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童年(二)海
我只希望我们都象海!
    ——冰心:《往事·十三》
    海,是童年冰心的伟大摇篮。
    海以自己博大的胸怀,千姿百态、美丽奇幻的容颜和内涵,陶冶了童年冰心的性灵与情感。
    上面已经说过,冰心七个月的时候,父母就带她离开了故乡,到上海居住去了。几年之后,在她三、四岁的时候,也就是1903年到1904年之间,谢葆璋奉命到山东烟台去创办海军军官学校,小冰心又跟随父母迁居到烟台。
    他们一家,先住在烟台市内的海军采办所,后迁至烟台东山北坡上的一所海军医院寄居,之后又搬到东山东边的海军练营旁边新盖好的房子里。新盖的房子离海很近,“北面的山坡上,有一座旗台”,“旗台的西边有一条山坡路通到海边的炮台”,“这里还驻有一支穿白衣军装的军乐队”。“炮台的西边有一个小码头。父亲的舰长朋友们来接送他的小汽艇,就是停泊在这码头边上的。”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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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冰心:《我的童年》,写于1979年7月4日。冰心共写过两篇题为《我的童年》的散文,另一篇写于1942年3月27日。
    女作家正是在这烟台的大海旁边,度过了自己的童年时代的。冰心自己后来曾说过:“我从小是个孤寂的孩子,住在芝罘东山的海边上。三四岁刚懂事的时候,整年整月所看见的:只是青郁的山,无边的海,蓝衣的水兵,灰白的军舰。所听见的,只是:山风,海涛,嘹亮的口号,清晨深夜的喇叭。生活的单调,使我的思想的发展,不和常态的小女孩,同其径路。我终日在海隅山陬奔游,和水兵们作朋友。”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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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冰心全集·自序》
    烟台海滨的天,是辽阔无边的;烟台海滨的水,是虚怀广博的。它们浩瀚得没有边际,一直延伸到无限的远处,天水连接的地方。这博大的苍穹和大海,又时时改变着自己的颜色和脾气:有时在蔚蓝色的天空下面是青蓝色的海水,它们温柔地摇摆着,泛起朵朵白色的浪花,而在浪花和海水上面,又点缀着道道金光;有时在灰色的天空下面是青灰色的海水,风和海浪糅合在一起,急骤地拍打着岸边的礁石;当夜晚来临的时候,天空和海洋都变成了漆黑的墨色,但又常常有星,有月,陪伴着它。
    一个心灵敏感的孩子,可以把大海当作一名伟大的导师,从它广博的胸怀里,接受启示和教导;也可以把大海当作一本精深的巨著,从它众多的书页里,汲取知识和营养。
    小冰心常常一个人抱膝坐在门口的石阶上,沉默地注视着大海,驰骋着自己天真的幻想。在她成年之后,母亲曾经向她追述过这样的一段往事:
    晚餐的时候,灯光之下,母亲看着我半天,忽然想起笑着说:“从前在海边住的时候,我闷极了,午后睡了一觉,醒来遍处找不见你。”
    我知道母亲要说什么——我只不言语,我忆起我五岁时的事情了。
    弟弟们都问,“往后呢?”
    母亲笑着看着我说:“找到大门前,她正呆呆的自己坐在石阶上,对着大海呢!我睡了三点钟,她也坐了三点钟了。可怜的寂寞的小人儿啊!你们看她小时已经是这样的天真而沉默了——我连忙上前去,珍重地将她揽在怀里……”
    母亲眼里满了欢喜慈怜的珠泪。
    父亲也微笑了。——弟弟们更是笑着看我。
    母亲的爱,和寂寞的悲哀,以及海的深远,都在我心中又起了一回不可言说的惆怅!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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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冰心:《往事·十》
    一个只有五岁的小姑娘,竟会独自默默地坐着,在三个小时里一动不动地眺望着大海,她既没有想到要站起来去嬉戏,也没有对大海的神秘的威力,产生任何的恐惧之情,她只是象一个小小的幻想家似的,任情地驰骋着自己的想象力。
    冰心自己,曾把大海称作她童年活动的舞台,而称她自己为这个舞台上的“独脚”演员。她在步入了老年之后,曾经这样述说过大海与她童年生活的关系:
    这是我童年活动的舞台上,从不更换的布景。我是这个阔大舞台上的“独脚”,有时在徘徊独白,有时在抱膝沉思。我张着惊奇探讨的眼睛,注视着一切。在清晨,我看见金盆似的朝日,从深黑色、浅灰色、鱼肚白色的云层里,忽然涌了上来;这时,太空轰鸣,浓金泼满了海面,泼满了诸天……在黄昏,我看见银盘似的月亮,颤巍巍地捧出了水平,海面变成一道道一层层的,由浓墨而银灰,渐渐地漾成闪烁光明的一片……
    这个舞台,绝顶静寂,无边辽阔,我既是演员,又是剧作者。
    我虽然单身独自,我却感到无限的欢畅与自由。①
    她对深沉奥妙、变幻无穷的大海充满了爱恋。后来,当她长大成人之后,有人曾经问她:“为何爱海?如何爱海?”②她听到这种提问,总是觉得“快乐充溢”,“并非喜欢这问题,是喜欢我这时心身上直接自海得来的感觉”。②她是这样回答这个提问的:“爱海是这么一点一分的积渐的爱起来的。……”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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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冰心:《海恋》
    ②③冰心:《往事(二)·五》
    的确,这种自幼就无意识地积淀起来的对于大海的爱恋,后来终于形成了有意识的对于大海的颂扬和膜拜。她把自己在大海旁边驰骋的幻想,以及在这些幻想之中蕴藏的哲理的因子,逐渐地凝聚成为对于生活哲理的探求。
    这种对于大海的爱恋之情,终身伴随着她,也伴随了她的三个手足情深的弟弟(她那位最小的弟弟,长大成人之后,甚至继承了父业,到远洋中去航海)。在他们长大了之后,还经常亲密地坐在一起,以大海做为谈论的题目。在一个普通的夏天的傍晚,冰心和弟弟们一块儿乘凉,他们就以大海作话题,比赛词汇和想象力,看谁把大海形容得最准确:
    我们说着海潮,海风,海舟……最后便谈到海的女神。涵说:“假如有位海的女神,她一定是‘艳如桃李,冷若冰霜’的。”我不觉笑问:“这话怎讲?”
    涵也笑道:“你看云霞的海上,何等明媚;风雨的海上,又是何等的阴沉!”
    杰两手抱膝凝听着,这时便运用他最丰富的想象力,指点着说:“她……她住在灯塔的岛上,海霞是她的扇旗,海鸟是她的侍从;夜里她曳着白衣蓝裳,头上插着新月的梳子,胸前挂着明星的璎珞;翩翩地飞行于海波之上……”
    楫忙问:“大风的时候呢?”杰道:“她驾着风车,狂飚疾转的在怒涛上驱走;她的长袖拂没了许多帆舟。下雨的时候,便是她忧愁了,落泪了,大海上一切都低头静默着。黄昏的时候,霞光灿然,便是她迴波电笑,云发飘扬,丰神轻柔而潇洒……”
    这一番话,带着画意,又是诗情,使我神往,使我微笑。楫只在小椅子上,挨着我坐着,我抚着他,问,“你的话必是更好了,说出来让我们听听!”他本静静的听着,至此便抱着我的臂儿笑道,“海太大了,我太小了,我不会说。”
    我肃然——涵用折扇轻轻的击他的手,笑说:“好一个小哲学家!”
    涵道:“姐姐,该你说一说了。”我道,“好的都让你们说尽了——我只希望我们都象海!”
    杰笑道,“我们不配做女神,也不要艳如桃李,冷若冰霜的。”他们都笑了——我也笑说:“不是说做女神,我希望我们都做个‘海化’的青年。象涵说的,海是温柔而沉静。杰说的,海是超绝而威严。楫说得更好了,海是神秘而有容,也是虚怀,也是广博……”
    大海,陶冶了小冰心的性灵,丰富了小冰心的想象力,后来,又赋予了冰心创作的灵感。
    难怪当她登上了文坛之后,就经常写作以大海为题的诗、散文和小说。她自己就曾经说过:“每次拿起笔来,头一件事忆起的就是海。”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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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冰心:《往事·十四》
    大海的美丽多姿给冰心留下了永生难忘的印象。她在上面提到过的那篇小说《海上》的一开头,就描写了海景给予“我”这个小女孩子的难忘的美感:“谁曾在阴沉微雨的早晨,独自飘浮在岩石下面的一个小船上的,就要感出宇宙的静默凄黯的美。”“岩石和海,都被阴雾笼盖得白濛濛的,海浪仍旧缓进缓退的,洗那岩石。这小船儿好似海鸥一般,随着拍浮。这浓雾的海上,充满了沉郁,无聊,——全世界也似乎和它都没有干涉,只有我管领了这静默凄黯的美。”
    她在另一篇小说《遗书》中,又曾这样地描写过海上的晚霞:“晚霞真是好,五彩的锦衾般覆盖着金海。岛山渐渐的青淡下去,似乎要睡着。”
    即使是在后来,进入了高龄却又遭遇到乱世的时候,她也仍然爱着海:
    当我忧从中来,无可告语的时候,我一想到大海,我的心胸就开阔了起来,宁静了下去!①
    大海,不仅陶冶了冰心的性灵与情感;大海,也赋予了冰心严肃的思考。
    谢葆璋是一位爱国的军官。他在小冰心出生之前,曾经参加过闻名世界的中日甲午海战。那时,他是威远舰上的枪炮二副。威远舰在大东沟决战时,被日本侵略军击沉了。谢葆璋泅水到了大东沟的岸上,光着脚走到刘公岛,从那里辗转回到了福州老家。在他浴血奋战的时候,他的年轻的爱妻,曾经度过了一段忧心如焚的日子,“因为海军里福州人很多,阵亡的也不少,因此我们住的这条街上,今天是这家糊上了白纸的门联,明天又是那家糊上白纸门联。母亲感到这副白纸门联,总有一天会糊到我们家的门上!她悄悄地买了一盒鸦片烟膏,藏在身上,准备一旦得到父亲阵亡的消息,她就服毒自尽。祖父看到了母亲沉默而悲哀的神情,就让我的堂姐姐,日夜守在母亲身旁。”②
    小冰心出生之后,全家跟随他来到了这大海之滨的烟台,他就常常带领着自己的爱女,在海边散步。
    尤其是在夏天的黄昏,散步之后,父女就在海滩上“面海坐下”③,他们的背后,是慢慢地落下去的夕阳,他们的面前,是一望无际的大海,而在对面很远的地方,仿佛海上的一抹浓云似的,那就是芝罘岛。岛上的灯塔,已经在一会儿一闪地发出红光。父女俩常常这样子静默地坐着,小冰心陶醉于眼前的美景,就会不由自主地对父亲说:“爹……烟台海滨就是美,不是吗?”③
    父亲听到这样的话,就会摇头慨叹:“中国北方海岸好看的港湾多的是,何止一个烟台?你没有去过就是了。”“比如威海卫,大连湾,青岛,都是很美很美的……”④
    小冰心听到这里,就要求父亲带她去看一看。
    听到女儿的话,一向慈祥温和的父亲,竟然“拣起一块卵石,狠狠地向海浪上扔去,一面说:‘现在我不愿意去!你知道,那些港口现在都不是我们中国人的,威海卫是英国人的,大连是日本人的,青岛是德国人的,只有,只有烟台是我们的,我们中国人自己的一个不冻港!’”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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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冰心:《我的故乡》
    ②冰心:《我的童年》,写于1979年7月4日。
    ③③④⑤冰心:《童年杂忆》
    父亲这满含着热爱,又满含着悲愤的话语,给小冰心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几十年以后,当冰心追溯这段往事的时候,她还说:“因此,我从小,只知道热爱童年所在地,‘我们自己的烟台’……”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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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冰心:《人民坐在罗圈椅上》
    除去带领女儿在海边散步之外,谢葆璋还教给小冰心如何打枪,如何骑马,如何划船。夜晚,就指点她如何看星星,如何辨认每一个星座的位置和名字。
    他也常常带领着小冰心到军舰上去,把军舰上的设备、生活方式,讲述给女儿听。每当小冰心走近军舰的时候,它那巍峨的雄姿及雪白、清洁、整齐、光亮的外表,都使小冰心异常敬羡。
    小冰心经常见到父亲的上级和好友。象上面提到过的萨镇冰先生,民国第一任海军部长黄钟瑛上将,等等,他们的既严肃又慈爱的形象,和他们的严守纪律、恬淡处世的为人,都给冰心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从小便把这样的人以及她的父亲,当作理想的人物来崇拜。她一心一意地想着:等到自己长大了之后,要学父亲,学父亲的好友和上级,做一个象他们一样的人。
    说来读者也许不信,但这却是真的:我们这位文雅、安详的女作家,童年时却是一直男装到十岁的——“我整天跟在父亲的身边,参加了他的种种工作与活动,得到了连一般男子都得不到的经验。为一切方便起见,我总是男装,常着军服。父母叫我‘阿哥’,弟弟们称呼我‘哥哥’,弄得后来我自己也忘其所以了。”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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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冰心:《我的童年》,写于1942年3月27日。
    她在散文《梦》里,又曾借助文中的主人公“她”,来描摹自己童年时代的生活。这个被叫做“她”的小姑娘,常常“穿着黑色带金线的军服,佩着一柄短短的军刀,骑在很高大的白马上,在海岸边缓辔徐行。”“她”还“会打走队的鼓,会吹召集的喇叭,知道毛瑟枪里的机关,也会将很大的炮弹,旋进炮膛里。”“她”的父亲“常常带她去参加那军人娱乐的宴会,朋友们一见都夸奖说:‘好英武的一个小军人!今年几岁了?’父亲先一面答应着,临走时才微笑说:‘他是我的儿子,但也是我的女儿。’”这个“她”,无疑就是冰心自己的化身。
    小冰心对大海的热爱,是与对她父亲的热爱紧紧地联系在一起的。她曾经说过:
    父亲啊!
    我怎样的爱你,
    也怎样爱你的海!①
    1908年,当小冰心的二弟出世之后,全家又迁居到海军学校后面的新房子里。谢葆璋在他们所住的一间面海的屋子上面,又添置了一间楼房,登上这间楼房,眼下就是大海。
    “这大海横亘南北,布满东方的天边,天边有几笔淡墨画成的海岛,那就是芝罘岛,岛上有一座灯塔……。”②这间望海的楼房是小冰心常去的地方,“我最喜欢在风雨之夜,倚栏凝望那灯塔上的一停一射的强光,它永远给我以无限的温暖快慰的感觉!”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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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冰心:《繁星·一一三》
    ②冰心:《海恋》
    ③冰心:《我的童年》,写于1979年7月4日。
    小冰心对海的爱恋已经到了痴迷的程度,以至于她非常向往作一个看守灯塔的人。她在苦思苦想了几年之后,终于把心愿吐露给了慈爱的父亲。请看她与父亲的一段对话:
    ……“爹爹!”父亲抬起头来。“我想看守灯塔去。”父亲笑了一笑,说:“也好,整年整月的守着海——只是太冷寂一些。”说完仍看他的书。
    我又说:“我不怕冷寂,真的,爹爹!”
    父亲放下书,说:“真的便怎样?”
    这时我反无从说起了!我耸一耸肩,说:“看守灯塔是一种最伟大,最高尚,而又最有诗意的生活……”
    父亲点头说:“这个自然!”他往后靠着椅背,是预备长谈的姿势。这时我们都感着兴味了。
    我仍旧站着。我说:“只要是一样的为人群服务,不是独善其身;我们固然不必避世。而因着性之相近,我们也不必避‘避世!’”
    父亲笑着点首。
    我接着:“避世而出家,是我所不屑做的,奈何以青年有为之身,受十方供养?”
    父亲只笑着。
    我勇敢的说:“灯台守的别名,便是‘光明的使者’。他抛离田里,牺牲了家人骨肉的团聚,一切种种世上耳目纷华的娱乐,来整年整月的对着渺茫无际的海天。除却海上的飞鸥片帆,天上的云涌风起,不能有新的接触。除了骀荡的海风,和岛上崖旁转青的小草,他不知春至。他抛却‘乐群’,只知‘敬业’……”
    父亲说,“和人群大陆隔绝,是怎样的一种牺牲,这情绪,我们航海人真是透彻中道的了!”言次,他微叹。
    我连忙说:“否,这在我并不是牺牲!我晚上举着火炬,登上天梯,我觉得有无上的倨傲与光荣。几多好男子,轻侮别离,弄潮破浪,狎习了海上的腥风,驱使着如意的桅帆,自以为不可一世,而在狂飚浓雾,海上山立之顷,他们却蹙眉低首,捧盘屏息,凝注着这一点高悬闪烁的光明!这一点是警觉,是慰安,是导引,然而这一点是由我燃着!”
    父亲沉静的眼光中,似乎忽忽的起了回忆。
    “晴明之日,海不扬波,我抱膝沙上,悠然看潮落星生。风雨之日,我倚窗观涛,听浪花怒撼崖石。我闭门读书,以海洋为师,以星月为友,这一切都是不变与永久。”
    “三五日一来的小艇上,我不断的得着世外的消息,和家人朋友的书函;似暂离又似永别的景况,使我们永驻在‘的的如水’的情谊之中。我可读一切的新书籍,我可写作,在文化上,我并不曾与世界隔绝。”
    父亲笑说,“灯塔生活,固然极其超脱,而你的幻想,也未免过于美丽。倘若病起来,海水拍天之间,你可怎么办?”
    我也笑道:“这个容易——一时虑不到这些!”
    父亲道,“病只关你一身,误了燃灯,却是关于众生的光明……”
    我连忙说:“所以我说这生活是伟大的!”
    父亲看我一笑,笑我词支,说:“我知道你会登梯燃灯;但倘若有大风浓雾,触石沉舟的事,你须鸣枪,你须放艇……”我郑重的说:“这一切,尤其是我所深爱的,为着自己,为着众生,我都愿学!”
    父亲无言,久久,笑道:“你是男儿,是我的好儿子!”我走近一步,说:“假如我要得这种位置,东南沿海一带,爹爹总可为力?”
    父亲看着我说:“或者……但你为何说得这般的郑重?”
    我肃然道:“我处心积虑已经三年了!”
    父亲敛容,沉思地抚着书角,半天,说:“我无有不赞成,我无有不为力。为着去国离家,吸受海上腥风的航海者,我忍心舍遣我唯一的弱女,到岛山上点起光明。但是,唯一的条件,灯台守不要女孩子!”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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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冰心:《往事(二)·八》
    这是一段非常有趣的对话。冰心这位富于幻想的女孩子,她在小小的年纪,就会构想自己未来的生活。而且她的想法又是多么地高尚——她要为众生而操劳,终生当一个汪洋大海里的灯台守;她的想法又是多么地勇敢,真象她的父亲夸奖她的那样,充满了男儿的气概。冰心后来给予读者的印象,往往是一位十分女性化的女作家,而她在童年时代,却是充满了飒爽的男子气的女孩子。一个人性格的成长,真是充满了曲折而又复杂的心理历程啊。
    大海,融进了冰心的生命,她的一生,都与大海不可分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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