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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 赵黄联袂劫粮山 黄霍双到战汉水
    第八回  赵黄联袂劫粮山 黄霍双到战汉水
    话接上回。黄忠上得战马,金刀手中一执,对赵云道:“子龙将军在此听候消息,老夫去也。”
    赵云道:“祝老将军马到成功!”
    黄忠一马当先,引领三千汉军往米仓山而去。垂暮时分,远望米仓山和五加山之间营寨如堵,夕阳下刀枪闪耀夺目,旗幡鲜艳无比。行至离米仓山约有三里之地,黄忠扣住战马,细细打量起曹操的兵力部署起来。见米仓山上也是营头密布,戒备森严,守将夏侯尚的旗号迎风飘荡,便想,只要先将此贼斩去,造成米仓山一片混乱,就可以引军上山放火,等到曹操引军赶到,大粮已起火,魏军已混乱不堪,也自顾不暇,根本抓不住我,那时我再徐徐撤兵。当然动作要迅速,要是略一迟缓就有被围的可能,毕竟他们人多势众,一旦被他们围住,靠手上这一柄金刀是无济于事的。
    黄忠到了这个地步,方才意识到自己将有被围的可能,而且不一定能够焚烧魏军的粮草。又思忖遭:万一一上山就被魏军围困住,要从今天晚上杀到明日中午,而且赵云至少要到傍晚才能赶到,也就是说,我一个人要在这儿与数十员魏将拚杀整整一天一夜,必定是人困马乏,精疲力竭,恐怕支持不到那个时候。失误啊,失误!我和赵云谁也没有想到这一点。那怎么办?
    黄忠沉思了片刻,便与杜微说道:“杜微,老夫引领弟兄前往米仓山劫粮,若受魏军围困,尔千万不可前往接应,速与我赶去将赵云召来,不可鲁莽从事,可知否?”
    杜微毫不迟疑地答道:“遵命。”黄忠这才觉得可以放心了,因为此去米仓山,即使被围,杜微下半夜就能赶回去,明天清早赵云便得到了消息再赶到这里也不过太阳当顶时分,坚持到那个时候还没多大问题。总之心里有了底,就能坚持。
    三千汉军就地饱餐了一顿,留下一千弟兄随杜微隐蔽在离此不远的树林中,黄忠便领了二千人马摘鸾铃,卷旗号,摸着黑色,悄然没声地向米仓山进发。却说曹操一到米仓山,便加重了紧张、危险的气氛,哨探日夜不断。就在黄忠还没走出多远,迎面碰上了魏军的巡哨。这些巡哨见夜暮中人影憧憧,料着不是自家人,便喝道“呔,何许样人?口令!”
    此时的黄忠哪来管你什么口令不口令,就象一只夜行虎一样横冲直撞,只管向前面扑去。魏军连叫数声,不但没听到回音,面且看见人影越来越近,知道情况不妙,纷纷掉头想跑。哪能呢!黄忠已经扫到了他们的面前,已经起手刀劈钻打,十几个巡哨想呼叫也已经来不及,个个跌倒在血泊之中,无一生还。老将军将十多具尸首抛至路旁,又领着大家赶路。走无多路,又听得前面喝问口令,黄忠仍是一声不吭,不管三七二十一,一阵乱打,结果了他们的性命再往前边扑去。如是三番,已经来到米仓山下。
    从五加山到米仓山这段路上,营头不少,标灯也点得格外亮,远望过去一片火红,照耀如同白昼。尽管从亮处看到暗处不怎么清楚,离米仓山越近,看得就越仔细,尤其这几日魏军戒备森严,颇有草木皆兵之感,所以分外警惕,不放过一个细节。此时见山下突然来了一群人,浑身上下都是汉军的号衣,为首一将白须金刀,魏军无不惊慌,索知黄忠英勇无敢,被他摸到了鼻子底下,性命不保。因此都箭上弦,刀出鞘,高声呼叫:“来者止步,招箭哪!”
    黄忠想,已经来到了山下方被魏军知晓,这还算顺利,不可能再神不知,鬼不觉地去放火。理应诱出守将将其斩首,方可冲上山去。老将军以为没有必要再拖时间,这场战斗一定要速战速决。便向山上呼道:“贼军听了,老夫乃长沙黄忠,令夏侯尚下山领死!”
    东川的黄忠可以与长坂时的赵云相提并论。魏军一听果然来的是老将黄忠,急得失魂落魄,惊恐不已。异口同声惊呼道:“黄忠这老头儿来啦……”声音传到中军帐上夏侯尚的耳朵里,他不知道弟兄们为何这般罗唣,一面命心腹前去探听,一面起身整顿甲胄。
    无多时,营头上的守军气喘吁吁跑来禀报:“夏侯将军,汉将黄忠已到山前讨战!”
    夏侯尚听了也猛然吃了一惊。自从定军山失守以后,料定汉军早晚要来,所以布防得十分严密,山下巡哨无数。可此时一点消息都没有,黄忠象神将天降到了山前,不能不使他心悸。再说,夏侯尚的两个哥哥都是死在黄忠的刀下,尸骨未寒,他又来了,使夏侯尚既怕又恨,怕则怕自己的武艺不及两个死去的兄长,显然不是黄忠的对手恨则恨黄忠就象催命鬼一样找上门来。可米仓山是不能丢的离此不远的大营中有无数战将,叔父得知黄忠到来突然会命人到此救援。这使夏侯尚壮胆不少。怀着为兄复仇,为叔保山的心情,夏侯尚立即传令道:“来,与吾带马扛刀!”
    夏侯尚跃上马背,手捧一口四十斤的三失两刃刀,吩咐手下立即往大营去禀告魏王知晓。说着,战马已冲下山去。守营军士见主将下山,急忙开放营门,铺平趟板。
    黄忠见营中杀出一员魏将,身着青铜盔铠,面貌似曾相识。横刀喝道:“贼将通名!”
    夏侯尚边冲边答道:“咱是魏王千岁驾前大将军,米仓山守将夏侯尚!来者何人?”“老夫黄忠。且看金刀!”说罢,两马正好驰近,黄忠轻刀快马,起手就向夏侯尚盖顶一刀。今日黄忠不论是交战还是烧粮,总是遵循这样的原则:越快越好,一切从速。所以不容多想,便向魏将砍去。夏侯尚急超刀来招架,“老贼休要猖狂,本将军与兄报仇来也!”“嚓啷”,黄忠见他的钻子碰到了自己的刀盘,立即用大力向下一压,只见夏侯尚身子向前一磕,便知其乱了战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金刀一提,往他裸露着的颈项中便是翻手一刀,振神发威地大吼一声:“贼将去罢!”
    夏侯尚早被黄忠这一刀吓慌了手脚,也不知道金刀从哪几来,伏在马背上动弹不得,瞬间被金刀“咔嚓”一声砍中,身首分离,摔下马背。魏军见夏侯尚阵亡,更是乱呼乱叫,“不好味,夏侯将军送命哉!老头儿厉害啊……”
    黄忠翻手之间斩了夏侯尚,将手一招,率领二千弟兄向营头冲去。只要冲进营门,便能焚烧军粮,曹操就要乱方寸,在东川无立足之势。但是这座营门十分坚固,山上都是久经训练的兵勇精壮。他们见夏侯尚一死,立即关闭大门,高扯趟板,乱箭齐发,“黄忠招箭哪……老头儿偿命啊……”箭似飞蝗,企图负隅顽抗。“嗖……”乱箭泼天大雨般地飞泻而来,黄忠急舞金刀,将射来的箭支纷纷击到地上,虽无性命之危,却也寸步难行。但是身后这班弟兄可悲了,他们哪来这般大的本领,除了在黄忠身后的弟兄幸免于难,其余非死即伤,伤亡惨重。
    话分两头。魏军大营的将台上的弟兄,在黄忠刚到米仓山脚的时候已经发觉了,知道来者必是汉军前来劫粮,所以,飞奔到大帐上向曹操报告。刚吃过晚饭,大帐上文武聚集,在此非常时刻,谁都别想睡一个安稳觉,四周的帐灯点得通明透亮,曹操心事重重,独坐犯愁:我花了许多精力打下东川,刘备却来与我相争。要是与他打吧,必定两败俱伤,我也沾不了什么便宜;要是由他由吧,刘备又要得寸进尺。倘然大家相安于现状,那也罢了,只怕这几日汉军要动米仓山的脑筋,不得不防。
    此时曹操听了将台上的消息,立即提起精神来。暗想,我与孔明打了十多年的交道,这点小事还料不到吗?正不知来者乃是何许人物,才欲差人去打听,米仓山的守军奉了夏侯尚之命来到,“报禀魏王千岁,今有汉将黄忠前来偷营,夏侯将军已下山抵挡!”
    曹操听得又是黄忠,怒火中烧,暗思:夏侯尚岂是他的对手,待我速命猛将前去接应。正想到此,又有米仓山的军士赶来报事:“禀千岁,夏侯将军不幸阵亡,黄忠攻营甚急!”“啊——”此番接二连三的噩耗传来,都是夏侯族中人氏。弟兄三个都丧在黄忠之手,曹操哀恸不已。一旁早已惊动了夏侯惇,三个弟兄象染了瘟疫一样地死去,使夏侯惇伤心得浊泪滚滚而下,痛不欲生,扑倒在曹操膝前大放悲音,“叔父千岁,黄忠此贼与吾何仇何怨,竟将三个兄弟如此残杀?请叔父千岁为惇作主,定要为吾兄弟报仇雪恨,将这老贼碎尸万段!”
    曹操很理解夏侯悼的心情,不要说死去的全是他的族侄,即使是手下无名之将,曹操也会感到心痛,岂能容忍黄忠这样横行杀戮呢?哀伤有顷,便想,黄忠啊,你真是杀红了眼,冲昏了头,不把我放在眼中。别以为自己天下无敌,老实说,死伤这几员大将算得了什么,我手下的名将比比皆是。既然你送上门来,我就叫你有来无回,教体在米仓山上了此残生!
    曹操对他深恶痛极,决定亲往督战,便命东川降将王平与众文官镇守大营,夏侯麒、夏侯豹弟兄二人着全副銮驾护卫自己去五加山观阵督战,其余各将不论大小引领三万精兵悉往米仓山前围困黄忠。吩咐已毕,便与夏侯弟兄先到五加山,命他们两个守住半山路口,其余护卫簇拥着曹操登临山顶,那里已经扎下了一座篷帐,里面标灯明亮,中间放着一把太师椅。曹操中间坐定,侍卫就在他背后打着黄罗伞盖。
    五加山并不太高,但与米仓山遥遥相对,可将对山的情景尽收眼底,自然比将台观战要清楚得多。“捉拿黄忠!擒拿老头儿啊……”喊声惊天动地,魏军排山倒海似地朝米仓山拥去。其时,黄忠刚刚刀劈夏侯尚,正在抵挡营头上的乱箭,忽闻背后杀声大举,震耳欲聋,已知来不及攻营,只得向后退去,见许多弟兄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都是带箭而亡,惨不忍睹,喝令道:“军士们,夺路而走,老夫来迎战魏军!”
    黄忠想,一旦被魏将围住,自顾不暇,是顾不上这班弟兄的,不要让他作无谓的牺牲,能够走一个是一个,尽量保存实力。可是往哪走呢?魏军从背后展开了扇形席地而来,就象一张巨大的天网,将黄忠和这些汉军全都拦在山前。黄忠一退,营上也就停止了射箭。老将军望着身后人流如堵,耳闻动地的吼声,知道无法可走了,便想,如今已无出路,要打只有选择相当的地形。黄忠迎着源源而来的人群,向前走了里许,地势略高,便扣住小白龙驹,立马等候这班如狼似虎的魏将。黄忠虽然置身于千军万马的包围之中,但有一点他还是感到万分宽慰的,那就是事先命杜微在三里外等候消息,只要坚持到最晚明天中午,杜微就会领着赵云杀到;赵云一到,此围立解。也就是说,现在已近半夜,只要再坚持半夜和半天的时间,非但可以解围,还可以转守为攻。所以告诫自己:全力以赴,救星在望。
    战场之上不容黄忠多想,汹涌而来的人潮已近眼前,五十余员魏将把黄忠团团围定,火把照耀得战场与白天相仿。当然了,夏侯惇最恨黄忠,他率先冲了上去,随即又有四员魏将上前助战,刀枪剑戟此起彼落,在黄忠的四周乱打乱刺。黄忠能避则避,能闪则闪,并不大力招架,靠着数十年来的经验和练就的这身武艺,他尽量保存自己的力量,只见他在刀光剑影中左一拐,右一转,进退有序,丝毫不乱。二三十个回合后,魏将又换了一批。但是,名将总归是少数,尤其象黄忠这样的名将更是天下罕有,因此大都是本领平平者,只是仗着人多势众来吓唬人。魏将都知道,要捉拿黄忠,只有把他打得精疲力竭,一上手是无法可想的。所以就象操练一样,打完数十个回合便等待别人来接替。而黄忠却是招架得面面俱到,上护其身,下护其马,急而不乱,疏而不漏,奋勇拆挡。尽管三万魏军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漏,但老将军毫无惧色,精神百倍。一个更次过后,依然威风不减。
    坐在五加山上的曹操,打着瞟远镜,望着这场混战,兴致特好,他把黄忠的一举一动看得清清楚楚,却不明白为什么这样一把年纪的老将非但武艺仍是这样精妙绝伦,而且勇力也还是这般经久不衰,简直是铁制铜铸。而对自己的这些部下如此无能又嗤之以鼻。当然,他对黄忠的钦佩只是暂时的,而对他的恨却滔滔不绝的。想道,倘然在混战中将他杀死,那太造化他了,我一定要将他生擒活捉,开膛破腹用来活祭三个侄儿的亡魂。因此,传令道:“来,传老夫将令:活擒黄忠,重赏黄金千两!”侍卫飞马赶到战场,“乓……”满山遍野的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都侧耳静昕起来。“千岁有令:生擒黄忠,赏金千两!”侍卫一遍又一遍地传下了曹操的将令,便收锣自回五加山。
    这条将令一下,米仓山前一阵喧哗,他们都以为曹操又要重蹈覆辙,重演长坂时的故事。这些大将大多经过长坂这一仗,领略过赵云的手段,当时对曹操的那种自作多情的行为深为不满,而且还吃了不少的亏。如今又是这条令,众将好不乐意,不少人因此暗下死力与黄忠厮杀。
    此话传到黄忠的耳里,暗自好笑道:曹操真是痴心妄想,莫说我两臂尚有千斤之力,足以支持到太阳当顶时分,即使打得滚下马来,也休想活捉我,宁可拔剑自刎,也决不落入奸贼之手!所以,黄忠非但不怕魏军伤他,反而伺隙还能还手几招,威风大振,弄得魏军既急切又不能下手。
    且说,离米仓山三里外的树林中,杜微忽听得喊杀连天,登高一眺,火把高照,人马围观如堵,知道不妙,定是黄忠被贼将所围。一旁的弟兄忙请杜微回去报知赵将军。
    杜微是个有勇无谋的匹夫,他想,黄忠临行前只说在劫粮时受敌围困要我去报赵云,此时才去不久,哪能焚烧敌粮?必是一去就遭埋伏。此去米仓只三里之地,倘然舍近就远去报赵云,一旦老将军出了事情,岂非杜微殆误军机之过?杜微只是一片好心,要将黄忠救出重围,根本没有想一想自己有多大能耐,能不能救出黄忠他丝毫也没考虑过。便向弟兄们喝令道:“军士们,赵将军远在数十里之外,远水难救近火,随本将军相救老将军要紧!”
    黄忠不在,理当由他作主。一千汉军明知此去是飞蛾扑火,但不能不从,跟着杜微向米仓山冲去。外围尽是魏兵,杜微举着巨斧一路砍杀,开出一条血路,竟然毫无阻挡杀入重围。数万魏军顿然一片骚乱,纷纷向两旁闪开。突如其来的厮杀,魏将也措手不及,正不知来了何等样勇猛大将,一时无人敢去抵敌。
    黄忠见魏将慌乱,只当是赵云来了,一阵高兴,但又觉得时间不对,此时还在下半夜,杜微是来不及赶去的,那么来人是谁呢?正在纳闷,只听得一条大嗓子喊了过来:“老将军,杜微相救来迟。”
    黄忠一听是杜微,本来一无牵挂,死心塌地等候赵云来救,现在差点被他气昏。暗暗叫道:杜微啊杜微,你这小黑脸真是太不知天高地厚,也太不懂事了,凭你这点力气顶什么用,我尚且脱不开身,真是帮我倒忙了。要是全被困住,断了音讯,谁来措救你我!黄忠见杜微拚命地往人群中钻,急不可耐,一面招架,一面大骂道:“匹夫,快与我滚,谁要尔来送死!”
    杜微被黄忠骂了这一声,顿时醒过神来,立即圈马而走,要想从原路出去。进去时大家都不知他的底细,但是要出来那就没有这么容易了。魏将中有一个人早已在注意他了,那就是张颌。他起初没看清来者的面貌,只觉得面善之极,好象在哪儿见过,后来听得黄忠高喊杜微,方才想起定军山抓获的那员汉将。张颌见自己的身边是许褚,便把来人简介了一番,这样一来还有谁怕他呢。
    许褚扫马上前,将象鼻九环紫金刀当路一横,大喝道:“汉将慢走,许褚在此!”
    许褚的威名也可以与黄忠和赵云相比,他曾是曹操手下最凶狠的一员得力虎将,二十余年来一直是曹揉贴身的护卫大将,号称痴虎大将军。如今年已六十,武艺明显不能同昔日相比,手中的这柄紫金刀百余斤,近年来也觉得份量重了,使起来不象以前那样得心应手,老想在象鼻上逐渐将九个铁环除去,可是一世的威名又使他不能这样做,唯恐人家说他人老无用,所以仍是九个环。再说,年轻时曾挨过赵云二次枪钻的敲击,如今时常要老伤复发,疼痛难忍,越加使他年老多病,体力不支。然而英雄毕竟是英雄,魏军中仍无人可以和他较量。杜微听说面前的这员老将就是许褚,颇觉心慌,尤其见他生一个大黑脸,手中的大刀就象一扇小小的板门,不打也觉心寒。但是,别无他路只得硬拚。便起大斧向许褚砍去,“老黑脸招斧!”
    许褚对他一打量,也是生一个小黑脸,手上的力气倒还不小,就是武艺平常得很,便用刀钻去接,“且慢!”只用得七成力,杜微已经吃不消了,大斧落地。
    许褚见他要溜,纵马一跃,单手执刀,一条手臂将他拦腰一把,大喝一声:“哪里走,与吾下马!”
    杜微知道走不了,倒也很识趣,早已双脚离镫,被许褚轻轻地一提就吊离了马背。跟进战圈的这些汉军急忙乱了起来:“不好了,杜将军遭擒啦……”
    黄忠听说杜微又被魏军擒住,心急如焚:杜微一被抓去,这般弟兄性命且不去管他,与赵云的音讯中断,这可是大事啊,要象这样打到明天太阳落山,看来即使有了天大的本领,也是于事无补的。
    黄忠虽然急,但一点也不慌,沉着应战,不露破绽。
    当时,许褚命手下将杜微绳穿索绑押往五加山,听候魏王发落。魏军押着杜微,带了他的战马和丈斧来到五加山前。请人通报曹操。曹操正在注目观战,也曾看到刚才有人杀入重围,颇有气概。此时听得手下来报,忙问何事。“禀魏王千岁,乱军之中许大将军擒获汉将一员,名唤杜微,已在山下看押,请魏王定夺。”
    杜微这个名字对曹操来说并不陌生,而且铭心刻骨,它象征着一种危险的信号。这是为什么呢?爱侄夏侯渊之死,其祸患始于杜微的被俘。所以,曹操把杜微这个名字牢牢地印在了心上。如今许仲康又擒到了此人,曹操又在为许褚担心,会不会在他身上出什么事。便命手下将杜微押上山来。魏军将杜微带到山上,推到曹操面前,大声吆喝道:“见咱们魏王千岁,跪下!”
    杜微是个铮铮铁骨的硬汉,他从不畏惧强暴。此时到了魏军手里,最多是一死,反倒宽心不少。所以瞪出一对眼睛朝着曹操打量个不停:头戴龙冠,身穿龙袍,须髯雪白,脸上皱纹纵横,象一个叱咤风云的人物。看完,便转过身去,背对曹操,昂然挺胸而立。手下见他这么傲慢,纷纷举鞭要打他,被曹操一声喝道:“住手!”魏军躬身而退。毕竟是魏王,对于这种无足轻重的人物根本不想难为他,何必再要叫他受皮肉之苦呢!要么一刀两断,要么放他回去,打几下不关痛痒。所以曹操问道:“尔莫非汉将杜微?”这句问话,要是出自别人的口中,并不奇怪,然而却是曹操这样问他,杜微顿觉得满脸飞金,说明自己也是小有名声,连曹操也能有所听闻。
    杜微一挺胸脯朗声答道:“大将军便是杜微!”
    曹操想,一个小小的走卒竟然这样趾高气扬,这样耳中无人,看我怎样来收拾你!便故作惊讶道:“啊呀,果然杜微,老夫久闻其名,恨不能一见。”心想,早就要抓你了,终于落入我的掌中。
    杜微只当曹操在恭维他,更是满脸傲气,“见之如何?”
    曹操一声冷笑:“哼!老夫闻知定军山夏侯渊曾获一人,武艺低下,呆头呆脑,原来便是你?”
    杜微这才明白,曹操根本不是在赞扬,而是极力奚落自己,他听说的杜微曾经当过俘虏。这句话说得杜微哑口无言低下了头,一言不发。曹操想,这个汉将也是罪大恶极,不能太便宜了他,等到擒住了黄忠一起处置。便说:“匹夫听了,本当立斩,久闻尔善能死里逃生,老夫特要一试,观尔果能逃否?来,将杜微押往后山看管!”
    杜微听说并不马上斩首,又是一阵轻松,暗想,索性将我一刀两断也就罢了,还要看我逃走的本领。我有什么本领呢?我的本领就是不杀就不会死,明日子龙将军一到,我又自由了,最多关押一天。杜微跟着魏军来到篷帐后面,听候曹操的发落。
    有话则说,无话则表。
    黄忠被数十员魏将围着轮番厮杀,一直打到东方发白,带来的弟兄十死其九,所剩无几,而且大半已中枪中箭。可怜杜微带来的弟兄被魏军切菜砍瓜般地一阵残杀,无一幸存。大半夜打下来,黄忠手里的这柄金刀象风车一样旋转,一刻也没停过,打得浑身上下臭汗淋漓,湿透戎装,正是人困马乏,精疲力竭。本来还指望赵云早些赶来搭救,如今杜微也遭擒获,还有谁去通风报信,只觉得肢软臂疲,恨不能弃刀躺下,听任魏将摆布。暗想,似这样拚杀下去,最多能坚持到太阳当顶,终究免不了一死。我黄忠想不到刚刚复振了威风,看来又要走上穷途末日了。也罢!为将难免阵前亡,死得其所!老将军鼓足勇力,准备战死疆场。
    就在此时,米仓山右首的山道上飞马赶来一将,“奸雄世无双,逼宫称魏王!大将军来也。”只见此人金盔金甲,手捧金刀,胯下黄骠战马,如飞而来。近则一看,来人生一个长方马脸,剑眉虎目,鼻正口方,两耳有棱有角,腮下三绺清须,年约五十来岁,仪表非俗,雄姿英发。
    米仓山前的魏军立即将此人挡住在战场之外,大声喝问道:“来者住马!何许样人?”来将立即扣住战马,金刀往鸟翅环上一架,对魏军很有礼貌地将手一拱,“弟兄们,小将非是旁人,乃是汉将黄忠之胞弟,名唤黄义。”这些弟兄哪里知道他是不是黄忠的兄弟,是不是叫黄义,因见他身着盔甲和所用器械都与黄忠一样,颇觉相似。但是一个年过七十,一个尚在五十左右,年纪上相差太远,似乎又不可置信。当然,大哥小兄弟也是有的。不过,黄忠名望这么大,而他却是默默无闻,倒要摸摸他的底细。
    魏军正要往战圈中来寻找战将,恰巧有一对弟兄赶来,一个叫习羚,一个叫刁翔,他们打了一夜回到营中饱餐了一顿,正打算回进去替换别人,却见这个地方多了一个陌生大将,被众军围着询问,便径直朝这儿赶来。魏军将他的来历讲了一遍,刁家弟兄也不敢相信,便问:“黄义,从何而来?到此何事?”“二位将军,说来话长。当年我等弟兄在长沙为将,关云长拖刀计义释吾兄,吾兄为感其恩义,以心相许刘备,劝弟共归汉室。黄义心有所向,不欲归顺,弟兄多次口角,只是不愿,被逼无奈,只得来投张鲁。又闻张鲁无能,故暂避山间乡村。如今得悉吾兄数战数捷,欲取米仓,故而特地赶来。念在父母之情,欲求魏王千岁免其一死。请二位将军开恩,待黄义与兄长道明来意,量其穷途末路无法可想,定能相从。”
    刁家弟兄二人不知虚实,只觉得黄义的话讲得很有道理:尽管还不能证实他的话,但他并无奢求,而是来规劝黄忠投降。魏王本来要活的黄忠,又一向爱才,不如让黄义进去劝说几句,要是能够劝降,一则我们也少花些力气,二来魏王又可添一猛将。弟兄俩不敢擅自主张,先往里面去与众将从头至尾说明了原因,再回到外边大喝道:“众军让路!”魏军闪开了一条路,刁家弟兄就领着黄义直往战圈中走去。黄义边走边向两旁的魏兵魏将打着招呼,越到当中人挤得也越多,而且都是荷枪执戟的魏将。黄义只得连连向这些魏将拱手,“众位将军,有劳挪步,方便则个。”等到众魏将闪了开去,便见中央有四五员大将围住了黄忠厮杀。黄义再次行礼,“众位将军,列位英雄,小将黄义特来谏劝兄长归降魏王,请暂住手!”魏将被他这么一叫,都住手扣住了战马,唯恐来者不怀好意,疾忙将他们团团围住在核心。
    此时的黄忠已被魏将轮番打得精疲力竭,决心战死为止,从上半夜战到这个时候没停过一分一秒,突然间魏将都退了下去,黄忠猜不透这是什么用意,正想趁此机会歇息一下,忽听得耳际有人呼唤:“大哥,大哥,小弟黄义有礼了。”黄忠想,我活了七十二岁,何曾有过兄弟?父母只生我一个,真是上无兄姐,下无弟妹,哪里又来这么一个兄弟黄义的人来呢?黄忠不揣其意,扣马横刀对这个自称小弟的人仔细地扫了一眼,无论如何想不起这个人在什么地方见过,那就根本够不上称兄道弟了。但老将军隐隐觉得来者并无恶意,因为此人不来,自己是无法得到休息的,未见其害,先得其利。黄忠虽然怀有戒备之心,却无敌视之意,反正赵云不到,唯有拚死一战,所以,接着那人的话头应道:“我道是谁,原是贤弟。”不知和你是哪门上的亲。“大哥,昔日长沙之争不必提起。今日闻得大哥围困魏军之中,料兄长生死难脱。小弟特来探望。”
    黄忠暗忖:这话说得愈发神了,面都没见过,怎么会有什么争吵的事呢?便厉声道:“大将军战死沙场乃得其所也,有何哀哉!有话且乩否则速去!”“大哥,识时务者为俊杰。如今三分天下之二分巳归魏王千岁,此乃天意,不可悖逆。望兄长看在父母同胞份上,随小弟共投大魏,安享天年。”
    黄忠闻言大怒:“天下乃汉室之天下,刘备乃汉室宗亲,如今文有诸葛,武有关、张,足以坐镇汉室江山。汝再胡言,休怪黄忠无礼!”说罢,便要举刀。
    黄义连连摇手“大哥且慢动手,”一边说,一边对他眨眨眼,“大哥足智多谋,骁勇无比,为刘备立下莫大之功,到如今毫无封赏。倘再执迷不悟,必受众将斩成肉泥,一世威名尽付诸东流,岂不惜哉?”
    黄忠仔细辨了一辨话中的意思,忽然觉得浑身无力,自语道:“言虽有理,然愚兄受皇叔恩德深也,岂可恩将仇报,反目无人?”
    “大哥休提恩德二字,魏王向来思贤似渴,爱才如命。大哥倘能弃汉投魏,定能高官厚禄,不枉一世英名。”
    “这个……”黄忠犹豫了片刻,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唉,愚兄刀劈夏侯弟兄三人,即使归顺,曹操岂肯宽容,不如一死了之!”
    “兄长此言差矣。昔日各为其主,刀上无情,此乃常理。倘能倾心而降,魏王定能开恩。兄长日后斩将立功,弥补前失未为晚也。兄长熟思之。”
    黄忠见他再三向自己示意,便将头一低,说道:“贤弟既有此心,愚兄怎能冥顽不灵?深恐曹操难容黄忠。”
    “大哥不必忧虑,待小弟面求魏王不记前嫌,收留吾等弟兄。兄长以为如何?”
    “小弟试往肓之。”
    两个索不相识的“弟兄”说一句,想一时,四周的魏将一点也看不出破绽来,又觉得他们的话都入情入理,便不疑心,只是对他们毫不放松警惕。
    黄忠想,我不管你是假戏真做还是另有用意,反正你一去面见曹操,就不是片刻之事,我就可以趁此机会好好地休息一下,积蓄点精力,以防万一,坚持到赵云赶来。
    黄义圈马走了几步,又回头不放心地大声问道:“大哥果然愿降么?”“贤弟何必猜疑?愚兄怎敢诳言!”黄忠爽朗道。
    黄义这才对众魏将道:“诸位听了,我家大哥听从小将劝谏,此乃魏王千岁的恩泽。既肯降之,小弟有些干粮在此,请大哥先用之。”便又回到黄忠的身边,将干粮递了过去。
    黄忠暗暗高兴:非但能够休息,而且还有东西来充饥,真是遇上大救星了。单手执刀,一手来取干粮。嘴上敷衍道:“多谢贤弟!”
    “大哥既肯归顺魏王,难表尔心,不如将汝坐下龙驹换吾之马,未知肯否?”
    黄忠起初一楞,因为这匹良马跟了自己多年,从不换马,人称马是大将的第二生命,怎能轻易与人?但反复一想,马虽好,只是战了一夜也是精疲力竭,再要较量就吃不消了。又见黄义这匹马倒是好脚力,便欣然应道:“愚兄坐不离鞍,换骑恐寸步难行,贤弟快去快来!”
    黄义纵身下马,“请大哥换马!”
    人不离马,刀不离手,是战将应知的常识,唯恐轻易下马被人家打一个“下马威”,那就措手不及了。
    黄忠见他下了马,便用金刀钻子单手一撑,双足在铁镫上一点,飞身而起,稳稳地落到了黄骠马上。战将各人都有各人的坐姿,各人都有各人的习惯,而战马最熟知主人的一切。黄骠马猛觉得背上不是主人,便要踢蹄使性,被黄义在马头上又拍又摸,“宝马休得无礼,乃我家大哥。”果然,这匹黄骠马就马驯服得一动不动。
    黄义也是这样上了小白龙驹,将金刀往乌翅环上一架,对四周拱了一拱手:“诸位将军,列位英雄,待小将求见魏王,再行定夺。请让路!”魏将把战马向旁侧一让,顿时闪出一条路来。等他一走,大家又都合拢来,百倍警戒地注视着黄忠。
    黄忠打开布包,一看里面原来是一个足有二三斤重的雪白的大包子,喷香扑鼻,一夜打到天亮,腹中早已空空如也。老将军一手执刀,一手将包子拿着,大口大口地咀嚼起来,有些狼吞虎咽的模样,好象一世没吃过似的。一边吃,一边在打主意,不管黄义回来怎么说,我吃饱憩好,又能再坚持一天,足以等到赵云前来。真是帮了我的大忙了。吃完包子,又取出腰间的水壶,用牙齿咬击木塞,咕嘟咕嘟一口气饮了个壶底朝天。一对老眼却丝毫没放松对魏将的一举一动。
    却说黄义出了战圈,探明了曹操在五加山督战,便拨准马头往前而去。行至半道,将腰后挂着的一只大布袋解下,袋口一张,又在马头上一拍,战马嗅到料香,回头向黄义一看,黄义便大把大把地把上等细料放进马嘴。小白龙驹也象它的主人一样既乏又饿,别说上等细料,即使是来一捆稻草也会吃得津津有味,它不停地吃着,又不停地甩着尾巴,表示十分的感激。细料喂完,黄义将布袋往路旁一丢,摸出水壶,拔去盖子,待马嘴一张,便将水倾壶而出。片刻间,一袋料,一壶水下了马肚。战马吃饱喝足,疲劳已一扫而光,昂首长嘶了一声,扬蹄疾驰起来。
    无多时,已抵五加山前。被魏军拦住。“来者住马!通上名来!”黄义十分有礼地扣住了战马,拱手道:“弟兄们,小将乃是黄忠之弟黄义,前来求见老千岁,费心通禀。”魏军闻明来意,急上山去禀报。
    曹操一夜未睡,很觉疲劳,刚才打了个盹,睁眼一看米仓山前呼声平息,正不知为了何事,以为黄忠已经就擒。正要命人去问,手下已经报上山来,“禀老千岁,五加山下来一黄义,自称黄忠之弟,欲求见千岁。请千岁定夺!”打了一夜,打出了一个黄义;魏军打黄忠,黄义又到此来见我,这里面又有什么关系?
    曹操转动三角服,一时倒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当然,一定要召他来见,弄清他到此的目的,“命黄义除盔卸甲,上山见老夫。”侍卫传下令去,黄义便下了马背,解下盔甲。侍卫又在他周身上下仔细搜查了一遍,并无暗器夹带,押着他上了山去,到篷帐口,黄义便向伞盖下的曹操跪了下去,“老千岁在上,小将黄义拜见千岁!”
    曹操朝他一眼不眨地看着,想从他的一举一动中窥探出他的来意。有顷,方才冷冷地问道:“黄义,到此何事?”
    黄义便把刚才的一言一行详详细细地叙述了一遍,“千祈老千岁收用,从此我等弟兄以功朴过。小将等必效死力以报千岁,虽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曹操听他说得铮铮有词,只是把头来点,却是不置可否。暗忖道:不管你说的活是真是假,别人我都可以宽容,唯有黄忠我恨之入骨,是万万不可赦免的。当然他的武艺高超,众将一时还不能将他擒获。时间过长,孔明必有救援赶米,不如暂且允其所求,只等黄忠上山见我时将他一鼓擒住,以他之首活祭夏侯氏三弟兄,方解我心头之恨!打定主意,便与黄义道:“令兄入川以来,屡犯汉中。本欲将其处死,念汝忠心老夫,权且造化于他。尔可速与汝兄言明,若是真心归降,即刻来此面见老夫。”
    “遵命!小将定与兄长前来当面请罪。”
    “退下!”黄义再三拜谢,跟了侍卫下了五加山,穿上衣甲,整顿头盔,上马背,提金刀,再向米仓山赶去。这样一来一回,时间不早,已将太阳当顶了。
    黄义回到米仓山前,笑嘻嘻地向众魏军招呼道:“军士们,让路了!”来到里面,又对众将笑着说道:“众位将军,千岁已恩准吾兄归顺,多多拜谢诸位,请让开路来,待小将与兄长共见魏王请罪。”一路说,一路讲,已经进了内圈。魏将被他这一路笑语说得糊里糊涂,见他竟是这样轻松自如,信以为真,只道魏王果真会收留黄忠,便又将他们二人围在核心。
    此时的黄忠饱餐完毕,坐在马背上又是精神抖擞,犹如昨晚一般。见黄义回来,连小白龙驹也精神了许多,便知亦然喂饱了。然不知这个自称黄义的人去见曹操怎么说法,便问道:“贤弟,此去怎样?”“恭喜大哥!贺喜大哥!”“贤弟,喜从何来?”“大哥,且换马来。”说着,已跳下马来。
    黄忠飞身跃上了小白龙驹,坐稳了身躯,忙不迭闻道:“贤弟,愚兄何喜之有?”
    黄义大模大样地上了黄骠马,笑着对黄忠说:“大哥,魏王闻说大哥愿降,心中大悦,命我等弟兄即刻前往五加山请罪谢恩。”说着,不住地对黄忠频送眼色。“大哥,可不是喜事么?你我速去。”
    黄忠会意,点马跟着黄义向外走去。众魏将只道是真,纷纷让道。眼看二人只要一纵缰索便可跃出战圈,蓦地一声大吼,如雷灌耳:“黄忠慢走,本将军看得清楚,黄义乃是汉军细作。众将,休要中其奸计!”原来是夏侯惇看他们眉来目去,看出了蹊跷,断定这个黄义不是黄忠的兄弟。被他这一声吼,魏将猛然醒悟,分开的人群又再次围裹了上来,各执器械向当中砍来。
    黄忠抬头见前面独眼夏侯惇当路拦住,暗想,他虽然只有一只服睛,眼力却比两只眼的好,一看就看了个水落石出。便勒住战马,横刀以待。而黄义见状不妙,立刻掉回马头,正好与黄忠背对背,摆出迎战的架势,破口大骂:“贼将听了,大将军非是黄义,乃是东川汉宁王帐前大将霍俊,特来相助老将军一臂之力!”说罢,起手在脸上一摸,顿时变了个英俊清秀模样。魏将中也有不少是东川新来的降将,他们看封这张脸,方才确信正是霍俊。
    原来,曹操攻下东川以后,也有不愿投降者,纷纷夺路而去。霍俊早有归汉之心,故而躲避在此间山村。本当往定军山投奔,只是无人举荐,又无进见之礼。此番听得汉将举兵攻伐米仓山,觉得时机已到,便欲相助,谁知黄忠被困,米仓山前杀得天昏地暗,霍俊灵机一动就想到了这个办法。虽则没有救出黄忠,但也让黄忠得到了足够的时间。
    魏将听得他叫霍俊,一阵骚乱。事情终于真相大自,黄忠这才完全放下了心,只觉得浑身有使不完的劲,便将大刀一舞,对四面的魏将大喝一声道:“贼将,放马较量!”
    霍俊也将金刀一摆,“贼将来吧!”五十余员战将统统上了他的当,气恼过头,纷纷抢着要上前与他们二人拚杀,以泄心头之恨。一时间杀声又起,“杀——”此刻的黄忠不但恢复了精力,加上身后又有一将相助,更觉得轻刀快马,得心应手。
    曹操一心要捉住黄忠,自以为得计,在五加山上伏下数百勇士,欲将黄忠生擒活捉。
    突然,又听得米仓山前杀声大举,从瞟远镜中一望,人头攒动,刀枪乱举,好象又在厮杀,感到奇怪。不多时,一探子飞马来到山前,曹操知道情况不妙,急召来见。
    “禀魏王千岁,适才求见千岁之将并非黄忠之弟黄义,乃是东川大将霍俊,名曰劝兄归降,实则助敌突围。幸夏侯将军慧眼,识破诡计,将此二人围住厮杀。”一向老奸巨猾、诡计多端的曹操,今日也大吃了一惊,他本想借黄义之手来斩黄忠之首,万万没料到自己被人骗,这使曹操恼羞成怒,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双袖乱抖,胡须乱飘:“嚯……”
    手下只当曹操要讲霍俊,又被气得说不出来,连忙上前补充道“霍俊。”被他这一插嘴,曹操更是气恼:我知道是霍俊,谁要你来插嘴!故而瞪出一双三角眼,对自己的侍卫狠狠地看了一脯“喔晴,嚯……”手下只当他气昏了,连个“俊”字都说不上来,又讨好地说道:“名唤霍俊。”
    曹操大怒道:“狗头,再敢多言!”曹操今日之气不比寻常,一则黄忠连斩夏侯三兄弟,二则霍俊当面欺骗自己,所以他再也忍耐不住,发狠地下令道:“传老夫之命:将黄忠、霍俊立斩来报!”不要他的活人了,免得夜长梦多,先将黄忠斩了再说。
    号令传到米仓山前,魏将格外卖劲,人人奋勇,个个施威,喊杀之声此伏彼起,终日不断。但是,黄忠自从得到了休息,又有了霍俊相助,精神倍长,更不把这班魏将放在眼里,从太阳当顶时分一直打到红日西斜,勇力不见稍有减退,反而更有信心。
    暮色低垂,星斗初升,数里魏营标灯明亮,米仓山前的火把比昨晚还多,照耀着酣战的双方勇将,洒下了一层浊浑而又紧张的色彩。灯火之下,刀枪乱举,将黄、霍二人围在核心,只打得只有招架之功,却无还手之能,刀光剑影中传出使劲时的喝声,也夹杂着阵阵酸臭的汗昧,真是难解难分,不可开交。就在此时,老远一彪人马赶来,犹如疾风之迅,为首一将高举长枪大喊道:“贼将休要逞强,本将军来也!”
    正是:紫雕凄厉从天降,白蟒唿哨出洞来。欲知来将是哪位,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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