之处。看了一会,才看出二女于清华朗润之中,别具一种天真。说话时面上常带笑容,一笑,面上便微现一个酒涡,恰是一左一右,这才认定长幼之分,见众人也在留意观察二女有无分别,均未看出,心中大喜,且不说破。
    石玉珠问二女来意,打听宁真人出游也未。谢缨笑道:“真人现在洞内等你们去进见呢。至于我姊妹的来意,暂时却不能和你说。并非隐瞒,也是受人之托,内中有点缘故。且等到时再奉告吧。”石玉珠笑道:“琳妹近已成长,还是当年天真。你不对我说,我也不问,如何?”谢缨笑道:“委实有点关碍,暂难明言。你们见完真人,可还到哪里去么?”石玉珠便说:“有一新交好友要去紫云宫游玩,因与主人素昧平生,约同前往,代为引见。只等见完真人,约齐同去的人,便即起身。”谢琳笑道:“各人都有各人的心意,有时说早了反倒误事,暂时不说出来最好。”
    石玉珠因陈嫣紫云宫求取真水,事前不宜泄露,故此未对二女明说。闻言不禁心中一动,暗忖:“闻说谢家姊妹近已得了小寒山神尼忍大师真传,道法益发高深,莫非紫云宫求水之事已被她算出来了么?”才一转念,谢璎笑道:“石姊姊,你素日对友虽喜锐身急难,但也须对方是个好的才行。你那新交好友人品如何,想必甚好吧?”石玉珠笑道,“同辈道友中,哪还盖得过你二位去?尤其品貌更是无人能及。不过这两位道友也各有其长处。内中一个叫冷青虹,更易引人亲近喜爱。但如比起道行法力,那就差得多了。”谢琳笑道:“石姊姊眼界素高,这样夸她,一定美秀已极,我真想见她们呢。”
    谢樱笑道:“早迟自会相见,忙这一时作甚?”谢琳笑道:“人生遇合,各有因缘运数。
    此念一动,便是种因,到时自然相见,我不过说说而已。”石玉珠笑道:“想起我们在凝碧仙府初相见时,贤姊妹修道已逾百年,依然稚气未脱。自归忍大师门下并没多年,竟换了一半性情,连吐属也变了好些。真个士隔三日,便当刮目相看了。”谢璎笑道:
    “石姊姊就爱挖苦人。只顾我们叙阔说笑,却令同来诸位道友久候,快到洞中见宁真人去吧。”
    谢璎说罢,领了众人折向崖后,面前突现一片平地,数十株大逾十围的参天老桧矗立其间,树干上各生着好些寄生兰,叶长二三十丈,花大如杯,累累下垂。左边一片危崖,更有千百种奇珍名贵的幽兰丛生其上,异香芬郁,相与融会,令人闻之心清神旺。
    众人除石玉珠在凝碧仙府观赏过两次,余人均属初见,方在心中赞绝,小寒山二女和石玉珠已先往危崖上飞去。众人随上一看,那崖高只十余丈,自腰以下壁立如斩,通体玲珑剔透,形势奇妙。上半一段突缩进去四五丈,现出一片平地,疏落落长着十余株老松。
    松下磐石上置残棋,两旁设有三四个石墩,似是真人平日与客对弃之所。全清皆种幽兰,独有此片石地寸草不生。那些老松俱自石隙之中怒生,盘纤磅礴,夭矫腾舞,清奇古拙,各具姿态。清风过处,发为松涛,与狂波击石之声相与和应。四望清波浩浩,天光云影,浩无际涯,真令人有出尘遗世之感。后面还有六七丈高的危崖,洞穴甚多,主人便就着原有形胜,因势兴建,辟成三层洞府,地方不大,精妙异常。
    众人正待循着崖脚石级走上,忽见二层洞内走出一个十二三岁的道童,笑朝小寒山二女道:“李哥哥嫌二位姊姊不肯同去,已赌气回武夷山去了。家师请你们稍候,他就出来。”谢琳道:“他回山最好。”石玉珠见谢琳说时,使了一个眼色,道童便不再往下说,只笑问二女道:“令世弟也同来了么?怎我先未看见?道法想必又更精进了,真是难得。是同来的么?”谢缨笑道:“你还夸他呢,都是家父爱他过甚,惯成这样子。
    以前便爱惹事,近年又奉家父之命,出山修积外功,越闹得不成话了。见了风,就是雨,不管对方深浅,一味蛮干。偏又运气好,居然很少吃亏。他和齐金蝉、石生。南海双童、易氏昆仲等八九个人最好,只要凑在一起,必有事故。我姊妹两个也不知为他操了多少心。去年和峨眉这几个小弟兄假名到金钟岛去看我叶姑,路过小南极无定神洲,成心找人晦气,将黄沙老祖的爱子、爱妾杀死,给叶姑找了不少麻烦。今早随便得了一点风闻,又想淘气。因金、石诸人正奉教祖齐师伯之命,在炼济世用的灵丹,没处找伴,恐自己法力不是对方敌手,来找宁真人借件法宝。我姊妹还是为他才赶了来的,因他早来,你未看见。适才我说他两句,还是嬉皮笑脸,他向来不管多大乱子,只一说就要做到,赌气回山,决没好事,不知又安甚心思呢。”
    道童笑嘻嘻插口道:“是真赌气。二位姊姊不许去,师父又不借他法宝,他怎敢深入虎穴、否则我也同他去了。”谢琳笑道:“你也不是甚好人,定是通同作弊,想瞒我怎行?你才有多大气候,也跟他学?迟早吃了人亏,再偷偷去哭吧。”道童笑道:“漫说我不会吃亏,就吃人亏也不会哭,姊姊放心吧。”谢璎道:“如何?话漏出来了不是?
    小世弟真胆大包天,我简直想不爱他了。”石玉珠笑道:“你姊妹两个这叫其词若有憾焉,其实乃深喜之。令世弟自从由妙一真人引进到令尊门下,彼时才只两年光阴,如非你二位爱他,带往小寒山,强磨着令师传了不坏身法,又喜他到处游行惹事,怎会胆子越来越大?自己先诱人犯法,如今又要充好人了。”谢氏姊妹还未答话,道童已在旁拍手笑道:“这话真个通极,要不是每次出事都有二位姊姊赶往相助,小世哥还未有这样胆大呢。我如有一位有本领的姊姊,也早和他一样了。”说得众人都笑起来。
    石玉珠料知二女姊弟此来必非细故,否则彼此交厚,决不致连自己也隐而不宣。还有宁一子素来对人谦和,从不以尊长自居,适才已令谢家姊妹来唤进见,到了这里又令少待自出,内中均似有文章。久闻此老虽然性情谦虚,永不与人争斗结怨树敌,在前辈散仙中如论法力,并不在神驼乙休、百禽道人公冶黄等人之下,看这情景,弄巧许与自己同来诸人有关都说不定。正寻思间,一个相貌清灌,长身鹤立的葛衣道人,已由石级上款步而下,石玉珠忙引众人上前通名拜见。宁一子含笑命起,说道:“你们远来不易,本想延人洞中小坐,盘桓些时,不料适才有人相约同往西昆仑访一道友,此时便须起身,无暇接待。昔年炼有一炉灵丹,久无用处,现赠你们每人两粒,以备不时之需。等你们将来便中路过,再作长谈吧。”宁一子说罢,取出十粒丹药,命道童代为分配。长袖一摆,一道白光直射空中,宛如长虹经天,飞星过渡,眨眼无迹可寻,众人各自向空遥谢了一阵。
    裘元见那小道童生相清秀,神情俊爽,想走过去请教姓名;道童也觉裘元年纪比他大不许多,是个好道伴,由不得惺惺相惜,对走近前。双方正要开口,石玉珠笑道:
    “我们只顾说话,还忘了给小主人引见呢。这是宁真人新收不满十年的高足蒋栩。他和谢真人高足李洪一样,都是三岁入门,十余岁便得了师门心法。休看人生得似幼童,如论法力,差一点的异派中人都不是他对手呢。”随说,又指众人向蒋诩分别引见。蒋诩笑道:“裘师兄,休听石姊姊的,我如何能与李哥哥相提并论呢?”谢嘤笑道:“诩弟不要大谦了,至不济,你两人淘气爱惹事总是差不多的。”蒋诩闻言,朝二女扮了一个鬼脸,引得众人都忍不住要笑。
    吕灵姑见二女仪态大方,又听法力那样高深,衷心倾慕,听说要走,好生不舍,脱口道:“二位姊姊道法高深,难得有缘,不期而遇,我等正想多领教益,如何便走?”
    余人也随声附和,一致挽留。舜华姊妹因听二女近日无事,更想约去冷青虹那里小聚数日,再行分别。谢琳笑道:“诸位姊妹厚爱,我岂不知?听石姊姊说起冷青虹为人,也颇想见她。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过些日我姊妹自会寻你们去,何必忙此一时呢?”
    灵姑又问二女谁长谁幼,到底有无分别,请说出来,会见时也好称呼。蒋诩在旁插口道:“朋友相交,总该彼此相识才是。她两人偏长得一样相貌身材,又爱一样打扮,好些同道到现在还分不出长幼来,真个笑话。诸位姊姊已来了些时,怎还未分出谁是姊妹么?”灵姑、舜华、裘元齐说,二女容貌身材、举止神情无不如一,着实不易看出。
    南绮独笑而不言。蒋诩道:“虞二姊不说话,想是看出来了?”南绮手指谢璎方要开口,刚说得一个“这”字,谢琳忙道:“我知甫妹看出来了,但这样认法不算,我倒要考你一考。”说罢,拉了谢璎,转风车般在场中转了几转,各绷着脸,同声问道:“诸位姊妹认来。”南绮见二人颊上梨涡全都未现,笑道:“我只看出二位姊姊相貌身材以及神情动作无不相同,只玉颊梨涡一左一右,略分长幼,但非到笑时仍看不出。这等宝相庄严,就认出来,也是碰上的了。”众人闻言方始省悟。
    石玉珠笑道:“不见二位妹子这等童心,已近十年了。今日有甚可喜之事,如此高兴?”谢璎道:“琳妹天性如此,我只好随着她些,否则又不高兴了。”谢琳微嗔道:
    “没见你这样老实人,自己先认了姊姊,还教人猜呢。我是妹妹,没的教人认错了你,屈尊吃亏。这酒涡真讨厌,要都生在一边不好么?”说到末句,忍不住嫣然一笑,右颊酒涡立时现出,众人都笑了起来。
    二女和石玉珠始终未提何日再见,又聚谈了片时,二女作别先走。灵姑见二女只朝众人含笑挥手,道声再见,跟着祥光微闪,便即无影无踪,不知去向,既未见飞起空中,更未听到甚破空声息,心中赞羡非常。
    众人正要跟着起身,蒋翊忽拉裘元,笑指道:“裘师兄慢点走,又来人了。”众人随手指处一看,两道剑光宛如白虹贯日,在西北遥空云影里,夹着破空之声,朝香兰诸这面电驶而来,晃眼飞坠,现出两个道装少女。石玉珠和蒋诩忙向众人分别引见,才知来人乃是峨眉派门下弟子墨凤凰申若兰和女空空吴文琪。二女见面之后间起,知道宁一子已赴西昆仑,谢家姊妹已然来过。申若兰惊道:“想不到谢家姊妹竟有如此神通,我们真惭愧极了。”
    蒋翊问故,申若兰道:“我和吴师姊日前路遇一位老前辈,本命我两人先来这里,后去小寒山,托谢家姊妹办一件事。我因那事重大,谢家姊妹分别数年,渴欲一见,又以为时尚早,宁师伯轻不出门,路又顺便,意欲先去小寒山约她姊妹一同来此。不料到时,她姊妹正随侍忍大师坐禅入定,留有一纸,上写她姊妹得忍大师指示先机,早知就里,如欲晤谈,请在小寒山少待。否则,日内必去峨眉与一班姊妹道友共谋良晤。我素来性急,等了一日不见醒转,她又没写明准时候。那位老前辈命我两人先来这里,对她姊妹二人坐禅入定之事必已前知。心想往返不过半日,何必在那里枯候?便赶了来,谁知她们竞分身神游到此。既与宁师伯见过,此事定已有了眉目。蒋师弟可知道么?”蒋诩笑道:“知是知道一点,暂时还不能说。”吴文琪道:“那就难怪了。谢家姊妹说日内要往峨眉相见,我们还是回山等她们好了。”
    石玉珠道:“我与二位姊姊也有两三年不见,难得不期而遇,如何便走?谢家姊妹峨眉之行也无这么快;二位近年已得师门真传,掌教师尊近已闭关,不须随侍。反正山居清修,出入任意,并无要事在身,何不在驾同去敝友那里小聚数日呢?”申若兰笑道:
    “妹妹哪里知道。那年掌教师尊和诸前辈师长奉师祖玉筐金敕,就着旧居凝碧崖,以玄门无上法力化石熔沙,模山范水,鼓铸峰岭,陶冶邱壑,宏开五府,冉建仙宅。群仙盛会之后,门下男女弟子便奉师命,各本自身根器、功候、法力,分由左元。右元二洞所设各种魔障险阻闯将出去。或由火宅冲出,或由十三道铁门限内越过,一切均无阻滞危难,方许去至正殿,领了法宝传授,经由飞虹桥上下山积修外功,从此自立洞府,往来自如。众弟子中除了本来根器深厚,功力高深的寥寥十多人通行无阻外,只李英琼妹子法力不济,但根器、缘福极厚,仗着白眉禅师前赐佛门至宝,硬由火宅冲出;向芳淑,司徒平二人各得乙,凌二位师伯之助,也勉强转危为安,越过十三限。余者多是知难而退,甘在两洞危壁石穴之中苦修,静俟水到渠成。有那心存侥幸,或是急于成就,自恃大高的,火宅冲出大难,走的人还没两个,都想用自身飞剑、法宝护身,强以定力由十三限冲出,不料全碰了钉子。总算师恩深厚,一到危急时便加解救,否则,纵不遭劫身死,也须重伤,或是走火入魔。
    “我便是其中之一,因想一人力薄,还约了凌云凤等六位姊妹,将各人法宝、飞剑联合一起,先以为怎么艰险也能渡过。谁知人数越多,心念越不齐。尤厉害的是,开头已然联合,便成一体,休戚相关,牵一发而全身皆动。尽管事先商定,潜光内照,护住元神,一任护身宝光、剑光拥着缓缓前行,心想不论有多厉害的景象,视若无睹,不去睬它,又有师父加恩护持,决不至于真正受害。明知是幻象,这还有甚可虑?谁知上去真个容易通过,到了第四关上,不知怎的一来,六人分明在一处,并未分开,竟会成了六起,各自为政,晃眼如醉如痴,入了幻景。如非师父恩怜,全都走火入魔,就到如今,也休想行动一步。大家一齐遇险,受害深浅却各有不同。我侥幸算是较好,修炼最快,二次通行时也最容易。可是欲速不达,直到如今,所许外功仍未修积圆满。前年掌教师尊二次传授本门心法,又须加紧修炼,内外功同时都要修积。表面上好似正路出身的弟子,不比奉有特命出山,大都身负重任,无甚闲暇,来去行止均可由心随意,毫无拘束,实则一天也不敢松懈。幸而自知道浅力薄,难与诸先进同门争衡,不敢自立洞府。约同吴、李、万、裘诸同门,禀明师长,仍旧在山居住,在师门庇护之下,不用担心外道邪魔侵扰,以便一面修积,一面随时领受恩师训海,省却许多烦扰则有之,要似英、云、八姑姊妹和严、庄、金、石、诸葛、林、岳诸先进同门那样,法力既高,功行也将圆满,行止施为更是无不由心,那就差得大多了。这次只是偶和吴姊姊抽空出山,修积一点外功,遇见一位老前辈,命为代办一事,方得到此,出来已有多日。近来奉命采药的两辈弟子已相继回山复命,各地同门应交灵药也都送到,不久开炉炼丹,就许命我二人随同守炉,如何敢在外面逗留呢?”
    石玉珠见文琪虽只两年不见,道气益发盎然,宛如仙露明珠,自然流照,料知功力大为增进,暗忖峨眉门下进境真速,赞羡不已。玉花姊妹更是衷心敬仰,自恨福薄,向道之心越加虔诚。申、吴二人自然谦谢。石玉珠也不再挽留,略订后晤,便同别了蒋诩,各自分道起身,申、吴二人自返峨眉山。不提。
    石玉珠和裘元、南绮、舜华、灵姑、玉花姊妹一行七人往含青阁飞去,剑光迅速,不消多时,便已飞到。冷青虹、桑桓、陈嫣三人此时嫌怨既消,十分投契,正在阁前平台之上对弈,俱没想到石、吕诸人回来得这等快法,互相见面,说了前事。
    灵姑见胜男姊弟未在台上,一问冷青虹,才知阿莽伤势治愈以后,昨日随了冷、桑、陈三人出湖登岸,闲游全山,并去陈嫣故居小坐。归来天已昏暮,行至湖边,忽遇一位姓纪的道友,说奉青城山朱真人之命,因竹山教改了约会之后,自知法力不济,又去长狄洞勾结了两个厉害妖孽,朱真人为破妖法,不久便要设坛祭炼法宝,恐胜男姊弟去晚了不及传授,命来接往,已然走了。石玉珠道:“我因紫云官不能带他二人同行,我由磨球岛事完,又须回山,诸位暂时无人送他们前往青城,带了是个累赘,放在这里也有不便,这样倒省事不少。陈道友如无甚事,此时便可去紫云宫了。”
    陈嫣知石玉珠急于回山,吕、裘诸人奉命行道,也不宜多有耽延,略为盘算,答道:
    “妹子新近脱劫,元神未固,现正每日子午二时修炼,本来尚须月余光阴。无如诸位俱都有事在身,诸荷鼎肋,已极感愧,再为妹子多延时日,心更不安。妹子意欲勉为其难,先去紫云宫求来天一真水,再行相机行事。诸位道友以为如何?”石玉珠道,“道友元神已然凝固,无须过虑。我意磨球岛迟早前往无妨,紫云宫之行却以早去为宜,免得夜长梦多。据我看来,现已有好几位知道此事,齐、秦、周三位主者,如有一个不能装糊涂,这水就不好求了。”舜华、冷青虹俱说:“此论甚是,事不宜迟,我们走吧。”陈、冷、桑三人便留众人小住一日,略烷征尘,明晚起身,就便款待玉花姊妹,游玩全山。
    玉花姊妹闻说紫云水仙宫阀之胜,自恨无福,不能随往,好生难过,灵姑、南绮劝道:“你姊妹不要介意,只要志切向上,此次回去正位以后多积善功,上次拜毕道友为师已然种因,迟早自有仙缘遇合。即或不然,我们将来如有成就,也必设法引度,使求正果。你们放心好了。”玉花听二女说得十分真诚恳切,不禁感激涕零,再三称谢。
    当晚冷。桑、陈三人先在阁中设下盛宴款待,虽非世俗筵席上的鱼肉珍锗,却也备极丰腆。尤其是各种佳酿果脯,甘芳腴嫩,隽美无伦,无一不是罕见珍品。问起来路,十九均是飞狸平日所献,保存至今。众人各快朵颐,赞不绝口。连石玉珠已然辟谷的人,也随众饮啖起来。时正月明,湖波渺渺,平匀如镜。时见朵云冉冉,浮沉碧空,影落水中,上下天光一齐流走。又有那云楼斜壁,玉栋雕梁,霞光潋滟,金碧辉煌,与中天月华掩映生辉,幻为异彩。众人凭栏赏月,临流把盏,直有置身瑶宫贝阙,境真天上,不似人间之感。石玉珠多历仙山灵境,舜华、南绮姊妹所居长春仙府更胜于此,裘元也曾见过,不以为意。灵姑因境由人建,陈设器用过于华丽,觉非真修道人所宜,尽管夸好,也无动于衷。玉花姊妹生在蛮荒天蚕仙娘洞府,只是清洁无尘,多陈珠玉锦绣,俱是人间之物,几曾见过这等光彩缤纷,甭皇清丽之景,艳羡非常,现于词色。
    陈嫣笑对玉花道:“昨日我和冷、桑二位道友约定,磨球岛事完,一同另觅洞府清修,故居已不愿再住。只是昔年修建这含青阁,以及到处搜掘这些器用珍玩,曾费多年心力,一旦弃却,也觉可惜。别位道友志切清修,必不愿在此久居,一个付托失人,又造孽因,正愁无人接受,适才盘算令姊妹承继天蚕位业,山民初附,如在此居住,创立教宗,大可炫耀于山民,使其增重信仰,这里居停有主,日后我们旧地重游,也有一个东道。实是一举三得,合宜已极。意欲以此相让,不知愿否?”玉花惊道:“这里仙山宫阙,珍宝甚多,最易引起妖邪生心,我姊妹二人法力浅薄,如何承当得起?”冷青虹道:“这层我们已有打算,既请你姊妹居此,焉有任令妖邪侵犯之理?只间愿与不愿吧。”玉花是山女,天性直率,心口如一,便答道:“这是神仙住的地方,只愁没福享受,焉有不愿之理?”陈嫣喜道:“你姊妹不要犯愁,本山原有桑仙姥遗留的乙木禁制,一切俱早布置停当,只须如法施为,足可自保。你天资颖悟,学它不难,有这一夜工夫,由冷、桑二道友传授,明日便能运用自如了。”玉花闻言大喜。众人也都代她欣慰,乐于玉成。
    桑仙姥所设乙木阵法本是宝物,现成设备。席散后同去地室,经冷、桑二人一一指点演习,并述其中微妙,到了次日,玉花全都学会。冷、桑、陈三人又引众人往阁后宝库中去,将原存法宝取出,分别带上。南绮见法宝共只十余件,其余珍玩、宝物之类不下干件,均是人世间罕见之物,看出陈嫣大有一去不归之意,笑问:“这些好东西莫非都不要了么?”陈嫣慨然道:“昔日一念贪嗔,造下许多魔孽,自遭大劫,方始省悟。
    日前诸位去后,本想仍由冷、桑二位道友留用,因是志切清修,坚拒不受,这些东西,寻常人得去,反是祸水,并且为数大多,便赠新居停也非所宜。诸位道友不妨随意选取,再赠几件与玉花姊妹,余下的仍然埋入地底,以免留在世上害人。诸位以为如何?”石玉珠和舜华、南绮本没把这类珍宝放在心上,裘元、灵姑更恐犯了师门戒条,俱都谢却。
    玉花姊妹自觉得居这类神仙宫室已出非分,众人俱不肯受,如何还起贪心,也以婉言辞谢,陈嫣叹道:“妹子昔年为宝忘身,千方聚敛,惟恐所得无多。今日请位如此高洁,真出人所料。”
    石玉珠道:“这话也不尽然。海内外散仙、地仙有宫室器用之美的,也不在少数,只不是百计千方,专一寻取而得罢了。陈道友以前之失不在藏珍,而在以法力强迫异类,诛求无厌,以致惹出许多事来。天地珍物,显晦有时,沉没千百年,既被道友发掘出来,也是定数,何必重又埋藏?我们实是用它不着。我看玉花姊妹无甚法宝,内中颇有几件可以祭炼,不妨代选几件。再挑几件难得的送往紫云宫,作为礼物,余者仍用法力暂时封藏,以备日后或有用处。即便无用,宝库本来深藏湖底,又有禁法封闭,寻常异派妖邪无法攻入,并也无从知底;真有极大法力的道术之士,又不会生心掘取。比另行觅地埋藏稳妥得多,何必多此一举呢?”众多称善。陈嫣道:“妹子也是惊弓之鸟,未免多虑,以珍物大多,聚在一处,易启妖人觊觎。我们不在此地,玉花姊妹力薄,纵令宝藏不被攘夺了去,也是麻烦,弄巧人还受害。故想将它分散开来,另觅几处隐秘之地埋藏,免有后患。石道友说无碍,便仍由它在此,将来再作计较好了。”
    陈嫣说时,冷青虹又再三向众力请各取两件,以志因缘。众人不愿拂她盛意,各自商量,拣那稍为有用的取上一件。石玉珠取了一粒夜明珠,舜华取了一只温凉玉环。裘元、南绮、灵姑三人因听石玉珠说这些珍物本质极佳,中有好几件,如肯下功夫,俱能炼成法宝,都是一般心思。无如库中珍物过多,珠光宝气,相互辉映,看不出哪样合宜,又不愿贪多,正在逐件摩掌付量。
    陈嫣因这次磨球岛之行一半仰仗灵姑,心存酬劳之想。见三人久无中意,倏地想起一事,喜道:“三位道友志切清修,这些珍奇玩好之物料难入选,不必找了。记得昔年屡次强迫飞狸寻掘古仙人遗留法宝,它俱坚持不肯。未一次同它前往海中掘取藏珍,因答应只此一行,归来便即放它,它面上似有喜容。归途所有珍物均系妹子行法摄运,内中有一个碧玉枕它独亲自抱持不放。我因这类玉枕已有好几个,问它为何如此重视?它说内有十九柄古钱刀,乃古仙人旧物,只消知道用法,再加祭炼,便可运用。但宝主人昔年仙去,将此宝埋在一个亘古无人的火山峡壁之中,原藏洞壁上留有古篆咒诀,并记明源流以及行使之法。那地方终年烈火千丈,连我也难进入一步,只它可以犯险出入。
    非等我撒去禁制释放,由它独自前往,不能得到。问它头次得宝时怎不记下?它说烈火时有强弱,为取此宝已费了不少心力,犯了若干大险。等发现壁间古篆,看不一半,火势忽强,再如勉强延挨,便须命丧火窟。嗣想再去,便被我擒住。因我屡次逼令寻掘法宝,无心应命,这次慨允放它,才将此宝献出。我知它是恐我事后食言,以此要挟。等将玉枕封禁破去,打开一看,果是十九柄钱刀,形制奇古,精芒内蕴,幻为奇光,果然不是常物。我也曾行法运用,竟似顽铁,全无灵效。怎么盘问它,始终咬定牙关,非等放后,去将咒偈抄来,不知底细。我欲先同它去探,也坚拒不允。方想将它替身寻到,姑且释放,相机行事,便遇二妖人在附近掘到一面宝镜,不合贪心夺取,弄巧成拙,反遭暗算。回山迁怒飞狸,毒刑拷问,复施金、水之禁,由此成仇,它甘受楚毒,不吐只字。明知枕中钱刀是件异宝,连费了若干心思祭炼,并向友人请教,始终不知底细,不能运用。一赌气,将它收藏在后面那些不甚心爱的珍物之中,一直不曾取视。又隔一年,便遭大劫,早已不在念中,适才方得想起。令师朱真人得道多年,法力高强,见闻广博,同道中尤多天仙一流人物,当能查知此枕中钱刀来历。三位道友何妨将它分带回去,请令师鉴定,加以传授,也许能合尊意呢。”
    库中宝物,俱由陈嫣采取海中珊瑚作成各式格架,巧夺鬼工,精致无伦,颇费了一番心思,玉枕就藏在最后宝架上。陈嫣随往取出,众人见那玉枕通体碧绿,形制古雅,看去一色浑成,并无缝隙。陈嫣双手握紧两头一推,忽然分裂为二,上半是盖,下半有十九个凹槽,每槽各卧有一柄钱刀,长约五寸,精辉掩映,宛如新铸。石玉珠和舜华姊妹俱都识货,一望而知不是常物,好生惊奇。刀虽十九把,匣只一个,不便分散。灵姑为人谦让,不肯收持。裘元、南绮看出陈嫣意在灵姑,也不肯拿。石玉珠道:“你三人不必谦让,此宝现尚不能运用,在谁手内都是一样。我听家师说青城初传弟子共有十九人,此宝恰是一十九柄,与人数恰巧暗合,也许将来贵派同门人各一柄。我看玉枕长有尺余,灵妹也不好携带,还是交与南妹暂时收藏,等朱真人看过,传授用法,再作主分派吧。”众人俱以为然。南绮身畔法宝囊本可收藏多物,不显痕迹,听众人如此说法,便取来收了。
    冷、桑、陈三人又选了几件宝物,赠与玉花姊妹。重又行法,将宝库严行封闭,退了出来。然后再向玉花指示完了机宜,一同作别,往南海紫云宫飞去。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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